肆意[先婚后爱] 第65节
他当时也才初一,并没比那几个熊孩子高大强壮,硬是凭一股狠劲,一个打得他们好几个嗷嗷叫着逃跑。
那之后秦颂在小学部横着走,都知道他有个特别护短、打架还狠的小舅舅,谁也不敢再去主动招惹。
景泗知道,少年时期的秦颂是真的崇拜他,他以为快捷键1这样的设定,早就换成了其他人,没想到至今还没变。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不论如何,他都不后悔和姜双双结婚。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姜双双能感受到景泗淡淡的伤感,可能是为秦颂的遭遇,也可能是怀念他们回不去的从前。
她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走进病房。秦颂正输液,一见她激动地坐起来就要下床,被一旁的护工求爷爷告奶奶按回去。
姜双双在病床边坐下:“秦颂,你现在怎么样,头还疼吗?”
秦颂摇头,开心笑起来:“看到你就不疼了,我以为你还在跟我生气,不肯来看我。双双,我认真想过了,还是你最重要,我们的婚礼最重要,我不该上楼的。”
姜双双认真地看着秦松的眼睛,问他:“你知道,我已经嫁人了吗?”
秦颂眨眨眼,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不许开这种玩笑,你除了我还能嫁谁?这辈子你只会是我的新娘,我也只会娶你。
“我还记得,当初咱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对着流星许过愿,以后一定要和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姜双双淡淡一笑:“是有这么一次,我当时看你挺上心,就没忍心扫你兴,你对着许愿的那颗,其实是扫把星。”
秦颂笑容微滞,缓了下才道:“不管它是什么星,我的心意是真的,感情是真的,到现在我的愿望也没变过。等我出院,咱们就重新办一场婚礼,好不好?”
姜双双耐心地告诉他第二次:“秦颂,我已经嫁人了,你不好奇我嫁给谁了吗?”
秦颂摇头:“我不好奇,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说什么都是故意气我,我不信。”
“我嫁给了你舅舅,景泗。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但我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跑到他面前,告诉他,我今天结婚缺个新郎,想请他帮我个忙。”
姜双双说这话时,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她全程看的都是秦颂,景泗却有种直觉,她在说给自己听。
秦颂捂着头闭紧眼:“不,我不要听这些,我不相信,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未婚妻,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你们怎么可以?”
“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想骗你,之所以过来,也是想在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我不会因为你失忆就假装一切没发生,我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委屈自己。”姜双双话很直白。
秦颂捂着头痛哭低呼:“双双,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姜双双重复他的话:“秦颂,你呢,你当初怎么忍心那么对我?”
在婚礼开始前夕,不顾她劝阻执意去安慰一个喜欢过的姐姐,即使她找上楼,他依然觉得她一个人可以面对一切,反倒是那个姐姐的一点小伤更重要,更需要他亲自送去医院。
秦颂很快败下阵,小心翼翼哀求:“对不起,我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和我小舅并不熟悉,不可能比得过我和你四年的感情。双双,你离婚回来我身边好不好,我只是犯了很小的一个错误,我可以改。”
“你不记得,不代表已经发生的伤害不存在。你不要仗着自己受伤失忆就说这么自私的话,让我离婚,你凭什么?”
“你身边是什么好地方,我要上赶着回去?但凡你现在额头没包着纱布,我都不会这么客气和你说话。准确来说,我根本不会理你。”
姜双双全程语速平缓,看得出她很理智,理智到近乎无情。景泗一开始还担心她会被道德绑架,现在不担心老婆跑了,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同情秦颂。
不过,说到底他也是咎由自取。那个跑来找他用一个消息交换一个项目的朋友,不仅说了宋知晏的选择,也提到了林安静的做法。
秦颂和林安静之间,必然发生了什么,绝对不是秦颂现在口中所说的,只是上楼安慰一下她。
有些错犯了,就没机会回头了。
秦颂还在说那些“我错了”“你离婚”的车轱辘话,听得人厌烦,但姜双双不跟一个失忆的人计较,只打算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走。
不管是谁,想让她为了秦颂安心养伤就假装两人没闹翻,做梦去吧。
“时间不早,我看你也没什么其他的话要说,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拿失忆的借口闹着不好好养伤,让你身边的人找我。我不会再过来,你给你自己留些体面。”
姜双双飞快说完这些话,特意问了一句:“你是失忆,不是变傻,最基本的自尊心和骄傲还有吧?”
秦颂被堵得说不出话。
其实更多的是心痛和难过,即使这样姜双双都不肯多陪他一秒,就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
他没回应,颓废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景泗送姜双双出门,遇到来看外孙的景泗妈,老人家笑着拉过姜双双的手:“阿泗回去看着你外甥,他现在心理脆弱,有你在能好些。我送送双双,我们娘俩顺便聊几句。”
身后传来秦颂低沉压抑的哭声,还有护工苦苦哀求他不要拔掉输液针的喊声。景泗无奈,转身回去,嘱咐姜双双:“在家等我,我不会太晚回去。”
姜双双点头,和他妈一起往外走。
起初两人都没说话,就是那么慢慢散步,偶尔看看周围风景。这家医院环境还不错,满是新绿的开放式草坪看起来生机勃勃。
快走到门口时,景泗妈脚步微顿,扭头看着姜双双笑容和蔼:“我听说过,婚礼那天是你先找上阿泗的,还当你是个冲动的孩子,今天看来,你其实也很沉得住气。”
姜双双抿唇笑笑:“也不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您刚才其实早就来了吧,听到了我和秦颂说的话。”
“是,所以我才感慨,一把年纪看走眼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果决得多,能在婚礼上换新郎,敢和陌生人签结婚协议,也能对旧爱快刀斩乱麻。”
听到“结婚协议”四个字,姜双双心里猛一沉。她不知道协议婆婆是不是诈她,不敢轻易接话。
景泗妈见她表情如临大敌,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别担心,我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事,今天也不是为了这个,只是随口一提。”
虽然特别好奇她怎么发现的,是不是和秦颂一样,因为种种原因看了婚礼回放,姜双双还是谨慎地没开口。
这是她和景泗的私下协议,别人不管是谁,只要没把东西放在她眼前,她就可以咬死不认。
景泗妈果然没太纠结协议的事,而是说起他外孙:“小颂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把他舅舅当榜样,学习没让人操过心,对长辈也孝顺,就是这个感情上啊,不太顺。
“我身为长辈不好说晚辈坏话,但这么些年来,我确实不太满意林家那孩子。小颂和小迎真心对她,在她看来,他们大概都只是接近阿泗的工具。”
姜双双没想到老人家心里还挺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换她她确实也会不高兴。
然后她忽然就明白了对方这话的深意。她喜欢上了景泗,和景泗感情好,但她对秦颂相当绝情。
景泗妈就是点到为止,夸了秦颂的好,给姜双双讲了很多小时候秦颂和景泗的趣事,在她的回忆里,舅甥两人关系极好。
她从头到尾一句没说姜双双不是,但听在姜双双耳中,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正是因为她,秦颂和景泗才变成了如今尴尬的关系。
两人分开后,姜双双独自回家,路上忽然就心生一个念头:一开始提到协议,后来暗示她破坏了舅甥关系,最后分开时问她结婚多久了,是在等协议结束吗?亦或是,等她主动结束协议?
从来不内耗的人,无法自控地猜来猜去分析了一路,到家时只觉得精疲力尽,大脑宕机。
这是景泗又敬又爱的妈妈,他为了不让妈妈难过,宁愿自己煎熬,将他爸去世的不堪真相埋在心底多年。
她可以不在乎他和秦颂的舅甥关系,却没办法轻视他们母子的感情。可以选的话,她一点不想跟景泗的妈妈站在天平两端,这个选择本身就是对景泗的伤害。
如果换做她,就算难过她也会选自己的妈妈,所以景泗就算放弃她,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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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景泗回到家,一眼就看出姜双双状态不对,但他一问她就目光闪躲,支支吾吾不肯直说,他便体贴地没再强求,以为是秦颂失忆的事让她烦心。
到底有过一段感情,她就算因此心软回头,提出离婚,他也——不,他一点也不想成全他们。
其实在医院,姜双双心平气和说出那番话时,他是有点不合时宜的开心的。他和她一样,并不会因为秦颂受伤就让步,感情也不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东西。
他爱她,为此不惜做个坏人。
哪怕姜双双走后,秦颂哭着求他、秦迎没大没小骂她,他们的爸妈甚至为了儿子提出利益交换,给出的筹码相当诱人,他依然无动于衷。
反倒是他妈,只是单纯关心了一下秦颂的伤势,让他放心休息。甚至郑重给出承诺,等他出院后会帮他在秦家站稳脚跟,不让他在他那些个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堂兄弟姐妹手里吃亏。
“双双,我最近可能出差会频繁一些,没办法天天回家陪你,你——”
“我没关系,正好我也打算搬回宿舍。最后这段时间要全力投入排练,而且毕业了大家各自忙,以后和林鹿她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住一起了。”
姜双双笑着摆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想给协议婆婆告状的话几次到了嘴边,最后都咽回肚子里。
因为在乎景泗的感受,害怕在他对爸爸已经失望透顶的情况下,再因为她让他和妈妈产生隔阂。当然,如果景泗果断站在他妈那边,她虽然理解,也一样会感到失落。
她这样的反应,景泗也没办法不想多,以为她虽然说了那番话,心却在动摇,所以才迫不及待要搬走。
如果她真的后悔了,他能做到大方放她离开吗?回到屋里拿着那份结婚协议看了许久,他觉得,他做不到当初说得那么洒脱。
已经心动了,喜欢了,怎么才能当做没发生,若无其事看她和别人在一起?
只是想想,他已经快要发疯。
两人的情绪都明显变差,姜双双以为景泗愧对秦颂,或许他已经后悔和自己结婚,但又开不了口。景泗也以为姜双双后悔,心中煎熬。
第二天,景泗回家看到已经搬空行李、恢复原样的主卧,心中一片荒凉。
他给姜双双发信息:回宿舍了?
姜双双很久后才回:回了。
景泗苦笑。
如果是以前的姜双双,这时会说些什么?
她会说,你怎么才到家,我累死了,一个人收拾好久,也没人帮忙我好可怜,搬家好烦啊以后再也不搬了等等,很多很多。
现在就剩下两个字,回了。
她是有了其他想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对他心怀愧疚,所以才逃避吧。
宿舍里,姜双双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没再等到景泗的回信,和他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景泗大概是看秦颂这样子心软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和她的关系,所以才一下变冷淡。两人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况,好像最初刚结婚时那样。
搬回宿舍第一晚,姜双双破天荒失眠了。连续失眠好几天,她顶着黑眼圈化悲愤为动力,开始疯狂练琴。
白天练,晚上练,除了一日三餐全在练,练到同学背地里个个竖起大拇指,夸她卷得飞起,交流回来技艺明显提高,人还不骄不躁,比以前更加努力。
姜双双:谢谢,失个恋你们也可以。
无独有偶,这些天景泗也在失眠。
不一样的是,他原本好转的健康状态一下子恶化,好像是要把这半年好转的部分一口气全都找补回来,一整宿一整宿地睡不着。
sherry看不下去,生怕老板猝死她这个助理难辞其咎,自作主张打了王教授的电话。
王教授作为行业翘楚,才被秦家请去医院里开导失忆后钻牛角尖、不肯好好配合治疗的秦颂,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到了真相。
这事真是,不好办。
道理大家都懂,但秦颂这个样子,难免让人忽略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对他宽容几分。
至少一般人会觉得,姜双双应该配合演戏,假装还是他未婚妻,劝他好好养伤,而不该一上来就说得清楚明白。
他看完秦颂的情况离开,刚出病房迎面遇到景家那位老太太,对方知道这是被请来开导外孙的,自然而然停下脚步,问了几句情况。
她先前对姜双双一番话温和委婉,对这位王教授却直言:“那孩子不错,如果是我亲孙女,我会赞她一句杀伐果断,但被杀伐的是我外孙,那我只能叹一句,她心性略显凉薄。”
王教授原本还在纠结,闻言却下了决心:“老太太,恕我直言,这事错不在姜双双。”
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不添油加醋,立场不偏不倚,但任谁听完都会意识到,这事放在别家,女方是要跟男方结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