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根本没有开车。
于此同时,耳边传来的是滴滴答答的秒表走盘声,鹤时序也意识到事情不对,用力地拉车把手,却绝望地发现怎么也拉不动,绝望的泪水就这样从眼眶里滑下。
深吸一口气,陈见津的眉眼沉下来,以极为平静的语气总结了糟糕的处境:
“这辆车被锁了,下面是炸弹。”
说完,他不等鹤时序反应,就开始找趁手的东西砸窗户,他用手枪打,却打不透,最后只能像野外粗鲁的野兽一样,他将额前的碎发撩上去,将手腕的西服卷起,眼睛里全是对生的渴望,紧抿双唇,紧握拳头,一拳一拳地砸下去。
余光里,他瞥见了靠在一旁,失魂落魄而不为所动的鹤时序,陈见津砸的满头大汗,看着对方半死不活的样子,另一只手,一巴掌就是扇了过去,而后冲对方大吼道:
“你要死,你一个人死,我要活,想活就一起砸。”
鹤时序才大梦初醒了一样,和陈见津一块砸,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见津整双手鲜血淋漓,被碎玻璃划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朱唇轻咬,忍不住地嘶嘶抽气,他垂眸,脚下的炸弹倒计时越来越少。
他一把扯住鹤时序的衣领,将他拖到破碎的窗户那里,望着那双错愕的眼睛,陈见津不耐烦地抹开黏在脸上的长发,一字一句地说:
“你先走,如果我死了,记得报答我,钱一半给我出身的孤儿院,一半给柏斯甜。”
说完,陈见津像是自嘲地轻笑了声:
“我的命可没你的值钱。”
鹤时序张了张嘴,满眼震惊,他复杂地看了眼陈见津,他一贯不被作为首选,更不会有人为了他放弃生命。
眼睛传来刺痛,眼泪流满了脸颊,跳出车窗,滚落在雪地里,他摸了摸前的刘海。
太长了,都戳到了眼睛,他不会承认他是为陈见津落泪。
明明他逃出来了,可心下的窒息感感却越来越重,他连忙爬起来,却看见那辆车笔直地向前冲过去,而后便是爆炸,汽油与烧焦味。
鹤时序心跳地几乎要停止,他在一片硝烟的废墟里疯狂地寻找,指甲里沾满了污垢,指腹被坚硬地铁皮划地皮开肉绽,他被烟熏味呛地咳嗽,一贯最洁癖的人,此时比乞丐还要肮脏与邋遢,只为了找到陈见津。
他边哭边喊着陈见津的名字,他想让他死,却更想让他活。
雪下,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鹤时序连忙爬过去,雪被鲜血染成了不详的绯红,而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埋在雪地下的珍宝。
陈见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他只感觉很热,嘴唇干裂地好似起皮,话语断断续续:
“我想——要喝水。”
鹤时序立刻抓起一捧雪放到胸前,想要用体温捂化,但他的体温从小偏低,最后细小的水珠也只能变成两抹茱萸上的露水。
他犹豫地将衣领扯开,像母羊哺育小羊一样,让陈见津咬住两多茱萸,啃咬品尝,由粉红变得糜烂。
看着陈见津在他怀中安静的侧脸,他莫名地感受到一股由衷的安全感,好像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他是他的母亲,陈见津是他的儿子,他就这样将他哺育成人。
在这样的幻想里,他也有了涨/奶的触感,不断地将胸往前送,但陈见津口渴的感觉并没有减缓,美人难耐地蹙眉,舌头不住地舔舐干燥的嘴唇。
鹤时序不忍地看陈见津这副可怜样,瞥见了一旁的铁丝,他咬牙,心下一狠,用铁丝划破了手腕,鲜血涌出,他一点点喂入陈见津的唇,看到对方苍白干裂的唇变得湿润,才长吁了一口气。
陈见津的身体不能拖,鹤时序看着陈见津,弯腰将他背了起来,但很快他也痛呼一声,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摸过去,发现手上全是血,一块玻璃扎进了他的后背。
但他没有回头路,风雪之中,鹤时序背着陈见津,他将领带塞进了嘴里,以此避免因疼痛发出的声音,惊扰到背上熟睡的陈见津。
一步一个脚印,越来越深陷,雪铺天盖地,他几乎要看不到前路,身上的西装也早就脱给了陈见津穿,但背上的身体依然在止不住地颤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好暖和。”
泪痕早就风干了,鹤时序沉默地背着陈见津向前走,一贯带着虚假完美微笑地脸上,出现了带着苦涩释然的笑容,声音干涩而嘶哑:
“陈见津,我求求你,活下来,你活下来,我就把一切还给你。”
他抬头看向天和远处的雪山,无声而虔诚地祈祷。
神啊,我一生作恶多端,现在方知动情,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我的爱人活下来。
好似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祈祷,远处传来了车马声与灯光,鹤时序眼睛微眯,隐约打量到一个人绰绰约约的身影。
第17章
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陈见津蝶翼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但眼前的只是一片如深渊版漆黑的黑暗,他有些急切地摸上眉眼,却发现自己早就睁开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匆忙地起身,手背却传来尖锐的痛感,腿酸软无力,在他闭眼即将跌坐在地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他轻耸鼻尖,鼻尖却被冷意沾上了一层水汽,让他更像一只鼻头湿漉漉的小猫咪,他感受到了鼻尖被对方轻刮了一下,而后对方细致地用纸给他擦拭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照顾稀世珍宝一样。
鼻子堵塞,他嗅不出对方的气味,只能蹙眉,试探地用鼻音问道:
“鹤时序?”
还在为他擦拭脸的人,动作一瞬间就僵住了,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顷刻间就用力,纤细的手腕顿时浮现了一道红印。
陈见津也吃痛地“嘶”了一声,身体又涌上了令他厌烦的感觉,另一只手不爽地用力拍了对方的手背,声音黏重好似撒娇:
“很痛,放开我。”
对方依然没说话,但手听话地放开了,身体抖动地不行,好像在偷笑,他一点点将头探下去,解开陈见津的病号服,依恋般地蹭了蹭他的胸前,顺着往下
很熟悉的男鬼感,每下移一寸,陈见津皮肤便起一寸的疙瘩,他的胸剧烈起伏着,面部难以抑制地泛上潮红,他轻咬手指的骨节,疼痛让他兴奋也让他夺回理智。
他总觉得对方面部的骨骼不像鹤时序。
并且这位男鬼是一位极具经验的美食品尝家,格外擅长吃蘑菇,比起鹤时序只顾啃咬,牙齿会不时的咯到,这位极富技巧,喜欢九浅一深的小火慢炖,同时还照顾被冷落的两枚小球,总喜将整个蘑菇困在喉间,再慢慢挤压出汁水。
喝到了那泛白的露水,对方的牙齿便轻轻伸出,轻咬蘑菇尖,想要再来一次蘑菇的烹饪。
陈见津钳制住了对方再度咬下去的头,他咬在唇上的手指被对方心疼地轻轻拿出,似乎气恼他还未认出自己,唇上传来娇嗔似的轻咬,陈见津尝到了难忍地铁锈味,有些不耐烦地将对方推开,却给了对方抓住自己手的机会。
手寸寸拂过面庞,陈见津原本温和的眉眼变得愈发冷冽,故人以一种难堪的方式再次重逢,他闭眼回想起了对方在记忆中的样子。
教堂的圣女,常年一袭轻如薄纱的白色衣裙,走起路来仿佛像水流动一般轻盈灵动,那人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眼睛却近乎占据了二分之一,常盈着笑意,长发常年束成盘发模样,为人俏皮,可以悉心教导他这个一无所知的“圣子”,到真有几分普渡众生的圣女模样。
可惜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还没装够女人吗,越雪池,你真恶心。”
“我的技术好,还是他的技术好。”
对方执拗地寻求一个比较。
陈见津冷笑,他一脚揣上了那张在他身下,被无数教徒垂涎的脸,可对方不恼,像是由衷地为对方认出自己而喜悦,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回响,却显得格外的诡异,越雪池抓住那条伸过来的腿,一寸一寸地顺着腿用唇瓣舔咬了上去。
“我好爱你,可是你总是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耳畔传来对方的示爱,陈见津心头顿时缩紧,头皮发麻,感觉呼吸都被这种黏糊糊像沼泽般的爱意所掠夺,碎片式的记忆划过他的眼前。
无知的他捧着用全部积蓄换来的戒指,来找这位俏皮灵动的少女私奔,却被教徒绑上祭坛,少女的手持针尖,寸寸注入,他失去所有的力气,成为了亚当,偷食了禁果。
教徒在角落窥视着他们,吟诵着圣经,赞叹着他们合为一体。
他近乎忍不住地呕吐出来,圣女关切地为他擦拭,衣裙浮动飘舞,越雪池将自己真的看作是陈见津的所有物,像一只蝴蝶依恋地附着在美人身上,幻想着他们盛大的婚礼。
陈见津只是麻木地躺在床上,世界给他的成人礼物,是在众目睽睽下被自己爱的人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