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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改变主意了。”贺望泊从钱包里取出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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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舟果然很快就下课,但没有换下白大褂,还是一副医生打扮。
  “您既然来了,我想带您见个人,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贺望泊猜到白舟是要带他见他妹妹,但他还是明知故问:“见谁?”
  “我的妹妹。”
  白桨的病房在另一座建筑,通常是要经过医院的庭院,但白舟知道捷径。
  路上贺望泊同白舟闲聊,问他今晚都学了些什么,那语气颇有些像爸爸问孩子今天课上得怎么样。
  而白舟这个好孩子当然乖乖地汇报了,他说起医学上的东西不再沉默寡言,贺望泊就静心听白舟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到了肿瘤中心。
  白舟轻车熟路地来到白桨所在的隔离病房。小女孩在看书,不知看到了怎样一段情节,眉毛皱得很紧,但一抬头见着哥哥,立刻绽放出了比春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在见到哥哥身后的高大男子后凝住了,直觉告诉白桨这人危险。
  白舟介绍道:“是贺先生,桨桨打招呼。”
  在得知原来眼前这位就是贺先生的那一瞬,白桨心中万千心事流转,但她不露分毫,甜甜地向贺望泊打招呼:“竟然是贺先生!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您的照顾了,劳您今天还特地来看我。”
  白桨字字真切,贺望泊挺满意的。白家父母是渔民,大概教育程度不高,可孩子都养得很乖。
  贺望泊回道:“我的荣幸。”
  “贺先生您实在太客气了,您的恩情我们不会忘的,”白桨诚恳地继续,“将来如果有机会,请您一定容许我们报答您。”
  “你哥已经在报答我了。”贺望泊意味深长地笑,一边看向白舟,“他做的菜很不错。”
  他眼神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白桨心一紧,从见到贺望泊第一眼开始的那种危机感益发深重。
  “我哥的厨艺一直都很出色,”白桨弯了弯眼睛,扭过头,朝正帮她倒水的白舟道,“诶,哥,自从我病了,好像就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
  “嗯?”白舟侧过头。
  “你今晚很开心不是吗?眼睛都在笑。”
  白舟的心事不小心被妹妹揭开一角,颇为无措,话讲得更不利索了:“是因为你见到贺先生,终于……嗯……”
  白桨轻笑两声,帮哥哥把话补完:“能亲口跟贺先生道谢,我也很高兴。”
  有贺先生在,白桨知道哥哥不好陪自己太久,只浅浅聊了几句寒温,就打了个哈欠,佯装自己困了,白舟于是不再打扰。
  两人离开之后,白桨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哥哥倒的水没有喝,书也没有继续看,盯着正前方米白色的墙壁,素来甜美的一张脸蛋满是冷意。
  不对,白桨想,不对。
  她在最开始是信任过贺望泊的,毕竟她的命多少是靠晋天集团的救助金才捡回来。
  但这段时间白舟每次提起贺望泊时的神情,令白桨渐渐产生了不安。
  其实她也清楚这很难避免,父母离世,妹妹重病,她哥表现得再坚强,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难以背负命运的沉重。
  而“恰巧”此时贺望泊宛若天降英雄,解决了他所有的难题。这种情况下白舟对他是很难不产生好感的,这是人之常情,即便两人同性也不例外。
  可如果——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贺望泊看向她哥的眼神里,如果真的都是压抑已久的欲望。
  那这一切,似乎就不是“恰巧”。
  而是陷阱。
  第10章 “舟舟”
  离开白桨的病房以后,贺望泊立刻促狭道:“小白今晚真的很开心吗?。”
  白舟别开脸,局促地点了点头。
  贺望泊继续捉弄他:“除了因为我见到了你妹妹,还有别的原因吗?”
  白舟很快地抬眼看了看贺望泊,他再是不通人情,也看得出贺望泊是在明知故问,不由道:“您明明知道……”
  今晚的白舟不像平日那样十足十的乖巧,很生动,还晓得抱怨。
  楼梯间没有人,贺望泊就故意贴近了白舟,在他耳边低声:“是不是因为我来见你?”
  贺望泊眼见白舟的耳朵红透,那红还一直往下漫到脖子根。“我本来以为……”白舟一道呼吸深入深出,刚做好准备要开口,楼下熙熙攘攘上来了一群家属。
  “到车上说吧。”贺望泊道。
  ——“我本来以为您在生我的气。”
  白舟双手握着安全带,微微侧过头,看向车窗外边,“昨晚跟同学吃饭,没能及时接您电话,今天晚上跟医生值班,又没能接您电话。我以为您会生气,但您特地来医院见我,我好开心。”
  贺望泊一愣,他没想到白舟原来一直在纠结这事。
  他昨晚是吼了白舟一句,但那火气不是冲着白舟去的。他一回他父亲那里就容易发火。
  今晚白舟错过了他的电话,贺望泊听他解释是因为要上课以后,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倒是白舟竟然一直惦记着,并为此患得患失。
  贺望泊眉眼忽然一弯,唤道:“小白。”
  “头转过来,”贺望泊说,“看着我。”
  过了两秒,白舟缓缓地转过了头,神情怯怯的。贺望泊不自觉就放柔了声音:“为什么这么怕我生气?”
  “因为您是我们的恩人。”
  “那你放心,我不会生你气的,你这么讨人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白舟的眼神又飘忽起来。
  贺望泊早就捞清了白舟的心思,此刻游刃有余,俯身拉近与白舟的距离:“你跟我说话,为什么总不看我?”
  因为您的眼睛像海,白舟想。
  盯着看得久了,即便是水性极佳的自己也会缺氧溺弊。
  但他不可能将心中想法如实相告,可一方面他又不善说谎,只能低下眼,盼望这段令人难堪的对话能快点结束。
  可贺望泊并不如他所愿:“小白,你的脸好红。”
  白舟更是心慌意乱,贺望泊逼得太紧了,他非常害怕贺望泊会发现他的心思。
  “您放过我吧……”
  白舟的低声求饶叫贺望泊邪念顿生,满脑春色浓郁,他想白舟实在太合他口味。他就喜欢这样弱势的、易拿捏的性格,这让他感到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安全。
  贺望泊轻咳一声,正身坐回驾驶座里,不再戏弄白舟,放下手刹准备发车。
  白舟大刑得赦,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敢看贺望泊,自然也就没发现他下面已起了很大的反应。
  白舟的一颗心就跟毛线团一样乱糟糟,对贺望泊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在莫名其妙地期盼。
  他其实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但又觉得一切相当不合时宜。白桨的病容尚在眼前,白舟无法忘却。
  狭小的车前座,那浓烈的暧昧不曾消弭。贺望泊刻意不挑话头,要白舟在这静默里心跳不停。
  幸而从医院回天源府的路不长,可以下车的时候白舟几乎是落荒而逃。
  南淳的夏天虽长,但也终于走到了尽头,夜晚的风已渐有凉意,迎面拂过,带走了扰人的热度。白舟打从心底里无比感谢这阵风,使他的心获得了些许的安定。
  贺望泊还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不像是要倒车停泊的样子。
  不停车,也就是不打算留下来过夜了。
  白舟那好不容易才安定一点点的心,又开始慌乱。他环视了一眼这夏末的夜晚,感觉它无边无尽,像一块庞大而厚重的幕布,随时将他裹挟。
  白舟喜静,独来独往是常有的事,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独感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而接下来他的举动就更让他自己陌生了,他弯下腰,隔着车窗恳切地看向贺望泊,用一种很委屈的声音哀求道:“贺先生,您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其实这就是撒娇了,但白舟没有发觉。话一出口,他就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今晚贺先生很温柔,来接他,去探望他的妹妹,又说他讨人喜欢,这些都让他得寸进尺了。
  贺先生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自己实在没有资格要求他留下来。
  于是在贺望泊回答之前,白舟先低了眼,道:“对不起,我越界了。”
  然而白舟听见贺望泊笑,“没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今晚的贺先生真的很温柔,白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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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舟为贺望泊备了樱桃,还一颗颗都去了核才端上来。贺望泊洗完澡,惬意地倚在沙发里,看看果盘里通红透亮的樱桃,朝白舟张了张嘴。白舟没明白他的意思,贺望泊又指了指果盘。
  白舟整副骨架登时绷紧了,硬邦邦地在贺望泊身边坐下,捏起一颗樱桃,动作僵硬地送到贺望泊嘴边。
  贺望泊盯着白舟和樱桃一样红艳的嘴唇看了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衔过了樱桃,很甜。
  白舟就这样一颗颗喂贺望泊吃,后来不知怎样一来,贺望泊亲了一口他的食指。白舟一惊,收回手,贺望泊立刻语带歉意道:“是我冒犯了,小白的手指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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