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笼中春色> 笼中春色 第73节

笼中春色 第73节

  崔凛面上的淡薄终于维持不住,眉间冷厉,下颔线绷得紧紧的,冷笑道:“既如此,便要让鸨母费心调教了!”
  他说完,转身便走,总督府的马车很快消失在夜雨中。
  常妈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嘱咐楼里的婢女龟公,先将小娘子送上楼安置了。
  好在江浙总督孙正和及时赶了来,孙正和也是这楼里的常客,常妈妈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忙谄媚笑着迎上去:“总督大人,今日这是闹的哪一出?倒要求你给个明话,那郎君是何种来历,这小娘子又是何种来历?”
  孙正和听闻太子殿下深夜出府,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没成想竟追来了这醉春楼。
  他站在廊下,擦了擦面上的雨水:“什么来历?这也是你能打听的?那是.....那可是顶尊贵的人。”
  他抬手指了指天,示意那人是天上不可触及的贵人,常妈妈一顿,心里猜了个七八成,腿却是更软了。
  常妈妈上前一步,为难的去求孙正和:“贵人要我调教那小娘子,还请大人给个示下,楼里调教人的手段多的很,只是.......如今该用软的还是用硬的,这分寸又该如何拿捏呢?”
  “这我又如何猜得到。”
  孙正和摇摇头,他可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发怒,天大的事,在那人面前也是轻描淡写,威仪稳重,无从揣测,这还是他第一回 见太子殿下如此失态。
  “既然贵人动了怒,想来是这小娘子伺候的不好,妈妈只管好生调教便是了。”
  孙正和丢下这一句话,扬长而去,只留下常妈妈一个人抓心挠肝。
  这当口,雨幕中有人去而复返,握着腰上佩刀,翻身下马。
  常妈妈刚才见过此人,似乎是那位贵人的贴身侍从,只是这侍从瞧着也不是一般侍从,银鞍马,龙雀刀,腰佩金鱼袋,
  云岩如今已是殿前带刀侍卫,自然也是积威日重,他站在廊下,皮笑肉不笑道:“殿下要我给妈妈带句话,方才送来的那位小娘子是个硬骨头,调教自然该调教,只是也不必用那阴诡法子。若是伤了她的身子,妈妈也不好交代。”
  常妈妈心中这才有了数,第二日一早便往三楼去寻那位小娘子。
  这醉春楼是座三楼的画舫,里头弯弯绕绕,曲折幽深,三楼住着的,多是些花魁娘子,上头的房间自是要比下头的那些小隔间开阔许多。
  青凝这间房,是前后两间的格局,里头是卧房,外头可待客。
  常妈妈推门进去的时候,青凝正坐在窗边的榻上,还披着昨日那件氅衣,正愣愣瞧着外头的水面,她眼下有青影,破碎的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睡。
  常妈妈打量她一瞬,也暗叹这样的娇人儿,也怪道叫那太子殿下撒不开手,只可惜是个不识好歹的。
  她坐过去,先同她套近乎:“娘子瞧着竟有几分面熟,也不知是哪里人氏?”
  青凝转过脸来,浮起苍白笑意:“妈妈不记得我了?我来你这花楼送过春茶,你们楼里现下喝的茶,大抵也是我们茶铺子里的。”
  常妈妈盯着她看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这竟是那茶铺子的东家-陆娘子,她那时也不知怎么妆扮的,整日灰头土脸,想不到洗干净了,竟是这等的姿容。
  常妈妈点点头:“陆娘子,你说你先前儿贩卖春茶,整日里抛头露脸,风餐露宿。如今跟了那贵人,自然有你享不完的福气,你又何必惹贵人不高兴。”
  青凝又转头去看外头的河面,不欲与她多说:“常妈妈不必多费口舌,若是有什么手段尽可使出来,我断是不会再伺候他!”
  清凌凌的语气,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常妈妈这才觉出棘手来,偏那贵人嘱咐了,又使不得阴诡手法。
  她冷下脸来:“陆娘子也不必如此果决。你如今既进了这花楼,便是这花楼里的妓娘,干的便是那伺候人的活计,日后慢慢学,也便能伺候好贵人了。”
  常妈妈想,便是再有骨气的人,来了这销金窟,不肖多少时日,也必会磨得没了脾性,待认同了这身份,自然会在床上好好伺候了。
  常妈妈这一去,几日未再来,却是派了女师傅来教习琴棋书画,又有那花楼中的姑姑,专门带了图册来,教习青凝该用何种姿势何种手法,在床榻上取悦于人。
  青凝脸涨的通红,握着那册子的手也在抖,却是垂下眼睫,依旧默不作声。
  到第五日上,常妈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嘱咐婢女将青凝装扮一番,送去一楼的宴客厅。
  一楼的宴客厅内铺了叶纹栽绒毯,踩上去静谧无声。青凝被带进去,往珠帘后去弹瑶琴。
  窗边的几案前,坐了修竹般的郎君,干净朗润,矜贵不凡,似乎与这奢靡的花楼格格不入。他下首坐着江浙总督孙正和,正同他禀告世家大族屯田现状。
  琴声悠扬,珠帘轻晃,娉婷身影在日光中晃,连这暖阳都明丽了几分。
  孙正和晓得今日这女娘的来历,自然不敢抬头看,只一味垂着头禀告公事。
  上首那人对那琴声也恍似未闻,浓密的眼睫垂下来,慢条斯理喝茶,及至离去,一眼也未瞧她。
  第二日上,那人却是又来了,这回是南边几大世家来觐见,只是这些自诩清正的世家,也是没料到太子殿下竟会来这醉春楼。
  常妈妈听闻昨日贵人离去时面色不佳,唯恐青凝惹了贵人不快,今日便格外费心思。
  她亲自替青凝选了那半透不漏的鲛绡纱裙来,又着人替青凝梳装,这才将人送往一楼去献琴。
  今日这世家中多不了解太子与这醉春楼的渊源,青凝甫一进去,裙裾轻扬,素纱裹体,虽说哪儿都没露,却又能隐约窥探曼妙身姿,立时便引来了暗中窥视的目光。
  那上首慢条斯理喝茶的人,忽而僵住,不自觉捏紧了茶盏。
  额角在跳,崔凛忽而将茶盏重重一搁,厉声道:“过来倒茶!”
  青凝顿住脚,便未往帘后去,转而去上首为他倒茶。
  他垂了眼睫看她,素色鲛绡纱,贴着肌肤勾勒出曼妙曲线,清朗的一张脸,忽而铁青,一伸手,将人拥进怀中,高大身影将人遮了个严严实实,对着这厅
  中的世家道:“都滚出去!”
  第82章
  为她低一回头
  风动帘晃,传来这十里秦淮的琴声、琵琶声,隐约还混杂着妓娘的调笑吟唱声。
  宴客厅中的世家尽皆弓着腰身退下了,这偌大的厅中便只余了他二人。
  崔凛额角在跳,紧紧握着那截细腰,许久未动。
  是熟悉的清甜气息,这花楼中的脂粉再香浓,也遮不住她身上的体香,那是漫长生活中长久浸润出来的,独属于她的气息。手下的肌肤也滑腻,柔弱无骨的一截细腰。
  长睫垂下来,神色晦暗。
  青凝闷在他怀中,动了动腰身,挣不开他的桎梏,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梅香气也在将她缓慢侵蚀,她忽而不耐,张嘴咬住了他的颈。
  崔凛低低嘶了一声,眉宇轻动,一口糯米牙倒是尖利的很,逼急的兔子一般,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个牙印,这天下间也便只有她敢了!
  他终于将她放开,女娘失了重心,便跌在了他的脚边。
  他伸手去拂颈上的咬痕,湿漉漉的,留着她的痕迹。长睫掀起来,打量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是冷凝讥讽的声音:“安安好的很,如今这妓娘做的是有模有样,怎么,今日穿成这般出来,是要招揽恩客吗?”
  青凝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殿下将我送来这花楼,不就是想看我这副模样吗,又何必冷嘲热讽。”
  崔凛的额角又开始跳,转眸定定看她:“安安忘了吗,是你自己要来这花楼?!”
  “我自己?”青凝直起腰:“若是不想被你锁在床榻间,我不来这花楼,还有别的选择吗?你分明没给过我旁的出路,你总是如此,你有通天的手法,逼得我走投无路,逼得我不得不归顺于你,到头来却要说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咬咬牙:“便是这花楼,也比你身边要自由。”
  他从来不曾顾及过她真正的所思所想,只一味要她乖顺听话,要她奉承讨好。
  崔凛的额角跳的益发厉害,她总有办法轻易挑动他的情绪,他面色阴郁,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好的很,安安既然如此喜欢做妓娘,那今晚不妨接客。”
  直起身来唤云岩:“去,问问这陆娘子一夜价值几何,孤今日要她好生伺候。”
  听闻那宴客厅中的贵人要留宿,一时间这画舫中忙碌起来。
  醉春楼清了场,将舫里的客人一个个送出门,三楼紧着换织锦的云毯、香浓的锦衾,便是熏香茶水,也全部换了一遍。
  常妈妈将青凝拉至雅间,势必要使出浑身解数,要青凝将那贵人伺候好了。
  她手里拿了秘册,细细同她说在床上时要如何勾缠,如何塌下腰身,如何用胸用口,方能使得贵人尽兴。
  尽是些低贱的手段,要女子软了身子骨,任人踏贱。
  青凝面色发白,轻轻掐住自己的虎口,才将胸中的耻辱忍下来。
  到得晚间,楼中灯火辉煌,青凝只裹了身素白绢绸,被常妈妈送去上房。
  今日这房中隔了素娟屏风,屏风后放了雾气氤氲的浴桶,香气袅袅,脂粉滑腻。
  青凝被搀扶着入了浴,不过片刻,忽听外头脚步飒飒,有挺拔清俊的身影映在素娟屏风上,那人背手立在窗前,冷峻又疏离,并未往屏风后多看一眼。
  青凝将身子往水中沉下去,心里头惴惴的,不防常妈妈走了进来,直接握住青凝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常妈妈手上虽狠辣,面上却是笑盈盈的:“陆娘子,咱们楼上有规矩。女子初接客,鸨母是要当着恩客的面替妓娘验身的,好证明自家女儿的成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凝被她抓着手腕,半边身子都露出水面,她面上的血色刷的退了去,扭身便要从常妈妈手中挣脱出来,不防被两个婆子摁住了。
  她不肯向屏风外的那人求饶,便咬着唇,任由常妈妈上手。
  常妈妈查看她一身雪白香腻的皮子,上手摸了摸,掂了掂,对外头的人道:“容貌端丽,肤白无暇,饱满浑圆。”
  常妈妈说完,又要去扯青凝身上仅存的亵衣。青凝双目发红,扭身挣扎起来,她不愿发出声息,被外头那人瞧见自己的狼狈,便只得咬着唇拼命挣扎,两只手扣在浴桶边沿,死命拽住自己仅存的尊严。
  挣扎间水花四溅,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
  屏风外的人身姿淡然,脊背却忽而僵直,终是狠不下心,厉声道:“够了,都滚出去!”
  常妈妈吓了一跳,忙带着几个婆子退了下去。
  青凝脱了力道,一下子跌入了浴桶中,只是经了这一番挣扎,浴桶中的水也渐渐凉了下来,身子浸在这水中,便冷的打颤。
  有金线麒麟软缎靴踩在绒毯上,修长的身影转进来,静静看着浴桶中的小娘子。
  湿漉漉的亵衣紧紧贴在身上,显出颤巍巍的浑圆来,修长的腿,凌乱的发,面上的血色尽褪,偏偏咬着唇不做声,实在是破碎的让人心疼
  她抬眼撞上那双漆黑的眸子,瑟缩着往后退了退,青凝想起常妈妈今日教习的内容,一张脸又青又白,紧紧抓住了浴桶边沿。
  可她又晓得崔凛的脾性,想起他往日床榻间的惩戒,也知道今日这一遭定是躲不过,便颤巍巍站了起来。
  下一瞬,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宽大的沐巾遮下来,将雪白肌肤上的水珠擦干净,被扔进了锦衾堆中。
  青凝看见崔凛倾身过来,指尖沿着她纤细的颈往下滑,冷着嗓音问:“安安今日也该晓得,这妓娘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连验身你都过不去,日后又如何塌下腰来伺候旁人?”
  他的指尖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青凝说不出话,闭上眼准备接受这床榻间的惩处,可下一刻,有软缎衾被扔了过来,将她团团裹住。
  身上的凉意终于被驱散,那双漆黑的眸子望了她一瞬,忽而起身,大步往外室去了,珠帘被他甩得啪啪作响,显然是存了怒气的。
  至夜间,那身影再未至床榻前,青凝起初还惴惴,只受了这一场惊吓,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闭上眼便睡了过去,半梦本醒间,似乎有暗沉的眸光一闪而过。
  清俊的身影似乎在窗边立了一夜,又似乎是在帘外的交椅上坐了一夜,青凝再睁眼时,便未寻到他。
  崔凛这次离去后,许久未来醉春楼。
  常妈妈也不晓得当夜发生了些什么,只第二日一早,瞧见贵人走的时候,那俊朗的面上淡漠冷寒,似是不虞,她心里咯噔一声,暗骂青凝那小蹄子不识好歹,给她惹了祸端。
  这便暗暗发誓,下回定要使出手段来,让那贵人尽兴
  而归。
  崔凛再来这醉月楼,已是七月中旬了,常妈妈听闻那贵人正在宴客厅闲坐,便嘱咐身边的教导姑姑:“这陆娘子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总是惹那贵人不高兴,咱们又使不得硬手段,实在是让人头疼。我这几日倒是想起个法子来,不妨给她用些药。”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