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以前记得那些特殊的日期,不过是为了替谢呈明给情人送礼物。
“你喝。”
季向松握住闻青生的手,将刚买的热红酒放在他的掌心。
闻青生低头。
热气白雾蒸腾消散,肉桂、香橙和苹果浸泡在深红色的酒液里。
“怎么只买了一杯?”
季向松说:“他不能喝酒。信息素会失控。”
“哦对。”闻青生想起来了。
季矜栩喝果酒都犯晕乎。他还去会所给季矜栩送过抑制剂。
“回去我开车。”季向松又补充道。
季矜栩没带司机。他们从公司出来时,闻青生负责驾驶。
“好。”闻青生欣然接受。
热酒下肚,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倒计时将近,跨年的人群一起涌往矗立在商业广场中央的古典钟楼。
他们想去找季矜栩,发现很难再往回挤。
“人太多了。我们出去等。”
季向松拉着闻青生,绕进岔路小道。
闻青生跟上季向松的脚步,看了一眼交握的手,没有抽回。
他们刚走出交通管制区域,就听见背后爆发出整齐划一的欢呼声。
新年钟声敲响。
“那个……”
此时此刻,闻青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酒精使他微醺,心间仿佛被雀跃的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地鼓噪。
季向松回头看闻青生。
“新年快乐?”闻青生试探地说。
总归是新的开始。他好像也能有些期待了。
“嗯。”季向松淡淡地应了。
闻青生:“……”
他来祝福快乐,确实很没说服力。
“季总,走吧。有份文件不太对,我要回去再看一遍。”
闻青生尴尬地扭过头。
他刚要迈出腿,又顿住了。
我怎么又出现了幻觉。
闻青生不自觉地捏紧了季向松的手。
马路对面,他看见有一个人很像谢呈明。
寒风吹过,那人衣着单薄,潦草狼狈,一瘸一拐地走。
忽然,那人也停住了,转过脸。
谢呈明也望见了闻青生。
他先是呆愣,而后神采飞扬地笑起来。
谢呈明想快点走到闻青生的身边,但眼前陡然晕眩发黑,脚步再不受控制。
他踩空街沿,踉跄着往车行道摔去。
坠地之前,谢呈明奋力朝闻青生伸出了手。
一辆双层巴士鸣笛横行驶过。
闻青生瞳孔圆睁,放开了季向松,急忙朝谢呈明奔去。
喝了一半的热红酒也被抛下。
纸杯翻滚,调味果块散落,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缓坡漫延,流淌到了季向松的皮鞋尖。
第40章
谢呈明慢悠悠地醒了。他望着病房的天花板愣了半晌,昏倒前的记忆涌回。
他被他爸勒令不准出门。但他找到机会,从谢家别墅二楼跳下,逃了出去。
谢呈明估计落地扭到了脚踝,迈步就是刺痛,但仍是蒙头往前走,不敢停歇。
他魔怔般,不知道该去哪儿,却想着一定要找到闻青生。
终于,谢呈明如愿以偿,视线越过人群,望见了闻青生朝他奔来。
但闻青生身后跟着一个碍眼的人。
谢呈明转动眼珠,看见季向松站在床边右侧。
闻青生不在。
病房内暖气很足,季向松的臂弯里搭着两件风衣外套,一脸漠然。
谢呈明得意地怪笑起来。
他在半途中有迷迷糊糊恢复过一丝意识,似乎是季向松开车将他送到了医院。
“你是不是比阿生更害怕我死了?”
“如果我被车撞死在他眼前,他要一辈子记得我了。”
季向松只字未言,谢呈明就吠了一堆。
诸如:
我乱走在茫茫人海还能遇到阿生。我们命中注定会在一起。
我好像听见阿生催着你去开车。看吧,他心里的人是我。
“你知道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吗?你凭什么和我抢?”谢呈明做了总结陈述。
季向松稍降眼帘,俯视着谢呈明,反问:“你几岁了?”
居然嘲讽他幼稚。
谢呈明不想被低看,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握紧拳头。
季向松瞥过谢呈明手背上的输液针,有血液在缓缓回流进滴管。
“他现在的信息素只能和我适配。”季向松提醒道。
他还没告诉谢呈明一件事。
谢呈明躺着的地方,正是他名下的私立医院。闻青生就在这里做了腺体手术。
不过,这属于闻青生的治疗隐私。季向松也不会说。
谢呈明忿恨地捶了一下床,扯得输液瓶都摇晃了,虚张声势道:“那又怎么样!他会回到我身边!”
季向松走到呼叫铃旁边。
鞋底踩过热红酒,现在已经干了,在病房地板挪动有点粘腻。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闻青生现在是我的秘书。这是事实。”
“所有人都看重这个事实。”
说完,季向松不再和谢呈明废话,按下了护士台的呼叫铃。
谢呈明哽住了,颓唐地熄灭了气焰。
s市分公司陷入舆论危机,南区科技园竞标失败,最后季氏集团官宣了闻青生入职。
那群吃分红的元老股东们彻底坐不住了,齐齐问责到谢父那边。
有人敲着茶桌,完全不给谢父面子,直说:“离了闻青生,谢呈明什么都不是。”
谢父听得脸都黑了,但无可反驳。他甚至都不敢透露,苏家已经提出了取消联姻。
谢父也不白受这窝囊气,雷厉风行地收回一半管理权。
谢呈明被禁足在家反思,考虑补救方案。
可他哪有心思制定新一年的业务计划,思来想去都是季向松从中作梗。
像迟来的青春叛逆期,他不认这笔账,闹绝食,莽撞跳楼,逃出去,晕在路边。
但谢呈明就是命好,遇见了闻青生。
病房门被推开。
闻青生跟在护士后面,走了进来。
护士看见输液管回血,立即去给谢呈明调整。
“阿生,我好想你。”谢呈明才觉得疼,委屈地瘪嘴。
闻青生没搭理谢呈明,接过季向松递来的外套。
他从街沿边架起谢呈明,又在医院奔走,热得额头都冒出薄汗。
“住院手续办好了?”季向松问。
“嗯。”闻青生轻轻应声,但不敢看季向松,又对谢呈明说,“帮你缴费了,有检查报告明天才能拿。你自己联系一下家里人。我们回去了。”
闻青生当场就要通知谢父谢母。
但他拿起新手机,才想到根本没有保存谢家人的联系方式,更不记得号码。
“阿生……青生,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我腿好疼。”谢呈明又叫唤道。
闻青生无动于衷,拉着季向松,走出了病房。
谢呈明收起可怜兮兮的卖惨表情,阴郁地瞪着季向松的背影。
*
季向松一路没有说话,直接驱车到别墅地库。
他们看见谢呈明出事,已经让季矜栩自行回去了。
闻青生从小就很会察言观色,天然对周围人的情绪很敏感。
季向松没到气愤的程度,但绝对在明显地告诉闻青生,他不高兴。
闻青生很清楚原因,他也可以解释。
性命攸关,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倒在那边的不是谢呈明,是锐寅,是别的同事,他都会奔过去。
可要说完全没有私心,闻青生不敢保证。
车厢内低压笼罩。
闻青生艰涩地开口:“那个……”
“闻青生,我没有改名‘那个’。”季向松停稳车,解开了安全带。
“季总,对不起。”闻青生撕开腺体上的气味阻隔贴,急忙探身贴过去,僵硬地谄媚道,“怎么都可以。要不要在车上?”
“太晚了。”季向松拒绝道。
好好的跨年,结果去医院折腾到现在,都要凌晨两点了。
季向松打开车门朝屋里走,闻青生抿了抿唇,只能跟着下车,回到客房睡觉。
闻青生没睡一会儿就醒了。空调吹着暖风,但他觉得还是脚冷。
他和季向松同居,也是他自己一开始就提出要泾渭分明地睡客房。
他被做得累了,动都没力气动,才会睡在季向松的卧室。
如果搞完还清醒,季向松从不留他睡在旁边,但会陪他下楼,再说一句晚安。
但今晚什么都没有。
习惯很可怕。他想念被季向松圈在怀抱里的温暖。
闻青生努力往被窝里缩了缩,蜷起小腿。
*
闻青生以为会失眠,但再一睁眼已经早上九点。
他缓神片刻,想起今天还是元旦,不用去办公室。
【醒了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