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么说来,这地牢里原先还有别人?
曹野皱起眉,心想若是有人在这儿失踪,那事情可就比他想的要严重多了,正欲让勾娘四下找找有无血迹之类,孔雀却忽是盯着他冷冷出声:“不对……你们也不是真的来求药的,我见过许多将死之人病急乱投医,没有一个会像你这样,死到临头还会打听这些。”
曹野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挺敏锐,笑道:“今天那圣子都说我快死了,你怎知我不是真心求药?”
闻言,孔雀只是冷哼一声:“那圣子又不是真的巫女,只是会点皮毛罢了,我之前听那些教徒说,她叫南天烛,本就是教主从外头收来的,不知什么来历,只是因为会跳神舞就成了圣子。”
曹野一听这意思,圣子果然原先和长生教并无关系,正想和孔雀打听更多教内之事,结果就在这时,囚室外却忽传来两道脚步声,竟是先前那两个护院。
难不成是来查岗的?
曹野见状,立刻恭敬万分地迎上前去:“夜已经深了,不知二位护院大人有什么吩咐?”
如今没有教主和圣子,护院也不复先前那唯唯诺诺样子,冷冷道:“此人先前冲撞圣子,教主要单独审问,你们先出去,之后负责把这囚室打扫干净。”
打扫干净?
曹野内心当即涌上一种不祥预感,毕竟孔雀也说了,先前关押在这囚室里的人已经不见了,总不会是长生教胆大妄为,非但敢对教众处以私刑,甚至还暗中谋财害命吧?
分秒间,曹野已然明白绝不能让两人把孔雀带走,但眼下硬碰硬肯定不行,他和勾娘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先稍安勿躁,看看这两人究竟要把孔雀带去哪里。
只是,就算曹野也没想到,变故会在下一刻就发生。
此时已是夜里,察觉有人要来带他走,孔雀感知到危险,先是拼死挣扎一番,结果就在护院又要上来堵他嘴时,他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曹野和勾娘,竟是忽然不顾一切指着二人大喊:“你们抓我怎么不抓他们!他们方才不但给我饼吃,还说自己不是来求药的!要不怎会上来就要来这又脏又臭的地牢里干活!”
这个臭小子!
曹野眼前一黑,没想到自己好心给出去的饼竟然招来这么大祸患,而他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勾娘棒槌却已然脱手,如同回旋镖一般打中两个护院的脑袋,若非孔雀反应快蹲下及时,这棒槌便要今日第二回砸中他。
“你要杀人啊!”
孔雀如今已经知道这棒槌恐怖之处,给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勾娘却只是面不改色地拾起地上的棒槌,转头问曹野:“接下来怎么办?”
曹野也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他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护院问道:“还活着吗?”
“我没用力,最多傻了。”
勾娘侧过耳去,听到地牢外又传来别人脚步声,皱眉道:“我们得走了,这些人功夫不行,但是人太多了。”
“……你等我先吃个药。”
曹野光是想到接下来的逃命就觉得胸口发痒,正要拿药,谁想下一秒,他脚下一轻,竟是又被勾娘打横抱了起来。
勾娘道:“不要乱动,你不算重,但是乱动的话我会很难办。”
脚步声已经到了地牢外,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曹野这下也顾不上这许多了,直接双手环住勾娘脖子:“走!”
两人冲出地牢,发现外头已经围满了长生教徒,显然教主也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在他们守夜第一晚便叫护院来提人,本也有试探之意。
“等等……你们要逃命等等我啊!我也不想留在这儿继续吃毒蘑菇了!”
孔雀狼狈地跟在二人身后,他那一身放浪形骸的衣服本就活动不开,加上不通武艺,很快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了,他们人太多了。”
勾娘虽能抱得动曹野,但却也因此拿不了棒槌,在教徒们扔出的暗器绳索下疲于奔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见状,曹野本想说要不他还是自己下来跑吧,却没想到话到了嘴边,一颗圆溜溜的弹丸忽然滚落两人脚下,随即只听砰一声,众人眼前顿时一片花白。
“跟着铃铛走!”
迷茫中,有人一把拽住孔雀的胳膊,带着他就往远处急奔,而勾娘耳尖微动,听到铃声摇曳作响,当即不顾一切地带着曹野朝那方向奔去,很快竟是冲过了一道暗门,直接进了林子。
随着众人藏匿进黑暗里,一只细白的手替他们轻轻合上了暗门,将追兵的火把隔绝在宅院里。
“都别出声,他们现在离我们很近。”
那人一开口,声音熟悉万分,孔雀立刻认出来人竟是白日里那装神弄鬼的圣子,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想要说话又被人捂住了嘴。
转眼间,脚步声已经到了暗门前,众人见状大气也不敢喘,只是,他们在此刻都忘了,在他们当中还有一个病人。
因为先前那白烟,曹野胸口剧痛,早已忍得浑身都是虚汗,而就在那人转身离开前最后一刻,他终是再也忍耐不住,一张口便抖落出一连串的咳嗽来。
第7章
下一刻,四人面前的暗门便被人大力拉开。
幽暗火光下,长生教徒们那一张张干瘪消瘦的脸更显诡异,勾娘二话不说便抽出了棒槌,正要与人来硬的,挤在角落里的“圣子”南天烛却是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天女散花一般往上一抛,一瞬间,教徒们就仿佛是闻到肉腥味的野兽,竟是纷纷丢下手中的火把,在地上胡乱捡拾起来。
孔雀目瞪口呆:“怎么回事……”
“还看什么看,赶紧跑啊!”
南天烛一把拉过孔雀的手腕,她的身法快得惊人,领着三人就往山下跑去,好在这一回,教徒们都似是被绊住了手脚,很快,几人背后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不行不行……我要死了……不能再跑了。”
孔雀整个人跑得披头散发,刚一停下便累得瘫坐在地上,一旁的曹野更是凄惨,虽是一路被勾娘半拖半抱,但无奈底子实在太差,这一停下险些将肺直接咳出来,孔雀见状,从耳环上取下一枚银针,直扎他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轻捻三下,曹野的咳嗽这才止住。
“下回再咳自己使劲儿用手按。”
孔雀一想到刚刚差点给这病秧子害死就忍不住大翻白眼:“至少别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掉链子。”
曹野咳得口中满是腥气,勉强吃了一颗药才缓过来,无奈道:“要不是你非要拖我俩下水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别说废话了,我刚刚丢的是肉仙才拖住他们……那东西很精贵的,再来一次我可没辙了。”
四人当中,要数南天烛对这一带地形最熟,不多时便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处废弃农宅,在天亮之前,他们可以在这里暂作歇息。
也是直到废宅里燃起火烛,曹野三人才第一次看清南天烛长相,果真,在那珠帘面纱下是个小姑娘,巴掌小脸,一双圆眼亮得惊人,额心间还有一颗不偏不倚的红色观音痣,竟是天生的。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巫女。”
孔雀盯着人看了半晌,哼了一声:“怎么忽然装不下去了?知道跟着这伙人混早晚死路一条?”
南天烛正在烛火下数着什么,越数神色越是凝重,到最后她抓着头发哀嚎一声:“啊啊啊啊全没了!我辛辛苦苦攒了两个月的肉仙!刚刚这一下全撒没了!我的钱!”
“你说这是肉仙?”
曹野凑过去,发觉南天烛手中捏着的不过是一些指甲大小的干巴肉球,不由扬眉:“你刚刚在山门那里撒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南天烛满脸痛苦:“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我刚刚那一把,少说没了一套蜀州的宅子!都是为了救你们!”
“什么!这么贵!”
孔雀一双美目圆睁,冲上来就想要抢一颗一探究竟,但南天烛动作更快,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立刻就将手上剩下的肉仙都塞回兜里,对孔雀怒目而视。
“都怪你这个祸水!长那么漂亮,还不好好穿衣服!”
南天烛一指头便怼在孔雀高挺的鼻梁上,痛斥道:“本来教主就已经对你起疑,又非要试探我,看我能不能找出叛徒!我本想着先把你送进地牢,晚上再偷偷送你下山,结果你倒好!搞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害得我也暴露了!”
说到最后,小姑娘一想到自己干瘪的口袋都要哭了,孔雀却仍是不服:“漂亮就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了?我出身北境,在我们那儿男儿冬日干活都打赤膊,我已经算够体面了,好歹还裹了一层布!再说了,凭什么我长得好看就得被你们教主针对,明明就是他心存歹念好不好?”
一来一去,两人争执不下,眼看破屋房顶都要吵翻,这时一旁抱着棒槌的勾娘想了想,适时地插进来做了总结:“所以,小姑娘你白天之所以把他揪出来,其实是教主逼你这么做,而你把他送进地牢,其实也是想用缓兵之计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