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就是片刻的功夫,巨蟒从水中爬起,用湿漉漉的双臂缠上了猎物的脖颈,越雪池脸色苍白,在陈见津身后幽幽的开口:
  “你看到了什么?”
  陈见津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他伸手想要掰开对方的手,但想到院长平时的教诲,只能断断续续地开口:
  “对不起——但你真的很漂亮。”
  听到漂亮二字,越雪池不断收紧的双臂陡然松开,以一种狐疑地姿态绕着虚脱的陈见津转了一圈,而后银眸似是忧郁地垂下:
  “我那处那样奇怪,你也觉得漂亮吗?”
  陈见津一头雾水,他完全听不懂哑谜,但他知道对方是个疯子,于是带着笑容殷切的点了点头。
  怎料对方像是喜极而泣了一样,越雪池一把抱住了陈见津,陈见津感受到了肩处传来湿润的热意,而后便被对方拦腰抱起,像抱一只瘦弱的小猫一样,将陈见津抱到了餐桌旁。
  但很快越雪池的动作又停住了,那双眼睛像蛇一样定在了陈见津的脸上,房间里蒸腾的热意也好像瞬间结冰,如银铃的声音问出了送命题:
  “你觉得我漂亮,那我刚才要你给你食物,你为什么不上前?”
  陈见津拿筷子的手动作一僵,额头冒冷汗,脑子一瞬间千百个想法驶过,嘴却比脑子快了一步:
  “因为我对您一见钟情了,喜欢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漏洞百出的说法,湛蓝色的双眼紧张地盯着面无表情的越雪池,却看到对方的唇角竟然勾起,面上泛出春意的绯红。
  疯的出奇,又出奇的好哄。
  陈见津在心底默默更改了对对方的看法。
  他就以这样荒诞的方式留在了教会,也慢慢懂得了,只要让越雪池开心,自己的生活质量就会不断提升。
  深夜,陈见津熄掉了床头灯,外面雷雨交作,睡梦中,他梦见一只冰冷的巨蟒慢慢缠上他的腿,而后爬上他的肩,用芯子在他的耳边吐嘶,舔舐。
  湛蓝色的眼睛睁开,闪电划破漆黑的房间,一双银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见津的脸,苍白的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唇角是向上扬的,但眼睛却不带笑。
  陈见津带着一股司空见惯的寻常感,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身后湿漉漉的蛇慢慢游过来,缠紧美人的全身。
  “床好硬。”
  上完早课的陈见津,回来看到越雪池躺在床上,只罩着一层薄纱,香肩微露的香/艳场景无动于衷,只是一边温习功课,一边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那你以后可以不来了。”
  越雪池从床上起来,轻纱脱落在地,他慢慢走到陈见津的身后,撒娇似地从背后搂住了对方,似抱怨似娇嗔地说:
  “教会的禁/欲教育真是做的太好了。”
  他轻轻地对着陈见津的耳畔吹了一口气,对方依旧不理他,越雪池也不恼,反而浅笑着,唇印印在陈见津的侧脸:
  “你今晚就能睡到软的床铺了。”
  越雪池走后,陈见津眉眼舒展,狡黠地将柜子里拿着的床垫取出来,愉悦地想,照这个进度,住进豪华房间指日可待。
  教会里,越雪池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小棒,端详了片刻把它放进了匣子里。
  “圣女,这是陈见津佩戴的锁的钥匙。”
  越雪池抬手接过,在阳光下打量着,脸上泛起痴迷的笑容来,他往日并不赞同教会禁/欲教育的残忍,线下到由衷的赞扬这种前瞻之见。
  身为陈见津的未婚妻,他自然也要第一个当将白纸涂黑的人。
  底下的人犹犹豫豫地开口:
  “圣女,您给陈见津的考验太过严苛了,现在他只对疼痛有反应,那些道具都从未在别人身上使用过。”
  越雪池一半脸在阳光下,圣洁的像不染纤尘的精灵,另一半脸,藏在阴影里,晦涩不明,他慢慢扭过头,眼睛神经质地弯起,轻笑着说:
  “那些道具是我亲自做的,我都在自己身上使用过,我可不舍得用残次品把他玩坏。”
  说完他拍了下手,利剑划过,血染台阶。
  他想起来陈见津和旁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初来时还是个瘦弱的小猫,后来出落地愈发标志,也愈发的招蜂引蝶,越雪池难以言明那种心脏酸涩,妒火中烧的感觉,他只想要陈见津永远属于他一个人。
  他调整了陈见津禁/欲的方案,将疼痛变成了他们二人的秘密,只有他给予的,才能让陈见津动情。
  夜晚,陈见津抱着枕头走进了房间,纵使里面所有越雪池的私人物品都被拿走,只用鼻尖的轻嗅,他便能闻到那融雪味——这是越雪池的房间。
  对方擅药理,他轻轻扫过桌上的牛奶,假意喝下,而后上床假寐。
  越雪池果然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解开了锁,用生涩的技巧培育着生长的蘑菇,牙齿不时地磕碰到,却变成了蘑菇成长的沃土。
  陈见津故意地伸展,让剑捅进剑鞘,顽劣地让对方咳嗽落泪,才慢条斯理的给越雪池送上一杯粘腻的牛奶。
  越雪池将一切视作婚前教育的一部分。
  陈见津只是觉得自己有了金主娃娃的融合体。
  后来教会开始动荡,血洗异教徒,火光下,被焚烧的是女人和小孩,男人却也疯狂地如飞蛾扑火,一同殉情。
  越雪池歪头,眼睛里满是不解,唇角嘲弄的勾起:
  “蠢货。”
  “对方只是很爱他的妻子和孩子而已。”
  陈见津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冷淡的留下了这句话,却像一颗种子在越雪池的心头生根发芽,他低头若有所思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内里是那个萎缩的,让他十几年来备受母亲嫌恶的器官。
  越雪池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他的母亲病重,但并不愿意将权势交给这个一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不男不女的儿子。
  陈见津兼职起了给越雪池疗伤的药师,但伤痕的累加远超过治疗的速度,在他的母亲决定开枪杀了越雪池的那一刻,陈见津打开了教会的大门,疯狂的教徒们提前一步了结了这个疯魔的女人的一生。
  疯狂的屠杀中,陈见津将教会的财宝搜刮一通,提着染血的赃物,推开了教会的大门。
  越雪池静静地躺在原地,唇角流血,苍白的血污覆盖了整张脸,他的手朝着陈见津的方向,想用力抓住那只远去的蝴蝶。
  陈见津不敢回头。
  漫天的风雪里,陈见津恍惚想起了多年前,那个饥荒的冬天,和越雪池的那张神经质又带着儿童般天真懵懂的脸。
  他确实是个贱骨头,无论对方伤害了多少次,离别的时候,他还是记得对方的好。
  他抱起了越雪池,就像小时候对方抱起他一样,越雪池浑身是血,无力地靠在陈见津的肩头。
  混乱的砍杀,咒骂,喧嚣之中,陈见津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带着情窦初开的少年特有的小心翼翼:
  “越雪池,我们私奔吧,好不好?”
  第21章
  黑色的纱蒙在湛蓝色的眼上,陈见津隔着层层叠叠的纱视物,他的眼睛好了大半,只是还不能见强光。
  于是燕琛将整个屋子的灯都拿掉,木质的老旧屋子里,潮味与霉味交织,不分昼夜,都是昏暗的阴湿,木质的楼梯咯吱作响,陈见津赤足走下楼。
  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茶水是燕琛走之前准备的,这段时间,他对自己无微不至,早已掌握透了自己的生活习惯,茶水放到现在,口感刚好,不冷不热。
  门口的门铃响起,陈见津拿着书本,去给燕琛给自己请的家教老师开门。
  自从自己的眼睛好转,燕琛就雇佣了老师上门来教他,不过他要穿女装带面纱,燕琛则推掉了所有事情,来当陪读,一屏之隔,陈见津写题时,都能感受到燕琛那充满占有欲的目光。
  老师讲错时,燕琛则在屏后率先开口,以一种波澜不惊的口吻指正,但课后却像求表扬的小狗,不经意地提起。
  陈见津如若没有搭理,燕琛的狗尾巴和狗耳朵就会失落地塌下来,而陈见津轻轻的一声“嗯”,就能使他一瞬间,变成摇尾的欢快小狗,抱住冷淡安静的陈见津蹭上蹭下。
  “老婆,今天我不在家,不要开门。”
  头顶的监视器传来燕琛的声音,陈见津冷着脸没有理会话语里微妙的警告,粘腻的监视感,让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手上开门的动作仍不停,但轻巧的一声,门直接被燕琛远程锁上了。
  陈见津冷笑一声,抄起桌上的花瓶向监视器砸了过去,这些天来,陈见津被宠成了一只浑身软和名贵的猫,但心理却是强弩之末,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嘲讽的意味说:
  “这算什么自由?”
  他抬腿向楼梯走去,一处木板却陡然塌陷,陈见津的一条腿陷了下去,他堪堪扒住墙,稳住身体,而后趴下身,向塌陷处眯眼看去。
  底下是灰蒙蒙的一片,作呕的霉味充斥了陈见津的鼻尖,但里面居然摆满了录像带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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