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疯狂的不甘从心底悄然地冒出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紧紧地握住手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断地摇头后退。
  蜂蜜色的眼睛里尽是红色的血丝,柏斯甜歪着头,红着眼眶,用着质问的语气,苛责冷淡的陈见津:
  “哥,为什么一直是我为你放弃一切,你就不能放弃一切来成全我吗?”
  “不要太自私了,更何况我只是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柏斯甜一边说着,一边步步紧逼陈见津,他的手宛如收紧的绳索一般,攀上了陈见津的脖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掐死陈见津,这样就可以真正地去实现他的报复。
  但在柏斯甜真的付诸实践的那个夜晚,他近乎绝望地看着陈见津熟睡的面庞,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杀死床上的人,而是给陈见津划伤的手,涂上药膏。
  月光下,他茫然地看着睡熟的人,忏悔的泪水不住地向下流,他捂住自己的嘴,将那些哽咽的呜咽声全都咽到肚子里。
  如果没有陈见津,他的一切追名逐利,不择手段的行为,好像都没有了目的。
  可他也太恨对方薄情自我的性格。
  只要陈见津这次让步,往后余生他甘愿为陈见津当牛做马,送对方平步青云。
  柏斯甜心里默默地想。
  “柏斯甜,我们杀了人,还有那么多神经病盯着我,你是怎么觉得你抛头露面,就不会让我们暴露。”
  陈见津轻叹一声,将脖子上的手,一根根手指掰开,转身就拉出了一直藏在沙发下的行李箱,如蝉翼的眼睫轻轻地颤动:
  “人不能既要又要,这是我送给你的忠告。”
  “什么叫我既要又要,我为你放弃了家人,放弃了高考,抛弃一切救你出来,还为你杀人。”
  柏斯甜近乎嘶吼地喊出一大段话,他快步走到陈见津的身前,揪住对方的衣领。
  可明明语言和动作是强势的,眼睛里却尽是恐慌的卑微,他颇为阴暗地补上了一句: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此刻恐怕早就被陈拾榨干了。”
  “啪”地一声,陈见津一巴掌对着满口胡言的柏斯甜扇了过去,柏斯甜的脸被扇的偏向一边,他舔了舔唇边的铁锈味,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发声。
  陈见津面无表情地将行李箱里的纸拿出来,然后撕烂扔在了柏斯甜的脸上。
  漫天的纸屑里,柏斯甜怔愣地捡起,却看见上面是一个新身份,另一张则是高考的准考证。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这个,现在想来你也不需要了,好自为之吧,柏斯甜。”
  柏斯甜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跪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陈见津的旁边,眼神空洞地喃喃地说:
  “我送你走,你快走。”
  但此时出租屋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亲手被陈见津处决的双生子,此时轻笑着出现在门口,一人手上拿着的是绳子,另一人拿着的则是蒙头的面罩,不约而同地用怜悯地语气说:
  “宝宝,怎么办啊,你再次被卖了!。”
  “想好是讨好我们,还是继续逃了吗?
  第48章
  陈见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人, 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诧的情绪,甚至顺从地将手递到了这对双生子面前,以一种无所谓地态度说:
  “我现在还跑的掉吗?”
  长发的美人冷淡地靠在桌旁, 眼下是一片青黑,湛蓝色的眼底是疲惫和满不在乎, 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名贵的猫终究逃不过被圈养的命运。
  “我后悔了, 我不会把哥哥交给你们的。”
  发了疯一般,跪在地上, 满地捡着纸屑的人,此刻陡然抬头,整个眼睛里布满了如蛛网的红血丝。
  陈见津的手腕传来被用力捏住的痛感,他顺着痛意传来的地方望过去, 柏斯甜无声地落泪,将陈见津一手护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陈见津身前,遮挡那些窥探的目光。
  但陈见津只是一根根掰开那握的极紧的手指,骨骼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指头无力地垂下。
  陈见津抬腿向前走,精瘦的腰却再一次被柏斯甜的另一只手拦住, 如蝉翼的睫毛微颤, 陈见津手腕轻轻一动, “咔嘣”的脱臼声骤然响起。
  柏斯甜痛地满头冷汗, 蜂蜜色的眼里是不放手的倔强,他咬牙抿唇,忍住将倾泻而出的痛呼,将头靠在陈见津的后背上, 灼热的泪水滴到陈见津的肩上,烫地陈见津轻颤。
  擅长见缝插针的人抓住了这瞬间的颤抖,柏斯甜轻轻蹭了蹭薄情美人的后背,用小心翼翼的可怜口吻祈求着说:
  “哥,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会补救。”
  眼见陈见津没有任何反应,柏斯甜心一狠,直接把所谓的自尊骄傲全抛到一边,双膝跪在了陈见津的腿边,用身体抱住了陈见津的腿,胡搅蛮缠地说:
  “如果哥实在要走的话,我就去死,我就把我们做过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可柏斯甜没有想到的是,陈见津竟然真的满脸不在乎地将桌上的刀递了过去,冲他扬了扬下巴,冷声说:
  “那你去死吧。”
  看着递过来的刀,柏斯甜满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向冷淡的陈见津,他完全不相信一直把自己当弟弟宠的陈见津,会甘愿要自己去死。
  他不断向前,直到锋利的匕首,正对着他的脖颈处,陈见津没有动,无动于衷地看着极度恐慌的柏斯甜。
  不死心的柏斯甜,继续向前移,脖子上传来尖锐的刺痛感,血滴顺着滑向衣领深处,理智提醒着他不要向前移,但他不死心,他不愿意相信,陈见津真的恨自己恨得要他去死。
  “哥,我不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不信在他家最穷的时候,陈见津从教会里省吃俭用寄来的礼物,只是随手的大发善心,他也不信在他和鹤时序在餐厅起冲突的时候,陈见津把他护到身后,送走,也只是为了对方自己的前途。
  想着,柏斯甜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攥紧了手上破碎的准考证,好像攥的更紧些,就能从轻薄的纸中干烧到那微薄冰冷的爱意。
  “从始至终,你只是陈拾的代餐而已。”
  “更何况,如果不是你的姐姐们在我流浪街头的时候收留了我,你觉得我对你会这么好吗?”
  陈见津眉眼沉沉,冷声说着,锋利的眉眼间是缠绕着的郁气和嫌恶。
  柏斯甜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掉落,止不住地摇头,不断地喃喃自语:
  “我不信,你说的是假的。”
  陈见津看着柏斯甜这副可悲的鸵鸟样,嗤笑一声,他折起衣袖,手臂上是一道如蜈蚣般蜿蜒崎岖的疤痕。
  柏思甜蜂蜜色的眼睛里荡起阵阵涟漪,指尖颤抖着抚上那道疤痕,轻轻摩挲着。
  他感觉到有一双大手,直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胸腔里的空气仿佛全部被掠夺。
  “还记得这道伤疤吗,这可都拜你所赐。”
  柏斯甜眼睛僵硬地盯着那处,回忆像尖锐的针一样刺得他生疼,陈见津从孤儿院离开后,便在街头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次陈见津饿的受不了,偷了他们家店里的东西。
  年幼的金发卷毛小孩作为家里的幼子,享受了姐姐和母亲的疼爱,十指不沾阳春水,整张脸像精致的洋娃娃一般,趾高气昂地叫住躲躲藏藏的瘦弱小偷:
  “喂,丑八怪,是不是你最近在偷我们家的东西。”
  被叫住的陈见津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东西藏好,但衣领还是被怒气冲冲的金发熊孩子抓住,东西散落了一地。
  陈见津抿唇,看着地上碎地糜烂的水果,用手轻轻地蘸取甜蜜的汁水,一点点吮吸着。
  柏斯甜怒气冲冲地动作陡然停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蹲在地上的人,长发搭在对方的脸旁,湛蓝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自己,清澈的像家门口的湖,舌尖轻轻舔舐着手指,像一只黑色的流浪玄猫。
  惯然洁癖的小少爷,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耳畔泛起绯红,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也伸手去沾地下糜烂的汁水。
  他咽了咽口水,将手指伸向了陈见津干涩的唇边,不自觉地蹭了蹭,结结巴巴地说道:
  “舔我的,我的手指很干净。”
  陈见津瞥了柏斯甜一眼,绯红的舌浅浅探出,将那根手指全部吞咽了下去,细细的舔舐着,柏斯甜一瞬间面红心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了过去。
  姐姐们稍后匆匆赶到,一直拿不定要不要收养陈见津,柏斯甜此时则摆起了少爷架子,以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让自己的两个姐姐咬牙,收养了陈见津。
  但很快,柏斯甜就后悔了,没有陈见津的时候,家族里所有的资源,都是向自己倾斜的,但现在陈见津比自己长得更漂亮,更聪明,母亲也更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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