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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春色 第23节

  崔凛入了座,将课税所思一一道来,王禄川却有些心不在焉,忽而打断道:“今日不必谈公务,府上来了两个淸倌儿,听首曲子解解乏。”
  他说着拍拍手,便有两位歌姬于素纱垂帘后献上琵琶曲,一曲还未了,其中一名歌姬缓缓起身,伴着清幽的琵琶曲起了舞。
  腰肢纤细,身段柔软,姣好的身姿不停变换着优美的姿态,分毫毕现的映在素纱垂帘上。
  王禄川幽幽的看着,去喝杯中的酒水:“怀安看这淸倌儿,骨肉匀婷,身娇体软,极是柔媚,想来在床榻上亦是好欺负的很。”
  他顿了顿,去看崔凛的脸:“怀安觉不觉得,这淸倌儿竟有几分像谢小娘子。”
  崔凛回看他,眸中幽暗不明:“大人何出此言,竟拿吾妹同歌姬比?”
  王禄川讪讪的笑了两声:“是我失言了,这位歌姬确实有两份谢娘子的韵味,只是,却远不及谢娘子清媚。”
  媚而不妖,清而娇柔,王禄川想起青凝的身影,也不得不承认,那位谢娘子才是真的柔媚无双。
  他倾身替崔凛斟满一杯酒,低低问:“那怀安可有喜欢的女娘,是何种类型?”
  崔凛长睫垂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些神秘莫测。
  片刻后,他忽而抬眸去看那淸倌儿的影子,确实是有几分像她的。
  崔凛轻笑:“大抵便如王大人所言,柔媚的,娇嗔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的。”
  王禄川闻言,抬手饮进杯中酒,开怀大笑起来。
  ......
  夜色弥漫,吹进来一阵阵寒凉的风,青凝悄悄开了厢房的门,见厅中还是没有崔凛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
  她本是想趁着映儿睡了,好问问崔凛可识得那位隋四的叔父隋进海,只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归,便提了盏风灯,往前院去看看,她傍晚时听说王禄川请崔凛在水榭听曲。
  进了
  前院,廊下静悄悄的,青凝见水榭中空无一人,一时愣住了,她正要寻个下人问问,忽见临水的客房窗棂上,映出一个欣长的男子身影,宽肩窄腰、气度不凡,不是崔凛还能是谁。
  青凝犹豫了一瞬,便欲敲门,只她刚抬起手,门扉却无声洞开了,崔凛站在门前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凝懵懂的看他,刚启了启唇,忽听隔壁的书房内传来低低一声娇嗔,是明乐的声音:“哥哥,你......不要.....”
  接着便是王禄川带着浓重酒气的声音:“明乐别怕,谢怀安在外头客房醒了会子酒,怕是早就回去了。你晓得的,这二进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哪个下人敢随意走动?”
  青凝一听这话,瞬间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书房里开始有衣衫碎裂声、桌椅晃动的声,明乐似乎竭力隐忍着,嗓音却还是柔的要滴出水来,一声声轻吟:“哥哥.....哥哥.......”,
  青凝瞬间红了脸,尴尬的同崔凛面对面。
  她正囧的不知如何自处,忽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耳朵,将隔壁的污言秽语一并隔绝了去。
  青凝抬眸,便撞进了崔凛深邃的眼里。
  他手上的薄茧轻轻蹭过她的耳廓,痒痒的难耐,青凝蜷了蜷指尖,匆匆垂下了头。
  从崔凛的视角,便只能看到她修长白皙的一段脖颈,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一点瑕疵也无,蔓延进深深衣领。
  隔壁书房的声音渐渐小了些,似是转进了相邻的卧房,崔凛垂下长睫,拉着青凝的腕子出了二进院。
  青凝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有些呆呆的懵懂,一出院门,这才松了口气,脱口而出:“明乐怎会与他的哥哥......”
  青凝绯红着脸,一时说不下去了,却听崔凛道:“王禄川与明乐非是血亲”
  当年王禄川的母亲难产,几经风险却产下个死胎,王父为着救其妻的命,便遣人抱来个女婴,冒充他们死去的小女儿。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鲜有人知晓,这些年王家也一直拿明乐当嫡亲的小娘子养。不成想,这隐私竟被王禄川无意间撞破。
  原来如此,青凝恍然大悟,不禁沉默下来,两人默默的走了几步,青凝忽而觉得自己方才太冒失了,或许这件事不该让她撞破。
  她这样想着,便快走几步,轻轻去拽崔凛的衣袖:“哥哥,我......我方才不是有意过去的......我......哥哥.....”
  这一着急,倒说不顺畅了,只她喊完这声哥哥忽而住了口,方才暧昧的桌椅晃动间,明乐也是这样喊王禄川的,娇嗔的隐忍的,一声声喊哥哥。
  此刻这声哥哥,听起来便有些变了味。加之青凝走的急,软糯的语调里便带了点颤颤的尾音,在这夜色里分外引人遐想。
  一时有些难言的羞窘,青凝忙松开崔凛的袖子,往回抽手,指尖碰到他腕间的肌肤,才惊觉崔凛身上有些发烫。
  她愣了愣,本能的抬手去试崔凛的额头:“你......可是发烧了?”
  可她指尖还未触到崔凛,却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听见他清朗的声音:“王禄川在酒水中加了诸多补药。”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站在夜色中依旧姣姣如云中月,干净又朗润。
  可青凝却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手上的肌肤滚烫异常。
  第25章
  趁势咬住他的指
  后院里有小厮听见动静迎了出来,站在院门前探头探脑的窥视。
  青凝心下一惊,忙去抽手,却被崔凛有力的禁锢住了,动不了分毫。
  青凝抬眸,便见往常冷清的郎君带出几分隐忍且强势的侵略性,她听见崔凛低低道:“冒犯了,倒要劳烦你同我做场戏。”
  青凝只略略顿了顿,便恍然明白过来,王禄川自己罔顾人伦,被这世俗所不容,便也想拉谢怀安下水。
  她看见崔凛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便将她整个拢住了,她闻见他身上清淡的冷梅香气,顿了顿,忽而伸出青葱般的指尖抵住他的胸口,颤颤的抬高了音调:“哥哥,你......你莫要欺负我”
  “你不愿意?”清朗的男声里带了点低沉的暗哑
  “我自然是愿意同哥哥待在一处的,只是......”青凝微微仰着脸,肌肤在月色下晶莹剔透的白皙,益发显得双唇红润润的娇艳,说话间,如兰的气息便轻轻拂过崔凛的衣襟
  崔凛目光落在她的唇上,顿了片刻,长睫垂下来,忽而伸手掩住了。
  “唔.......”,青凝眨了眨眼,趁势咬住他的指,低低唔了一声,像极了被强/吻时那声骤然被封在唇齿间的低语,湿漉漉的勾人心弦。
  崔凛紧绷的肩背一顿,长睫轻颤,闭了闭眼。
  他二人的影子缠绵在一处,拖的老长
  那位窥视的小厮似乎又悄悄走近了几步,大气不敢出的躲在了柱子后
  在低低几声呜咽后,廊柱后的小厮又听见那道娇软的女声嗔怪道:“哥哥,我腿软。”
  崔凛忽而倾身,将青凝打横抱起,径直进了厢房
  方才那小厮从柱子后走出来,只瞧见厢房的窗棂上映出两个交叠的影子。
  厢房内,青凝侧身躺在床榻上,崔凛坐在她身侧,借着光影的错位,窗棂上的影子倒像是交颈的鸳鸯
  青凝瞧着那影子有些脸热,她也是未经人事的小娘子,一时有些懵懂,不知该如何演下去了,只好拿一双氤氲的桃花眼去看崔凛。
  崔凛却忽而伸出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低低道:“别这样看着我。”
  下一刻,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而覆上了她的腰身,青凝低低惊呼一声,崔凛猛然顿住了身子。
  廊下小厮一错不错的看着窗棂上交叠的影子,听见这声娇吟后,露出个猥琐的笑意来,转身往前院去了。
  ......
  第二日一早,青凝发现这院子里的下人瞧她的眼神都变了,是带了点鄙薄的好奇。映儿端了碗燕窝粥过来,斜着眼睛看青凝,话里有话:“谢娘子昨夜辛苦了,喝碗燕窝粥补补身子。”
  青凝心中暗道,看来昨夜那出戏倒是瞒过了这一院子的下人。
  她没理映儿的话茬,只轻轻垂下眼,倒也无需假模假式的做戏,坐在那里,便是一副浑然天成的娇媚之姿。
  今日这粥很是甜糯适口,青凝刚喝下一口,就见明乐挽了水绿的披帛,从廊下袅袅而来。
  明乐进了正厅,一眨不眨的看了青凝片刻,忽而屏退了下人,问道:“谢娘子,听说你昨夜同你的兄长在一处?”
  青凝有些看不透王家这位小娘子,只好假装羞窘的撤了撤身子,嗫嚅道:“我......我.....”
  “你那位瞧着光风霁月的兄长可有对你做什么?”明乐上前一步,诱哄似的低低问。
  青凝似是说不出口,粉白的绢帕掩住脸,低低泣了几声
  明乐瞧她这反应,忽而笑了,往常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一抹奇异的绯红:“你素日瞧着清凌凌的,没成想骨子里水性的很,竟然去勾着你的哥哥,做出这等腌臜事。是我瞧错了你,你个下贱的娼妇。”
  她把当初母亲唾弃她的话,又啐在了这位谢娘子脸上,不由觉出一丝畅快来。多好,有人同她一道,被这世俗所不容。
  这些腌臜话吐出来,明乐却又变了脸色,带出一丝悲悯来,低低同青凝道:“你也不必难过,往后便待在你那兄长身边,虽然见不得光,可做一只金丝雀也没什么不好,被怜爱被呵护。”
  这一会子阴一会子晴,青凝初初只觉怪异,捂帕子的手顿住,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明乐却走过来,轻柔的握住青凝的手,顺势将青凝面上的帕子扯了下来。她将一只小巧的白瓷瓶放在了青凝手中,似笑非笑:“头一回嘛,总要遭些罪。拿着这个,会让你好受些,最好是要你那兄长替你上药”
  明乐说完,也不待青凝反应,便挽着披帛走远了。
  青凝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药。她抬头瞧见明乐瘦弱的背影走在深深的廊道上,似乎要被这廊道的阴影吞噬了去,青凝忽而理解了她的怪异。
  青凝大抵能猜到这位小娘子的遭遇,想来明乐自幼养在王家,早把自己当成了王家的女儿,可一夜之间得知自己非是王家的骨血,那位自己向来敬爱的兄长又将她束缚在了身侧,往后永远见不得光,只能做一只玩物般的金丝雀,青凝想,明乐大抵生出了些扭曲的恨意,对世俗,对世人。
  她这样想着,轻轻叹了口气,在心底暗暗同自己道,日后绝不做妾、做玩物、做那笼中的金丝雀,须得堂堂正正的安身立命。
  因着昨晚那出戏,青凝今日便只作疲乏态,躲在房中未出门,待得晚间,瞟见书房中亮起了灯,青凝便让映儿端了一碟子点心,径直去了书房。
  这院子里的几个下人瞧见她进了崔凛的书房,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竟无人跟过来伺候。映儿随她走到门边,也只是将那叠点心递给青凝,似乎是低低轻嗤了一声,随手替她合上了门扉。
  崔凛正背手立于书案前,听见声响转身望过来。
  青凝对上他的视线,一时有些无言的尴尬,这些下人的反应,好似默认了她来寻他,便是会有奸情发生。好在王家的下人不在,说话倒是能随意些许。
  青凝略顿了顿,甜甜喊了声:“哥哥。”
  她说着把那叠点心放在书案上:“哥哥你尝尝,晚间新送来的豌豆黄。”
  崔凛没动那碟豌豆黄,只简短问道:“何事?”
  外头月光疏朗,映出崔凛轮廓分明的脸,眉目间远山远水似的,带着清冷的疏离。青凝瞧着面前皎皎如明月的郎君,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他昨日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灼热的,强势的,牢牢将她掌控住。
  青凝摒弃这不合事宜的念头,转而问:“哥哥,我想同你打听一个人,一个名唤隋进海的大太监,听说如今在宫中正当红,同你还有几分交情。”
  “我并不识得这隋进海。”崔凛直接了当的否认,顿了顿,又提醒青凝道:“宫中带品级的大太监统共三十五位,并无名唤隋进海的”
  青凝心中有了数,想来那隋四确实有位宫中当值的叔父,只是具体在宫中如何,这乌程天高皇帝远的也无人知晓。那隋四便夸下海口,只说自己叔父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大太监,乌程官吏们犯不着与一个地痞无赖计较,且并不知实情,也怕万一是真的,便都礼让他三分。
  “哥哥,还有件事烦请你帮我一把。”青凝带了点讨好的笑意,小心翼翼道:“蒋家桥有个名唤隋四的无赖,哥哥能否帮我派个人去,好生盯着他。”
  这会王家的下人都不在,青凝是应该唤崔凛世子的,只这几日叫哥哥叫顺口了,一时竟没觉得不妥。
  崔凛也未纠正他,只放下手中的书卷,探究的去看她。
  崔凛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眼压迫感十足,被他这样一看,青凝就知道任何秘密都是瞒不住他的,在他面前,坦诚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
  青凝揪了揪帕子,一五一十道:“哥哥想必已经猜到了我来这乌程的缘由,我姑母临终前曾给乌程吴掌柜寄过一封先令书,托他照管一间秀坊,待我及笄之日便将那铺子过继给我,我此次过来便是来取这封先令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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