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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1章 “求你爱我吧。”
  接贺望泊回家的那天,白舟在出门前煲了一锅粥,很久之前他做过给贺望泊的八宝粥。等从长云回来,白舟才发现自己按错电饭煲的模式了,煮粥变成了蒸饭。
  他打开电饭煲一看,八宝粥的生命体征全无,无需再做抢救。白舟只得满怀可惜地把它倒进了垃圾桶,并迅速用剩余的食材再煮一锅。
  做完这些以后他来到客厅,贺望泊很听话,依旧按照他刚才的吩咐,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白舟从衣柜里取出之前为贺望泊准备的衣服,让他先去洗个澡。
  这身t恤和短裤是白舟估量着贺望泊的身型买的,没想到很合身。白舟上下看了看,想他可以多买几件这个尺寸的。最近天气转凉,还得给贺望泊买些秋天的衣服。
  他这样想着,目光忽然触及贺望泊小臂上的一排伤疤。
  在长云的时候,贺望泊穿的一直都是病服,长袖,所以白舟没有见过他割腕留下的伤口。此刻猝不及防地撞见,白舟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他移开目光。
  贺望泊洗完澡以后,白舟也简单地冲了一下身体。他从浴室里出来,在客厅没看见贺望泊,转了一圈发现他在厨房,正背对着白舟蹲在垃圾桶前面。白舟奇怪地问他在做什么。贺望泊回过头,问他能不能吃。
  “吃什么?”白舟百思不得其解。
  贺望泊指了指垃圾桶里那锅煮失败的八宝粥。起初白舟还是不理解,想通以后脸色大变,高声道:“当然不可以!”
  “可是你不要了,”贺望泊说,“不要了,可不可以给我?”
  白舟静默了两秒,而后转过身去橱柜取碗碟。
  “电饭煲里有粥,专门为你煮的,”白舟背对着贺望泊说,“你去外面坐着吧,我这就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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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望泊一碗粥喝得很慢,仿佛喝完就没有了,所以每一口都要仔细地品尝回味。
  夜晚吃粥有些奇怪,这是因为白舟没有太多时间为贺望泊做餐正经晚饭,他今晚要值小夜班。
  在贺望泊慢慢地喝着粥时,白舟拿着月历向他解释了自己的作息。他平均四天值一次班,从第一天早上八点,到第二天早上十一点查完房。
  他们科室偶尔有值“小夜班”的习惯,就是从当晚的两点,到第二天的十一点,而前一任则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两点,相当于把一次值班拆成了两次。
  值班以外的上班时间是朝八晚六,周末如果不值班就放假。
  现在贺望泊的智力不比以前了,白舟解释了这么一大段,担心他没听懂,又道:“你不明白也没关系,我走之前会告诉你我几点回来的。”
  出乎白舟预料,贺望泊听明白了,“你好累。”
  “累是累,但很开心,”白舟笑起来,“不用担心,有时候我也可以在值班室补觉的。总之今晚——”
  白舟指着今天的日期,下面写着“小夜”两个字,“我值小夜班,所以现在我要休息了,睡到两点去上班。家里只有一张床,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睡一起。你要是现在睡不着,可以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或者玩我的手机。”
  贺望泊马上道:“睡得着。”
  “真的吗?这才八点。”
  “睡得着,”贺望泊笃定地点头,“我们睡在一起。”
  -
  白舟最近睡得不够,总是觉得累,一放松下来立刻就能睡着,哪怕现在才晚上八点。
  然而贺望泊说谎了,这三年他的睡眠状况非常糟糕,入睡相当困难,一闭眼噩梦就接踵而至。他最常做的一个梦是他回到水木上居,发现白舟消失了,只余一条空荡荡的脚链。
  这两个月他的记忆变得混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唯独记得白舟,记得梦里他上一秒还在怀中,下一秒就如同云烟散去。
  不借助药物贺望泊根本睡不着,也不敢睡。他在黑夜里抱着白舟,不肯闭眼,怕睡着以后白舟会像梦里那样消失。
  实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白舟这么重要,事实上,他除了知道怀里这个人叫白舟以外,别的他一概不知。他忘记了两人的过往,只余下一些类似于本能的直觉,警示他白舟是一种生存必须的养分。
  现在他住在白舟的家里,朝夕都能相对。晚上贺望泊将白舟纳入双臂之中的时候,有一种将缺失的部分重新嵌回身体里的完满感。
  白舟的睡相很乖,一动不动地任意贺望泊抱着,胸腔安稳地起伏。贺望泊一手覆在白舟的胸腔上感受他的心跳,一边听着他的呼吸,就这样张着眼在黑暗里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直到白舟设置的闹钟响起。
  白舟动了一下。
  下一秒,在他彻底清醒过来之前,贺望泊关掉了闹铃。
  “望泊,”白舟用梦呓的语气问,“闹钟是不是响了?”
  “没有。”
  白舟“哦”了一声,在贺望泊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就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舟再次醒来是因为来电铃声,不是闹钟。
  第一次来电响时贺望泊故技重施,告诉白舟无事发生,但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下一通电话就响了。白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贺望泊之先拿起了手机。
  按下接通键的时候白舟看见了现在的时间,已经快三点了,他登时心一惊,里里外外都醒了过来,一边按开卧室灯,一边连声和柯兴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深夜三点,这座城市很安静,白舟的卧室更是如此,静得贺望泊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男声:“你竟然也会睡过头?我就说吧小白,你的病还没好全,还得休养。”
  “我马上来,麻烦你等等,”白舟无缘无故害得柯兴怀帮他多上了一小时的班,很是抱歉,又补充道,“下次请你吃饭。”
  柯兴怀立马高兴了,“好啊好啊!你上回做的鱿鱼圈我还想吃。”
  白舟挂断电话以后回过身,想向贺望泊解释情况。他这个时候还没怀疑是贺望泊故意关的闹钟,满心只想着得快点赶去上班。
  而贺望泊神色阴沉,在他开口之前先问道:“你和谁打电话?”
  白舟直觉不对,但他没时间了,丢下“同事”两个字后,就急忙地边换正装边交代:“我回医院了,中午回来,桌上有面包和牛奶,锅里还有一点昨晚的粥——”
  “你做饭给他吃。”贺望泊说。
  没有人比白舟更熟悉现在这种事态,时隔三年,贺望泊的占有欲一旦发作,还像以前那样让白舟窒息。
  他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和贺望泊纠缠。“我做过饭给很多同事,”白舟请求道,“我回来再跟你说好吗?”
  “不好!”贺望泊拽住了他的手,强硬道,“不准走。”
  白舟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早在他接贺望泊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放轻了声音,道:“望泊,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带你回家,但是你要听我的话,要乖乖的。”
  “你去见他。”
  “不是的,我是去上班。”
  贺望泊激动,“你上班,去救别人,不救我。”
  白舟不太明白这一句的意思,“我是肿瘤医生,你没有癌症,我怎么救你?”
  “你继续爱我,”贺望泊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白舟登时凝然不动,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贺望泊正拽着他的手臂,那上面有一排密密麻麻的伤疤,其中最深的一道创口尽管已经长出新肉并愈合,仍然狰狞得触目惊心。
  这卧室里是一种大难将至的反常寂静,时间越往前推移越令人不安,终于贺望泊开口问:“你为什么不说你爱我?”
  白舟张了张嘴。其实可以撒谎的,一个很简短的谎言,只有三个字,说不定就能安抚好贺望泊,接着赶去上班。
  可是,白舟张了张嘴,发觉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望泊怔怔地仰头盯着白舟,那神情可以解读为震惊或是惧怕,甚至两者都有。他手里的力气逐渐变弱,于是白舟轻易地抽出了手,背过身不再看他,“我得走了,我还有工——”
  “你带我回家,”贺望泊的声线发颤,“难道不是因为你还爱我吗?”
  当白舟说要带他回家时,世上的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形容贺望泊那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本以为白舟一定还爱着他,可是此时此刻白舟的沉默,似乎在暗示别的可能性。
  “舟舟,”贺望泊哀求道,“你说你爱我。”
  白舟一言不发,这更加坐实了贺望泊心底最深的恐惧。他三步并两步地扑上来,白舟躲避不及,被他从身后抱住。他挣扎着要逃离,两人步履交错间踉跄着跌进了沙发。
  “这很难吗?!你为什么不说话?!”贺望泊吼叫着,“快说!”
  白舟的一张脸被他按进了沙发抱枕,空气被隔绝在呼吸道之外,像极了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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