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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换一种,这种蠢办法没有用。”
  电话那头露出一声笑,但很快就没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特意躲开了。
  “明越。”段崇语气不悦:“你最好认真一点。”
  “抱歉抱歉,刚刚是我家星星宝贝跟我闹了……没事没事,兄弟肯定站你这边,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于小远说了什么?”
  “他让我滚。”段崇眸底一片寒凉,语气毫无波澜地复述:“他说不想再看到我。”
  “啊?你干什么了?”
  “道歉,认真地道歉。”
  “……你知道你干的事情不地道吧,这事儿也不是你张张嘴道歉就能解决的,你得让他看到你的决心。”
  “比如?”
  那头的明越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堆,总结来说,送礼物,表真心,死缠烂打,这些在段崇这里全是废话,他甚至认为昨晚他找明越问方法的自己,也是个蠢货。
  那边明越说完最后一句话,笑嘻嘻地问段崇:“怎么样,我觉这样不出一个月他肯定原谅你。”
  “不怎么样。”
  段崇挂断了电话。
  调休的这一天,于小远过得心力交瘁,回到住处后倒头就睡。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这一晚他睡得倒是还行,除了又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一大部分都是段崇,小时候的居多,长大后梦里的人面孔反而模糊了。
  等早上醒来的时候,梦里的情景就忘得七七八八了。
  今天轮到陈青休息,于小远收拾好自己就准备去上班,结果刚出单元门又看到了段崇。
  对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见到他下来,立刻走了过来。
  “我送你上班。”
  于小远没说话,只当对方不存在。
  上班的地方距离于小远住的地方只需要步行十几分钟,段崇又跟昨天一样,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等于小远到了门店,对方看了一会儿,就又离开了。
  好像走这么十几分钟就真的只是为了陪他上个班。
  老板娘对段崇印象很深,问于小远:“你哥送你上班?”
  “不是。”
  也不知道是否认对方的身份,还是否认对方的行为。
  不等老板娘再说什么,于小远笑了下,面上和往常一样:“单子打好了吗老板娘,今天青哥休假,我得赶快了。”
  打了单子,又去仓库装了货,于小远开着金杯上路送货了。
  很快,后视镜里出现了一辆车的影子。
  于小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车里面的是谁,那辆车就跟早上的人一样,不远不近的跟着,像是在陪他上班。
  于小远漠然收回了视线,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他知道段崇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已经将近十天了,想来段家不会准许段崇一直这样,于小远也就随对方去了。
  今天就他一个人,送完货,回店里,交车,再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于小远毫不意外地看到门外路灯下的段崇。
  目光和对方对上一瞬,于小远收回视线,之后揣着兜回家。
  心里没来由的全是烦躁,于小远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换个地方了。
  两人又跟早上一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小区,在于小远要进单元门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几步快走了上来。
  “你还没有吃饭。”
  像是早就料到于小远会如此,段崇把手里提着的饭盒包装袋递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于小远也不是故意不吃饭,只是在看到段崇的那一刻忘了,只想着回家。
  现在肚子说饿也不饿,东西他自然不会要,把袋子放到地上,也没说话,于小远直接上了楼。
  接下来的几天,段崇每天都会如此,沉默的送于小远上班,跟着于小远送货,等晚上的时候送于小远道楼下,再送上一些礼物。
  他变得如同一名俗套的求爱者,捧着来历不明的恋爱指南,一板一眼,笨拙地学着去追求喜爱 的人,妄图打动被追求的人。
  于小远没有被打动,他只觉得烦躁,那种无所适从又无计可施的烦躁。
  就在今晚,段崇再次挡在他面前,于小远几乎就要爆发。
  “明天我要回北城处理些事。"段崇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裹着夜露,“大概一周。”
  于小远喉结动了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会学着做你喜欢的人……小远,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第67章
  段崇在文县待了将近二十天,不得不回北城了。
  尽管去之前做好了安排,但还是堆积了很多必须当面处理的事情。
  段崇对于集团如何并没有很强烈的想法,不算家族的信托基金,单说后面这几年赚到的钱已经够他衣食无忧几辈子了。
  接手了集团就要负责,即便段崇对什么事情都不太热衷,也知道坐在什么位置就要负什么责任。
  负责,是构成一个人该有的品格。
  又是凌晨,段崇摘下眼镜,捏了捏酸痛的鼻梁,已经接近连轴转五天的时间,他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疲累。
  办公室外正面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北城夜景,建筑上五彩斑斓的灯光安静流淌着,段崇站在窗前,又想起了于小远。
  这几乎成了他空闲时刻,放空大脑时唯一想做的事情。
  于小远消失的前两个月,他表面上看着还算正常,还能冷静地处理工作,处理和程家退后的事情,以及利用各种人脉办法寻找于小远。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得到又失去后的焦灼情绪,如同毒液一般反复灼烧着他的肺腑。
  明越找过他几次,每次都带着合适的理由陪他坐半天,看起来一副很担心他的模样,大概是实在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对方一脸无奈。
  “实在不行,兄弟陪你喝顿酒,情绪发泄出来,总比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好。”
  他没有答应,客气的将人送走。
  明越看起来很想骂人,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买醉这种事情,是他不屑的,一时的麻痹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人看着更加可笑。
  在找不到于小远的第三个月,他开始失眠,压抑了许多年的阴暗想法时时刻刻不断翻涌,以往通过外界各种方法刻进脑海里的规训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想他做错了,他应该在一开始找到于小远的时候,就将人从那个孤儿院里抓回来,养在自己身边,让对方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
  或者在后面于小远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将人关起来,他有各种方法让对方永远离不开他。
  这种想法愈演愈烈,他有时候甚至会想,找到于小远的时候,就打断对方的手脚吧,锁在自己身边,让对方恨他也好过失去。
  一周一次的心理医生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遵循了许久的秩序感,正在逐渐崩塌。
  那一晚,濒临失控的他砸了床头的台灯,迸溅起的瓷片划伤了脚腕,他踩着鲜血走向酒柜,第一次试着用酒精麻痹自己。
  烈酒一杯杯从喉咙流进胃里,段崇坐在那间满是照片的房间里,看着上面的人从少年到青年。
  照片里的人大多数是笑着的,他知道于小远很爱笑。
  两人北城重逢后第一次吃饭,即便对方已经很难过了,也还是扯着嘴角,小心翼翼地对他笑。
  可等到后来,在医院的那一段时间,他几乎看不到于小远的笑容了。
  仔细想想他还是喜欢他的小狗是笑着的,是永远充满活力的。
  他想还是算了。
  真要将人打断手脚关起来,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看到对方笑了。
  空了三个酒瓶后,段崇开始觉得,明越的话是有道理的。
  是他太过自负了。
  尤其是对待于小远。
  他在房间里待了很久,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的时候会冷静地反思过去,模糊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的于小远。
  最后一醉不醒。
  那次醒来的时候,段崇看到了母亲通红的眼睛,这个对外一向优雅精明的女人,大概也只会对着他露出这幅表情。
  很奇怪,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儿子,他的母亲也并不算是一名通俗意义上的好母亲。
  可对方总是对他这个已经快要而立之年的儿子,有着过多的关心与柔软,以至于来插手他的私事。
  他先是听着母亲的各种关心,最后又听对方顾左右而言他,话里话外,让他放弃寻找于小远。
  “你送走他我不能怪你。”他很平静说:“只是今后希望你不要在管我的事情了。”
  可这句话像是刺激到了对方,他的母亲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我怎么能不管你!你爸他做好人不管你,那是因为他有新的儿子,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能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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