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见津坐在教室里,四周不乏打量他的人,纵使他的普通话并不好,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他敏锐地察觉到并非好意。
  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企图用窗帘遮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自己这样可怜,对方回来时会怜惜他吗?陈见津认真地想。
  正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一声巨响将他惊醒,他微微探出头看去,是一个高大的寸头少年,五官锋利,脸上贴着几个创口贴,下颌微微扬起,一副桀骜不驯的表情,气质张扬。
  “喂,陈见津是谁?”
  教室从喧嚣陷入了沉迷,他缓慢地抬眼,歪头思索,慢半拍地意识到对方找的是自己,不熟练地出声:
  “是我。”
  那双凤眼却宛若鹰一般,立刻锁定了靠在墙角发呆的长发少年,马丁靴在地板上踏出哒哒声,宛若他此时的心跳声,早晨出来时顺手牵来的刀就在他的手心,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像小兽一样蓄势待发。
  可落下的不是拳头,他看着寸头少年将手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垂眸,眉头微微皱起。
  他是看到了他给鹤时序的赐福,也想要吗?
  抬头望了望不耐烦的少年,和那双布满了茧子的手,陈见津有些冷淡。
  好凶,他才不要亲这么粗糙的手。
  “你能不能——”
  少年等地有些不耐了,颇具威胁意味地甩了甩手,却见那人还是呆呆傻傻地不动,于是俯下身,向那人凑近。
  却陡然碰上了一片温热的额头,手上贴住了一坨软乎乎的脸蛋,他有些错愕的向下看,入目的却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如鸦羽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手心人的脸颊,深邃的眉眼,古铜色的皮肤,锋利的薄唇,像他那年在埃及壁画上看到的神明。
  在他即将对上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之前,他立刻向后退了几步,不自然地别过脸,咳嗽了几声,却依然感觉手心仍有那柔软的触感,热意攀上了脸颊。
  “你好漂——,不——我叫燕琛。”
  燕琛的不自在只持续了几秒,瞬间便转换成更为冰冷凶狠的神色,只是耳朵处的通红,依然可以透露出他此时小鹿乱撞的心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见津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燕琛,但心下却是十足的忐忑,对方刚刚的退后是对他的赐福不满意吗?
  如蝶翼的眼睫抬起,他像一只初生的牦牛般,用湿漉漉地纯粹眼神打量了对方的神情,然后拳头悄悄的握紧。
  燕琛很不满意,他要揍他,陈见津确信。
  听到眼前的美人这么问,燕琛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他原本是来找这人做下马威的。
  结果对方似乎很乖巧,还非常符合他的审美,很漂亮,他有些犹豫地想。
  原本嚣张的燕琛仿佛陷入了什么世纪难题一般,那张扬的气焰消失了不少,变成了一种纠结的拧巴,他小心的抬起凤眼看了一眼少年,却发现对方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他只好拼命地抑制着疯狂的心跳,硬邦邦地说:
  “你和我都是私生子,——所以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陈见津有些惊讶地挑眉,正要开口回答时,开着的门却陡然被另一个人敲了敲。
  穿着奶白色毛衣,拿着两杯奶茶的鹤时序似笑非笑地着倚着门框,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冲着陈见津摇了摇手上的奶茶,含着笑意开口:
  “见津,我带你去熟悉学校吧。”
  明明对方在阳光下温暖的笑着,但陈见津莫名的感受到那双镜片后的双眼应该是一片冷意。
  鹤时序很生气,他心下判断,况且他们本身就约定好了,他起身,向阳光下的少年走过去。
  手却陡然被另一人禁锢去了,他惊愕地回头,发现是刚刚向他发起朋友邀请的燕琛,对方眉头紧锁,嘴角下撇,面上冷淡掉渣,声音宛若被冰冻。
  “鹤时序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带你去参观校园。”
  说罢,燕琛想要拉着他离开这个教室,但却发现手下的人怎么拉也拉不动,而鹤时序依然浅笑盈盈地抱臂在门口。
  “看来,见津很受欢迎呢。”
  听到这句话,燕琛握住陈见津的胳膊的力道不由变大,他目光沉沉地看着犹豫的长发美人:
  "所以,选我还是选他?"
  第2章
  被众人注视着的长发少年,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那些恶意的·目光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身体,停顿片刻,陈见津轻笑一声,他扒开了燕琛抓住自己的手,向门口的鹤时序走去。
  那灼灼的目光宛如烈焰一般仿佛要灼伤他的后背,背后的声音阴沉到要滴出水来般:
  “你会后悔的。”
  ——
  花园里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红色玫瑰,像鲜血一般铺满了整片草地,四周寂静,只有他和鹤时序两个人,莫名地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妖冶的不详。
  鲜艳的红让他想起了那个张扬的寸头少年,对方似乎对他并不差,他薄如羽翼的眼睫心虚地颤了颤,歉意从他的心底涌出。
  一阵檀香却突然涌入他的鼻尖,他抬眸看,却发现鹤时序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狐狸眼如月牙般的弯起:
  “小津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就像上课被老师抓到走神的学生一样,陈见津立刻欲盖弥彰地摇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到。
  “我只是想到我的家乡那里很荒芜,没有这么漂亮的花。”
  听到这个回答,鹤时序笑的更为开朗起来,唇角的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哦?我还以为小津是在对燕琛同学念念不忘呢?”
  看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惊慌地睁大,他有些恶劣的勾了勾嘴角,带上白色手套的手,牵起陈见津那双黝黑的手,向花坛里的玫瑰探去。
  似是不经意地,那双被他牵着的手无意间划过了玫瑰花上尖锐的刺,血滴宛若珍珠般滚落下来,那双狐狸眼此时错愕的睁大,似乎满怀歉意一般,将少年的手带离了那片玫瑰花丛。
  “真的很抱歉,我忘了现在不是周三,阿姨们没有修剪玫瑰花上的刺。”
  陈见津手上的刺痛感越发明显,却在他身体里燃起来了一股爬升的热意,他感受到了,只能用另一只手扯下校服,尽可能遮住。
  他想将另一只手抽出来,可鹤时序握地十分有技巧,他暗暗较劲了半天,依然难以把手抽出来,只能认命地任凭对方蹲下用手帕擦拭着他的伤口。
  那温润如玉的少年呼出来的热气正好对上,他难堪地向后退了几步,可没想到引起了鹤时序的注意,他抬眸,那双带着歉意的狐狸眼微微潮湿,可手下擦拭伤口的动作却不减反重。
  陈见津眼下泛红,咬牙,手上的青筋鼓起,竭尽全力才将喉间几乎脱口而出的喘息压了下去。
  “真的很抱歉。”
  在鹤时序放开他手的瞬间,陈见津便立刻背过身去,不让他看到他脸上的丑态,他垂眸,嘴角自嘲的下扯。
  真恶心。
  他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将对方冷落在身后的不礼貌,有些别扭地安慰对方:
  “没事。”
  ——
  车上,檀香熏地陈见津有些昏昏欲睡,那双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慢慢的闭上,头不由自主地偏在了鹤时序的肩膀上,在他闭眼的那一刻,鹤时序脸上那温柔的表情瞬间荡然无存。
  他咬牙忍住拼命想逃离的欲望,和对肩上这人身上浓郁的梵香味的嫌恶,在那吞吐的温热呼吸喷上他脖颈的那一刻,鹤时序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准备推开肩上的人。
  手却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车的挡板慢慢落下,露出了一张带着温柔的疲惫的脸,只是眼角布满了细长的鱼尾纹,鬓角藏着些许银发,但年龄并没有增加他的衰老,相反他格外的儒雅,有着岁月的沉淀。
  车停了下来,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宋家,他慢慢醒过来,却发现早已到了宋宅,而身旁的鹤时序与他眼前的儒雅男人早就不知等了多久,陈见津有些慌张的起身。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谢谢鹤同学和——”他看向儒雅的男人,沉思了片刻,才从本就匮乏的汉语词汇里找到了词语“岳父。”
  此语一出,整个车里都陷入了微妙的安静,后知后觉地,陈见津知道了自己说错话了,在他想要开口补救时,那个儒雅的男人笑着开口。
  “见津叫我鹤伯父就好了。”
  “好的,鹤伯父。”
  陈见津小声地说道,明明对方是给他台阶下,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傲慢。
  见着那身影下车了,鹤岐将照片甩到鹤时序的身旁,他扶额,颇带着些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无奈:
  “小序,你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他的身份有利于你的竞选,最近检察院很忙,我没有时间来照顾你的情绪。”
  鹤时序那张风清霁月的脸此时一半陷入了沉沉的阴影里,他扯了扯嘴角,将陈见津蹭过的衣服和手头,一起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冷冷地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