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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云夷……
  曹野越想越觉得胸口发沉,最后,竟是忍不住低低咳了起来,惹得孔雀大惊失色,冲上来就要给他把脉:“大哥,我好不容易才让她退热,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再来添乱了吧!”
  “我没事……”
  好在,曹野咳了一阵便停下了,孔雀给他抓的药确实有些用处,他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大陇的国泰民安是阮云夷用命换来的,百姓如此信他,可偏偏,这一连串仙蜕都是打着他的名号……”
  曹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当年天罗之乱,便是以人祭鬼,也有人深信不疑,终成一方祸害,而如今,若这祭的对象换做了神火将军……
  想必,皇帝也定是担忧再步十年前天罗后尘,这才会叫他来查清这些仙蜕。
  只是,一个仙人髓便牵扯如此之深,此事当真是他以一己之力就可以摆平的吗?
  曹野想得正出神,半晌,却听南天烛愤恨道:“不管怎样,我绝不允许有人见天罗的东西说成是神火将军仙蜕……分明,是阮将军平息了天罗之乱,若是此等妖物都成了仙人髓,那阮将军岂非是以妖魔为伍,我绝不允许有人这么侮辱他!”
  说话时,南天烛巴掌小脸上满是决然,就像是恨不得要直接冲去聂言府上扇他两耳光似的,曹野不禁笑出了声:“我说呢,跳到发烧还要跳,原来是为了云夷。”
  自众人相识以来,这还是曹野第一回如此亲昵地叫出阮云夷名字,南天烛一愣,脱口而出:“曹野,你其实……并不是害死他的人,对吗?”
  一刹那,三双眼睛都齐齐盯着他。
  曹野哪能想到忽然间火就烧到他身上了,当场噎住,终是后知后觉,为何这次醒来后,南天烛与孔雀待他都好了几分。
  沉默片刻,曹野苦笑:“无论他是不是我害死的,都是我传的旨,不是吗?云夷最终没能回来,这也是事实。”
  “但是……你没有存害他之心,这很重要。”
  南天烛紧紧盯着他:“天下人都以为你想害他,还有人说你是妒忌他功高这才让他去送死,这些事你……”
  “这些事,便是我解释了,也不过是越抹越黑,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堵不上他们的嘴,还要平白扰了云夷的清净,不是吗?”
  曹野叹了口气。
  此事过去七载,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也似乎无人在意,到头来却没想到头一回说起,竟是在这里。
  勾娘的手搭上他的肩,慢慢握紧,像是希望他能多说些,至少,要和孔雀和南天烛解释清楚七年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过了七年,曹野其实也早已习惯这一切,阮云夷已逝,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想到这儿,曹野笑了笑:“此事之后有机会我再同你们说吧,毕竟是些朝堂上的事,总得容我想想,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现在咱们都叫聂言盯上了,万一我又不小心背后说了他坏话,只怕之后他更要给我使绊子……我现在全靠我义弟,可不能再拖累了他。”
  而见三人都不说话,曹野心下苦笑,以他的身份,让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并非好事,一个勾娘也就算了,要是再扯上小蜡烛和孔雀……
  “还是想想马上怎么对付聂言吧。”
  无奈之下,曹野也只得自己生硬转了话题:“从前在朝堂上,聂言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我想,除非看到那尊黑弥勒,否则,他不会轻易让此事过去。”
  而这一回,曹野思量一二,却像是忽想到什么趣事,那双垂眼愉快地弯了下来:“反正现在都已经无法交差了,要不,我们干脆吓吓他,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63章
  再见聂言已是三日后了。
  曹野当然不会傻到去聂言府上自投罗网,借口佛像不易搬动将人约来了客栈,而就和他预料中一样,聂言来时满脸的春风得意,似是笃定他能将那尊黑弥勒收入囊中。
  “短短几日,贤弟瞧着竟已大好了,看来皇上很舍得赐药。”
  聂言长居官场,开口每句话不是试探就是陷阱,而曹野已有许久没和人这样周旋过,心中不禁感慨,勾娘他们可真是把自己惯坏了,与心实之人呆得久了,再碰上聂言这样的豺狼,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只怕是不行。
  也还好,这几日吃孔雀的药调养,他夜里竟是不怎么咳了,连着睡了三个好觉,曹野的精神好了不少,笑眯眯道:“毕竟,调查神火将军一事艰险万分,皇上为保任务完成,不仅赐了药,还让我每隔半月便要写信通报进度……也就是这几日了吧,或许裴深就该来督工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聂言又哪里会听不出他这话中的意思,心知曹野便是在警告他不要乱来,笑道:“皇上心慈,大约也是想到你们兄弟二人许久没见了,这才会让裴大人来督工吧,可惜我马上就要启程回京了,否则,应当该同你们二人一起叙叙旧。”
  ……叙不叙旧,这可不一定。
  曹野面上带着笑,心知裴深不久前才从越州动身,只怕如今还没到京就会接到他的信,而以裴深的性子,无论如何都会回头。
  也还好,他平日里行事素来一板一眼,便是晚归两日也不是太大的错处,皇上现在为了制衡聂言,多半也不会拿裴深开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便过去了。
  而此时寒暄结束,勾娘上来给聂言倒了茶,脸上依旧蒙着面纱,聂言笑道:“贤弟这一路虽然清苦,但倒是得美人相伴,只是如此小气,竟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给我看看?”
  “聂大人说笑了,勾娘这两日染了风寒,不愿传染给我这身弱之人才蒙着面纱……”
  曹野一看这架势,聂言又开始试探勾娘,未免夜长梦多,他话锋一转:“说来也奇,自从来到这越州的地界便一直不太太平,先前我还当是那五通作祟,但现在看来,江南虽是富庶,但却也招邪祟啊。”
  “哦?此话怎讲?”
  聂言想到先前五通观被砸,眼底不禁一冷:“总不会是……贤弟此去寻找仙人髓路上,又碰上了怪事吧?”
  曹野正等着他问,立刻便从怀中拿出了十年前驿站九尸案的案卷推了过去:“聂大人,我已经查清了那尊佛像来历,说来着实是有些不祥……”
  因十年前案卷过于简陋,这回在见聂言前,曹野还特意让王杆又补了一份当年现场的详尽记录,与旧时案卷混在一起,只为将十年前之事说得极尽可怖血腥。
  而果不其然,聂言才看了两页眉头便皱了起来,还未说话,曹野又命勾娘拿来了当日他们在州署仓房里找到的麻袋,打开后,里头无数只鬼像面目狰狞,曹野微笑道:“聂大人可知,这是何物?”
  十年前阮云夷平乱之际,聂言虽然还未及首辅,但也已经是通政使,每日都在御前助皇帝处理奏章,又如何能够不知这让神启帝烦扰多日的天罗鬼像?
  他神色一凛:“莫非……”
  曹野好整以暇道:“不错,这尊黑弥勒正是天罗遗失在外的‘圣物’,被一伙盗匪寻来想卖个好价钱,却没想到还没等这九人迈出那驿站一步,他们就因为分赃不匀全数死在了客栈里。”
  既然聂言笃信鬼神,那便让他信个够好了。
  曹野看着聂言愈发凝重的脸色只觉好笑,可惜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叹息:“都道天罗害人无数,以活人祀鬼,也不知是不是作孽太多,遭了天谴,就连这天罗门里带出来的死物都是如此邪性,这一伙盗匪不知其中利害,结果就是九人一齐惨死在那驿站里,当时捕快寻来时,一个个连眼睛都闭不上……”
  聂言也没想到这传闻中的仙人髓竟会是如此出处,皱眉道:“那尊佛像既是天罗圣物,又怎会流落在外……”
  “或许是因为,它确实有些邪性吧。”
  曹野说着,递过了记录徐大胆死状的案卷:“当日,去那驿站收尸的衙役里有个名叫徐大胆的,见财起意,竟是将那佛像私藏了,而此后不久此人便惨死在城内河中,死时尸体被绞入了水车,以至于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还叫河旁的店家喝了一个月的尸水煮茶……”
  看着案卷上记录惨状,便是能言善辩如聂言竟也一时失语,曹野这时又不紧不慢道:“在徐大胆死前,他似是也察觉自己被邪祟缠身,将那尊佛像送给了别人,有人看到他进了越州一户铁匠家中,而此人不但擅长铸剑,还酷爱收藏古董……”
  “五通惨案。”
  事到如今,聂言自然也想到了。
  现今算来,加上五通惨案,这尊佛像竟已经牵扯进了二十条人命,其中甚至大多数人都死相凄惨至极。
  聂言暗自咬牙:“也就是说,你们其实并未查到这尊佛像下落?”
  曹野无奈道:“在五通惨案发生后,这尊佛像就下落不明了,不过想必,下一个拿到它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聂大人,你应当很清楚,神火将军是皇上赐给云夷的封号,而云夷正是剿灭了天罗之人,此物既是出自天罗,你真的觉得,它会是神火将军的仙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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