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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那铁塔一样的汉子在身材瘦削的勾娘面前却是恭敬万分,曹野见状正觉得有些得意,勾娘却已经随手从剑架上拿了一把匕首回头看着他:“东家,这匕首是为你买的,付钱。”
  曹野:“……”
  事到如今他总算知道勾娘为什么需要他一起查案了,虽说,搬出他的身份或许有用,但江湖上尽是性情中人,曹野也不知自己的“官威”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无奈之下也只得可怜巴巴地掏了银子,在心中默默感激昨天把银票硬塞给他的裴深。
  “姑娘好生爽快!”
  那汉子没想到勾娘这么快就挑中了,脸上神情都舒展开来,而勾娘便在这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说来,我听闻你们越州原先有位铁匠,姓李,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怎么这次来,只看见你这一家铁铺?”
  “姓李?”
  那汉子脸色一变:“你说的,不会是李魁首吧?”
  “李魁首?”
  勾娘下饵下得不紧不慢,状似还在看刀架上的刀,如此吊着铁匠的胃口,口中又问道:“我听闻,他原先似乎不是个铁匠……“
  勾娘与曹野如今是这铺子里的主顾,出手又阔绰,那汉子自是不肯轻易叫二人失了兴致,闻言叹了口气:“不错,只是早在十年前,他便已经……姑娘在来到此地前,难道没听说过五通惨案?”
  “是说,五通观里有十人惨死一案?”
  “正是……那十人中正有李逵首一家五人,还有五人是那道观中的道士,我来此地开铁铺时一度还想收他们家的老铺子,但许多人都说那地方不吉利,还有可能碰上寻仇的……”
  “寻仇?”
  “不错……曾有来我铺子里打剑的主顾说,那李魁首家中似是藏有一把凶剑,为此还出过好几个煞星,在江湖上闹出血雨腥风,最后发狂而死,李魁首也是不愿重蹈覆辙,这才来到越州城中开了铁铺……他家中世代炼剑,铸剑的手艺因此而来,因为担心被人寻仇,他靠着帮人铸剑广结人脉,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家中落难,有人能替他照顾家中子女……”
  铁匠说到最后叹气连连,显然,李魁首的盘算落空了,非但如此,他唯一幸存的女儿甚至还成了凶犯,至今下落不明。
  见勾娘的脸色沉了下去,曹野便也适时地插了嘴:“他们都说,李魁首家中落难落得蹊跷,莫不是被人寻仇?”
  铁匠摇摇头:“此事众说纷纭,许多人都说李魁首是被五通鬼盯上了,但我看,李魁首更像是被仇家下毒,用的毒十分刁钻,便是李夫人找来的名医也看不出名堂,最后,趁着李家人病急乱投医之际,他们以重利相诱,说动五通观那五个道人妖言惑众,本是想要害李家人一家的性命,谁想,这五人却因小女儿长得貌美擅自留下了她的性命,结果…………便酿成了五通惨案。”
  这么看来,这些江湖上的人倒是清醒许多。
  曹野暗想,正是因为他们都知李家仇家遍地,这才不会将此事囫囵想成是鬼神作祟。
  他又问:“但不是说,李老爷家中有佛像,在他家遭灾之前便流下血泪?”
  闻言,铁匠嗤笑一声:“此事不都是那个姓蔡的纨绔传出来的?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娶不到李猊,他什么话说不出来?再者,李魁首如此出身,仇家遍布武林,为求得平安,家中多些佛像也不稀奇,过去那些找他打剑的人估计也给他送过不少。”
  如此一来,倒是也能说通。
  蔡家少爷因被李老爷拒绝而四处散播谣言,说不好,因此惹来了李魁首仇家的注意,给李老爷下了奇毒,短短三月便使得李家家破人亡,然而,却因李猊乱了整盘棋,导致找来的五个帮凶身死观中,使得整个案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五通作祟”。
  思索间,曹野眉头紧皱,内心却仍有疑问未解。
  他虽是不信怪力乱神,但若是此事中并无鬼怪作祟,城中如今时不时出现的十臂怪物又是从何而来?这么多人看过,总是做不了假。
  曹野心中满布疑云,一旁的勾娘这时淡淡开口:“李家被灭门后,他家的东西都被谁拿去了……我听闻他铸过不少好剑,莫非最后都便宜了些小贼?”
  铁匠一愣,却是无奈道:“应该是些胆大的,趁着夜色摸了进去……你们方才说的那尊佛像,据传就是这样给贼人摸走了,还有人说那佛像有灵,时隔几年又回来了,还偷偷在那院子里哭,叫我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毕竟,就算那院落中真有东西怪力乱神,那也不该是那尊佛像,而该是李魁首的那把剑。”
  曹野不懂这些,随口一问:“什么剑?”
  “就是那把凶剑啊!导致李魁首被仇家报复的凶剑!”
  一提到本行,铁匠立刻来了精神,显然,他在越州城中打铁多年,见过许多江湖异士,也对李魁首家中那把传闻中斩人无数的凶剑极有兴趣。
  铁匠说道:“李魁首虽对祖辈之事讳莫如深,但是,却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丢弃那把剑,故而将它藏得极深……在他们一家落难后,有不少人都去他家里找过,据说,里头还有闻名江湖的大盗,叫什么雨燕尾,但却从未找到过那把凶剑踪迹,只知此剑剑身有雕纹,以玄铁为基,瑞兽为名,江湖中见过此剑的人大多都死了,而李家人将它唤作,宝剑勾陈。”
  第40章
  “说来……我们晚去了那五通观也不会关门,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正午刚过,孔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和南天烛走在去往城外五通观的路上。
  昨夜,两人冲动之下搬离了客栈,好在曹野先前付的月钱还在,虽然住不上原来那么好的客房了,但也没到睡大街的地步。
  因为床太硬,南天烛这一觉睡得眼圈乌黑,但显然火气没消,这一路走得急,浑身铃铛都在摇摆作响,惹的沿途路人不断侧目。
  闻言,她冷哼一声:“前头两样仙蜕也就算了,无根肉和天王胆,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想要谋财害命,但这回这个麒麟骨,分明就只是百姓可怜李家孤女,想为她正名,结果那个姓曹的竟连这样的传闻都不放过,也要破除!我看,他分明就是因为阮将军之死做贼心虚,才想让老百姓不信神火将军……哼,我偏不想让他得逞,就是要证明,越州百姓想得没错,此事本就是那些妖道合伙起来谋财害命,而李猊身为麒麟骨,杀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南天烛语气义愤填膺,听起来简直恨不得要再捣曹野两拳,而听了她的话,孔雀却只是喃喃:“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即便快死了,还要查案?”
  相处这些时日,孔雀对曹野的印象其实不算坏,无非也就是个身体孱弱的公子哥,有点聪明也有点奸猾,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竟会是这天下人人唾弃的大佞臣。
  孔雀听闻,曹野身为阮云夷发小,却不顾关外大雪,传旨让阮云夷腊月里去送死,完全是步了他爹的后尘。
  虽说此事细想来,曹野其实有些冤枉,毕竟下旨之人是当今皇帝,九五至尊,又如何能够轻易收回成命?
  只是,百姓们不明白,作为曾经的首辅之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曹野又为何不出言劝阻?哪怕是以死相谏,挨几下廷杖,也好过就这样放任阮云夷冬日出征,最后死在灰鹞岭上。
  在见到曹野本人之前,孔雀也是这样作想。
  只是,随着他亲手给曹野摸过脉,扎过针,孔雀如今已经再清楚不过,曹野那副身体,说是黄土盖过脑门,一只脚踏进棺材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不能连累,真的可以阻止皇帝下旨吗?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嘟囔:“但他的身体可是货真价实要完蛋了,他的肺火已经入了心脉,如此下去,还能活十年都算高寿,如果真的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怎么会让他拖着这副身体出来查案子?”
  “他那是天谴!你怎么还为这种人说话?”
  南天烛正在气头上,立刻刹下脚步:“孔雀,你肯和我一起走,难道不是也看不过去他的所作所为?你虽然不信鬼神,但阮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虽说长得小,但南天烛额心天生一颗观音痣,板起脸来时竟当真有几分气势,孔雀给看得一阵心虚,小声道:“阮云夷是什么人其实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也可以说是过于骁勇了。”
  每每想到这个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的名字,孔雀都觉得十分怪异。
  他有时觉得,自己应该要恨阮云夷,毕竟,正是阮云夷害得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没爹没娘,如同草原上无主的马驹,只能四处游荡。
  然而,对于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家,孔雀却也生不出多少感激。
  自他出生以来,整个家族中唯一对他好些的只有母亲,剩下的父亲,兄长,乃至奴仆,待他都像是对待一只生来柔弱的羔羊,当他是个累赘,恨不得能早早将他丢弃在荒郊野外等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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