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发消息来开玩笑,问小白这算不算欠她一笔人情呢?白舟说是,并诚恳地问她该怎么报答。小组长发了个忍笑表情问他干嘛这么认真:要报答的话,开放日那天请我们南医校花草跟我合个影吧。
白舟初入学时学校论坛评他为这届南医校草。当年因为白舟稚气未脱,长得更加雌雄莫辨,所以有一部分人不服,一意孤行地要评他为南医校花。不知怎的两个名号合二为一,变成了南医校花草。
这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白舟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并答应小组长一定找她照相。
白舟上午回校彩排领奖。声响临时出了问题,调试了好久,彩排环节只紧迫地临时过了一遍。幸好这些学生都是每年拿惯奖项的,流程都熟悉。
正式颁奖礼之前,白舟又收到了赵明仰的微信,说他刚才得知,今天贺望泊会来。
白舟一愣,抬头张望,没看见贺望泊那头很好认的卷发。
赵明仰继续发消息来:贺家也设立了不少奖学金,他是来颁奖的。
白舟这才回过头看自己今年申请的奖学金,确实有两笔隶属晋天集团名下的基金会。
空气里的氧气似乎不够用,白舟抬头深呼吸。坐在隔壁的同学条件反射地并起两指,摸上白舟脖处动脉,“怎么了小白,你脉搏好快。”
“没事没事,”白舟摇摇头,笑道,“紧张。”
“哦,这样啊。今天的人确实比以前多,毕竟是一百年校庆嘛,往常颁奖礼的规格都没这么大的……”
白舟漫应着,满脑子都是贺望泊,实在匀不出心思闲聊。
眼角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白舟抬起眼,看见贺望泊和赵明仰正并排走进会堂。校长一见这两人,就满脸堆笑着迎上前去。
“老头这么殷勤,那两位大概就是全场最大的金主爸爸吧。”身边的同学猜测。
白舟低下头,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从未想过他跟贺望泊,还有再见的可能性。
第20章 “真贱啊。”
首先发表讲话的是赵明仰,年轻有为又帅气的企业家格外抓人眼球。即便讲稿内容官方,也因他那温润而绅士的演讲风度而变得很有看点。
而后是小组长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长相甜美的女孩讲话也风趣,几次引得观众笑出了声。白舟想这位置真适合她,并希望她在台上呆久一点,这样颁奖环节就不会开始了。
只可惜越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
颁奖环节开始,贺望泊上了台。
其实根本避不开,白舟申请的奖项属于贺家,当然会由贺望泊亲自把奖交到他的手上。白舟硬着头皮朝贺望泊走去。要自然,不要脸红,不要发抖。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在这种场合丢脸,使母校蒙羞。
好在隔着一段距离观众确实看不清白舟的失态,然而贺望泊将其尽收眼底。
每年来南医大颁奖的都是他父亲贺择正,这类面子功夫他贺望泊全无兴趣。
今年他会来,只因贺择正前段日子因身体问题住院疗养,贺家没有别的人了,所以即便知道有机会遇到白舟,贺望泊也没有别的办法。
贺望泊也预想过白舟聪明,说不定从他手上领奖的会是他,结果没想到还真一语成谶。
白舟害怕得要死了,贺望泊碰到他手指时,感觉到他在抖。
他似乎很怕拿不稳证书掉地上,手指抓得很紧。贺望泊想起白舟在他身下时,抓被单的手指也像这样,用力到指节都青白。
他们合影,白舟艰难地笑,一结束就逃也似的三步并两步走下台,宛若大刑得赦。
贺望泊心中无由来地冒起一簇怒火,越烧越旺。
他还有其他的奖项要颁,在台上不好发作,脸上依旧挂着逢场作戏的笑。下台后他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赵明仰本来在和谁发消息,一察觉他来就锁了屏。
贺望泊坐下,压着声音,语气很怪异:“在跟你求安慰吧?刚才见到我都差点哭了。”
“没有什么求安慰,是我问他有没有事,”赵明仰收起手机,“而他说没事。”
“你对他可真上心。”
赵明仰没有接过这个话头,只说大学将他们的车位划到了一起:“颁奖礼结束后我带他回家吃饭,你要是不想再看见他,等等离开的时间可以跟我错开。”
回家吃饭,这四个字听在贺望泊耳里格外尖锐。
赵明仰没有等来贺望泊的回应,就权当他知道了。
散场的时候贺望泊滞后,与校长合影又谈笑。赵明仰发了条信息给白舟,约他停车场见。
白舟收到了消息,但记得之前与小组长的约定,先抽时间和她照了张相,之后再急忙忙赶去的停车场。赵明仰已经到了。白舟满怀歉意地问他等了多久,赵明仰收起手机,说没多久。
白舟递上他的礼物,是他之前过年在老家求的护身符。本来他是想带些海产,但怕味道重。
“你今年犯太岁,”白舟道,“这个,保出行平安,可以挂车里。”
赵明仰笑问:“你还信这个啊?”
其实白舟并不知道自己信不信,但这总归是种美好的祝福,他也给其他同学买了。
赵明仰习惯了白舟的不善言辞,没有真要他给个回复,只打开车门,将护身符交回白舟手里,道:“帮我挂吧。”
白舟嗯了一声,正要钻进车里,却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喊“赵明仰”。
白舟面对着打开的车门,不敢回头。
赵明仰上前一步,将白舟挡在身后,语气平静:“有什么事吗?”
“我还是很好奇,”贺望泊似笑非笑,“你什么时候有捡垃圾的爱好了?”
白舟用了两秒意识到贺望泊口中的垃圾是指自己。
登时肌骨僵硬。
赵明仰转过身,让白舟先进车里。白舟木木的,是等赵明仰温声重复第二遍时他才坐进了车。
等此处只剩下贺望泊和赵明仰两个人,赵明仰才皱起眉问:“你不是对以前的床伴毫不在乎吗?为什么还要用那种难听的话伤他?”
是的,他应该对以前的床伴毫不在乎。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好几年前有个男孩,出身比较可怜,贺望泊与他一夜情结束,打发他走以后,曾在赵明仰的通讯记录里看见他的号码。
贺望泊一早就明白赵明仰与他们不是一类人,赵明仰有一种很多余的善心。知道赵明仰和那男孩有继续来往以后,贺望泊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对两人之后的发展完全不感兴趣。
贺望泊本该是这样的,将枕伴当成一次性用具,用钱用花用甜言蜜语弄到手,做完一次,立刻踢开。
他本该按照赵明仰的建议,与他们离开的时间错开。可看见白舟离开的背影,他却又忍不住去追。
刚刚赵明仰跟白舟的对话,他不仅听到了,还听得一清二楚。
温声细语,新年礼物,知道他犯太岁,护身符。
白舟的喜欢就这么廉价,随随便便又给第二个人。
那他贺望泊又算什么。
“难听吗?”贺望泊反问,“这难道不是事实?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男人,还喜欢别人玩剩下的。”
赵明仰依旧心平气和:“我和白舟只是朋友。”
“朋友。”贺望泊笑了一声。
赵明仰的下一句话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你还在意白舟,是吗?”
贺望泊的脸色变成一种被拆穿的难看。
如果先前赵明仰只是猜测,那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对于贺望泊而言,白舟是不同的。所以看见白舟与自己亲近,贺望泊才会一反常态,从往常那无所谓的做派,变得具有攻击性,尖酸又刻薄。
赵明仰首先是替白舟感到危险,其次才觉得贺望泊可悲。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贺望泊气急,“已经睡过了,他还有什么值得我在意?”
“那我跟他去吃饭了,”赵明仰退后一步,“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我——”
赵明仰等他说,但贺望泊开口时还没组织好下文,说了个“我”字以后就哑了。
贺望泊干巴巴地站着,觉得此时此景十分古怪,赵明仰满口胡言,自己的愤怒也莫名其妙。最荒谬的还得属白舟,他为什么会坐在赵明仰的副驾驶座?难道他认不出旁边就是他贺望泊的车吗?他明明坐过很多次了。
他看着赵明仰和他挥了挥手权当道别,而后坐进车里,与白舟说了几句话,白舟点了点头,脸色很淡,看不出什么喜怒。赵明仰转动方向盘,将车驶出。
等贺望泊反应过来,他已经开车跟了上去。
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变态以后,贺望泊一个恶心,在下一个路口切线拐进了另一条道。他胡乱地开,往赵明仰和白舟的相反方向开,最终停在了海边。
冬天的太阳短命,贺望泊下车的时候它正在消亡,拽着一两缕红色的云絮往海平面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