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我是人啊,你不是?> 我是人啊,你不是? 第217节

我是人啊,你不是? 第217节

  阎知秀滚在德斯帝诺怀里,笑得有点难受。
  渐渐的,岁月变迁,时光飞驰。
  多少年无声无息地流逝,阎知秀的面貌却不曾有过丝毫改变。他以乳酒和蜜糕为食,曾经的那颗星星,德斯帝诺的星星,更是深深地照见了他的灵魂深处,以致他看起来仍然是旧日那个英俊挺拔,无拘无束的宝藏猎人。
  和众神一起同居的不知道第几个年头,阎知秀痛定思痛,感觉自己不能再这么骄奢淫逸下去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大胸上纵情喝酒的日子他算是过够了!
  他要重拾老本行,再度做回以前那个传奇的宝藏猎人。
  “真的吗?”德斯帝诺问,“有我们在,你想去哪里冒险?”
  “这个宇宙肯定不行,没什么东西能伤到我了……”阎知秀挠挠脸,“我还是换个宇宙好啦,新冒险,新气象嘛。”
  听见他这么说,众神交头接耳,很严肃地开了个小会。
  德斯帝诺沉思道:“我们的本相都太大了,如果一起跟着你出去,对面的宇宙要不然被我们占据,要不然跟我开战。”
  闻言,厄弥烛不由发出亢奋的喘息声。
  “所以,”祂加重声音,“你要真的想这么做,我不会拦你,因为你的生命是和我紧紧相连的,我怎么能阻挡你的愿望和自由?你想什么,做什么,我都须得为你实现。”
  祂牵起阎知秀的手,眷恋地亲吻他的手指。
  “只是,你得带上我的一部分。”
  “还有我们的一部分。”银盐补充。
  奢遮大声说:“让我跟你一起去冒险!”
  “冒险!冒险!”安提耶喊道。
  阎知秀不胜其扰,赶紧一口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我会把你带上,把你们都带上……我不跟你们分开,这总行了吧?”
  他换回昔日宝藏猎人的装束,但和过去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毛毛蛾子,德斯帝诺将自己的神力和灵魂尽可能地分出一部分,同样幻化出人形,密不可分地陪伴在他身边。
  “我们要去哪里?”安提耶兴奋地问。
  “去找找其他宇宙的奥秘……”理拉赛嘟哝。
  卡萨霓斯高兴地爬来爬去:“只要是跟家人在一起,我就很快乐啦!”
  “会不会飞很久?”哀露海特担心地问,“不用害怕危险,我会撑住你的。”
  “战争——”厄弥烛威严地扇动翅膀。
  银盐亲昵地贴着人的脖子:“别听祂们的话,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穿越宇宙的旅途要很长时间,”奢遮嘀嘀咕咕地抱着他的耳朵,“但我会给你美梦,很多很多的美梦。”
  德斯帝诺眼神缱绻,笑着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
  “准备好了?”阎知秀打开飞船的控制系统,一声吆喝,“那我们就出发啦!大家都抓紧我,不要松开喔!”
  ——面前的白光,顷刻如花盛放。
  那扇通往无尽,未知,以及爱的大门,自此轰鸣着开启,指引他们,去往比远方更加遥远的远方。
  作者有话说:
  阎知秀:*行走在雪夜的寒风里,点燃一根火柴*我想要很多很多钱来买新衣服……*哗啦!天上立刻掉下很多钱*
  阎知秀:*惊喜,急忙点燃第二根*我还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哗啦啦!天上立刻掉下很多好吃的*
  阎知秀:*狼吞虎咽,点燃第三根火柴*那我还要一个家!我要一个爱我的家庭!*寂静无声,没有爱,也没有家*
  阎知秀:*哭了,哭得很伤心*
  很多大蛾子:*茫然,从天而降,并且不知道祂们为什么从天而降*嗯嗯?
  阎知秀:*被砸晕,并且很快就被压扁了*
  第211章 太平仙(一)
  七月流火,酷热难行。
  恰逢一年当中最热火的时节,整个郡州三月滴水不下,老青石都烤得变形冒烟。此刻正值晌午,天上半点云彩也无,一轮光溜溜的红日悬在中心,万物全在天地的蒸笼里腾腾地弯曲。
  “这啥天啊,日头忒毒,村里的狗都不叫了。”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群农人正坐着纳凉聊天。
  “往上数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要命的节气。”面膛黢黑的男人抓起破草帽扇风,“听说隔壁村儿又死了三个……”
  “呸呸呸!”他的老婆赶紧拿眼睛瞪他,“不嫌晦气,咱们这里有三仙镇着,死了谁也死不了我们的!”
  槐树下寂静片刻,男人不耐烦地低声道:“冲我呸个鸟,三天不打,你这婆娘又欠收拾了吧?”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吵了会儿,就恹恹地闭了嘴。天气毒燥,说多了就得喝水,实在不值当浪费。
  没过片刻,又有人提起话题:“说起三仙……东头老杨家的婚事啥时候完事儿?这都多少天了。”
  “他家的丫头精贵!”旁边的人哼了一声,“偏要亲手绣什么嫁衣,要我说,找人算个吉时,直接抬上轿子走人,管得了那么多?”
  “都是一般爹娘生养,”另有人笑道,“要是你家的丫头,你就知道心疼了!”
  正说说笑笑,前头的道上传来铃铃当当的鼓响,伴随着清响的唱声,一浪高过一浪,朝这里赶来了。
  “啥声儿啊?”
  村头的人们都觉纳罕。
  “哎哟,不是货郎吧?”有人一下认出来,“这可奇了,这个毒日子还有货郎来!快去快去,把村里头的娘们儿小子都叫出来,货郎来了!”
  一声吆喝,松林村顿时哗然。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走出来,半大的孩子们在泥巴地里糊得像一团团黑球,到土路上接连弹滚。
  在这种偏僻的村落,货郎已是十分难见的人物,尤其近月来天气炎热,农活繁重枯燥,能见一个生面孔,听他说点儿其他地方的新鲜事,更是罕有的消遣。
  不多时,货郎的小独轮车在地上的轱辘声,还有车上诸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碰撞的喧嚣,就新新鲜鲜地挨近了松林村,男女老少全立在村口,伸着脖子打量来人。
  “哦哟,”人群里,不知谁惊叹了一声,“好俊的后生。”
  这确实是真的,年轻的货郎套着件利落的青布短褐,穿着束口的缠带麻鞋,头戴网巾,鬓边簪着一簇小小的桃花,更衬得肤有蜜色,黑眉白齿,顾盼间神采飞扬。
  他见了满村好奇的人,更不怯场,看起来也是习惯了这种人头攒动的场面。货郎推着小车站定,不慌不忙,轻轻拨响手里的小鼓。
  “走一走,瞧一瞧!看这包裹,提这篮儿,虽无黄金堆满座,实惠常随笑口传。”
  时下常有货郎走南闯北,沿途敲锣转鼓,将所贩商品编成歌调,一路走一路唱,吸引客户的青睐。又有口齿加倍伶俐,心思尤为活络的,还要编些吉祥话,对日常乏味的乡下人来说,这就比唱戏还要有趣好听了。
  因此,听他用清透干净的嗓门一开腔,众人都忍不住喝了声彩。
  货郎咧嘴一笑,左手摇鼓,右手跟着有条不紊地展开小推车上的货物,展示给村人看。
  “针头线脑家中用,补衣补裤补不同。木锤木钉巧且硬,小子娶亲不怕穷。”他乐呵呵地冲媳妇们拉开针线板,又抽出底下的杂物箧,叮叮当当地晃响里头的工具。
  人群中,年轻媳妇悄悄地说:“娘,我是想换个新顶针哩。”
  她的婆婆看得出神,不忘一撇嘴:“就你屁事多。”
  鼓声不停,货郎再把香囊挨个儿摘下来,对众人比划这些手工粗糙,胜在五彩缤纷的小饰物:“瞧这香袋有讲究,驱虫避邪保平安!符纸一塞鬼不近,夜里睡觉抵霜寒。”
  “喔——”众人纷纷惊叹。
  “剪刀快,篾篮圆,鸡毛掸子除晦气,”货郎冲先前那个黢黑男子一笑,“买个草帽挡风尘,不怕日晒又遮神。”
  男人不好意思地摘下自己的破草帽,货郎拨动小鼓,又朝最前头的妇人侃侃地道:“婶娘别嫌丑,挑件小物好开头,走南闯北弹鼓响,福运到家不必愁!”
  ——啪!
  鼓停声收,货郎笑盈盈地站在车后,众人登时掌声雷动,齐声叫好。
  几乎是下一秒,货郎就被一拥而上的村人包围了,他应对这些事倒也驾轻就熟,先拉了两个看起来彪悍的大娘,许诺以无偿香袋的酬谢,请求她们帮忙维护秩序。过不了片刻,小货车前的队伍便排得井然有序。
  货郎笑容开朗,伶俐嘴甜。偶有小孩儿手脚不干净,偷偷摸车上的货物,立刻便被大娘发觉,年轻媳妇脸上挂不住,当众将其一顿好打,货郎赶忙口头阻拦,待小孩被打至六成熟,滚在地上号啕大哭之际,他再从随身的葫芦里倒出块米花糖,糊在小孩嘴上。
  “没关系,”货郎笑道,“小孩子嘛。”
  一天下来,他卖了货,又走家挨户地收了些妇人的针线活,路过村东面时,他看到其中一户人家的门户紧闭,大门上却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囍字,不禁有些诧异。
  “小兄弟,少看两眼,”有人提醒他,“他家是要嫁女儿的。”
  “哦哦,”货郎连忙道歉,“冒犯了。”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见他累得、热得满身是汗,浸湿后背,旁人递过来一碗水:“润润嗓子吧,小兄弟!还没问呢,你叫什么?”
  货郎连声道谢,日暮的天光仍带余热,残霞血一般地挂下来,他盯着水碗,见碗底覆盖土灰,沉浮着一片苍白的,翻卷的玩意儿,像块硬硬的鱼鳞。
  人的指甲盖。
  “……贺九如,”他微笑道,神色如常地喝了口水,“我叫贺九如,婶子唤我小九即可,出行在外,谁说大家不是一门远亲呢?”
  女人给他哄得眉开眼笑,贺九如借机问:“我听闻,村东头的那户人家马上就要嫁女了,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能讨杯喜酒喝?”
  “嗨,”女人一愣,继而摆手,“别想!那户人家的女儿可金贵,由不得我们去讨喜酒喝。听婶子的话,这事儿以后都别提了,啊。”
  贺九如点头,他的眼神扫过屋内,又问:“行,我听婶子的。婶子,你家里可曾供奉家仙吗?我一路过来,见附近的乡县似乎家家都有得供,只是不知供的什么,方不方便上炷香火。”
  听他问起这个,女人并不避讳,只是压低了声音,欢欢喜喜地告诉他:“我们这里供得是三仙呢,可灵了,有大神通!供了三仙之后,其他村的水井都干了,就我们村的水井还好好的,其他村都办白事,就我们村里没有!”
  “哪三仙?”贺九如好奇地问。
  “喜仙,煞仙和秽仙,”女人喜滋滋地掰着手指,一一说给他听,“喜仙遇喜,煞仙去煞,秽仙除秽,你说,这好不好?”
  贺九如想了下,笑着点头:“好,确实好。”
  太阳落下去了,阴凉的夜晚慢慢覆盖地面,丝丝地抽离了白日的高热。贺九如被邀请到村长家住下,他游历四方,年纪虽轻,却称得上见多识广,在饭桌上随便讲两个途中亲历的故事,就听得村长一家惊叹连连,直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饭后,村长将贺九如单独叫到一间屋子。
  他年过五十有七,在村人眼中,已是了不得的健康高寿。村长坐下,先是客气地寒暄了一番,才问贺九如:“小兄弟,我知你是见过世面的,你这一路走来,附近的死人可多么?”
  贺九如想了下,他不能确定村长这话的目的,因此暂时据实相告:“多,旱死的多,死在强人手里的也多。我经过石山县的时候,见到那儿的义庄几乎都堆不下运去的尸骨。”
  “哦,”村长沉思,“那小兄弟你能安然无事地走到这儿来,也是很有本事哩。”
  “不敢当不敢当,”贺九如急忙谦虚道,“我这个人嘛,没有别的,就是八字硬。”
  村长一愣:“八字硬?”
  “是嘞,”贺九如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师父找人给我算命,几个算命的都说,我的八字硬得可以戗菜刀了!所以路上遇到什么事,我大都能逢凶化吉,平安度过。”
  “想必你是听说了,更看见了。”村长思忖着道,“我们的村子,能在这个世道里安身立命,靠的就是三仙,小兄弟你初来乍到,又合我的眼缘,我必须提醒你。”
  他加重声音,咄咄地点着桌面:“三仙就是我们村的根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关紧门,遇到啥,听到啥,别强出头冒尖儿。年轻人,大把的好日子还在后面,你明白?”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