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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连杀十多人,勾娘虽是被南天烛强行唤回神志,心中那股烦躁之意却始终没能完全消失,甚至,还因为思考越演越烈。
  一想到这些人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让自己发疯,再失手杀死孔雀和南天烛,勾娘心惊之余不敢托大,在确保没有追兵后,她直接从孔雀手中接过乌头散,刚抿了一小口,立竿见影,身子便瘫软了下去。
  之后,孔雀艰难背着勾娘和棒槌,在南天烛的鼻子指引下找到了山中小溪,两人为勾娘做了梳洗,又换了新衣,这才回到桐州,找了客栈歇下了。
  这几日来,因身后一直跟着尾巴,南天烛和孔雀都过得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将此事了了,加之白日里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两人都累得不行,让勾娘在床上睡下后,一个趴在桌上,另一个靠在床边,很快便睡死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孔雀睡得相当不安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看了太多血腥,孔雀竟是在梦中梦到了正在天罗门中当圣女的母亲。
  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人,此时却站在无边黑暗里,脚下则是无数被剖开脏腑的祭品还有鬼童。
  母亲的脸藏在珠帘下,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跳起了那诡谲的神舞,一时间,孔雀能听到黑暗里传来窃窃私语,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母亲……”
  孔雀被铃铛的声音所引诱,下意识便想走上前去,然而,他却忽然看到母亲从脚下抱起了一个祭品。
  那是一个个头娇小的姑娘,额心有一颗正正好好的观音痣。
  就如当年刀女献祭天地时,生铁留下血泪一般,随着母亲将双刀刺进祭品的胸口,南天烛的眼里也流下鲜血,她歪头看着孔雀,一张口,血又从嘴角淌了出来。
  “孔雀,你是她的……是她唯一的……”
  “小蜡烛!”
  瞬间,孔雀猛睁开眼,额上冷汗津津,后背更是一片湿冷。
  窗外,天色刚亮,孔雀耳边那鬼魅一般的铃响还未完全消散,他下意识便想要在昏暗的室内寻找南天烛踪迹,结果,眼角余光却在瞬间捕捉到了一道正立于黑暗的影子。
  屋子里有别人!
  孔雀倒吸一口凉气,纯凭本能的闪过那人的暗器,却听一声闷哼,被吵醒的南天烛给那毒针扎中,身子当即一软,随即便被那黑影直接扛在身上,一头便撞出了窗子。
  有人来掳人?
  孔雀扑到窗边,发觉那人已经骑马走了,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其眼熟,正是聂言的人!
  或许是怕吵醒勾娘节外生枝,他们一击不中,便干脆抓了南天烛就走。
  可想而之,聂言已经抓走了曹野,现今还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必是故技重施,要以他们性命来胁迫曹野配合。
  可真会挑时候!
  一想到先前聂言就抓过他一次,孔雀简直怒从心头起,见勾娘不醒,他脑子一热,竟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也好在孔雀出身乌梁,身体天生便结实,摔了一下也不过是磕了一身灰,很快就站起了身。
  马蹄声已经远了,孔雀知道,这一回聂言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一旦南天烛落入他们手里,只怕不止是脱层皮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他一咬牙,当即也顾不上旁的,直接将拴在门口的一匹瘦马解了下来,生涩地翻身上马,两腿一夹便策马追了上去!
  第101章
  从小到大,孔雀一直不怎么会骑马。
  虽说在乌梁时,因为他的哀求,母亲最终找来一匹小马,教会了他如何上下马,但是,这离乌梁人口中的“会骑马”其实还差得远。
  乌梁人出身草原,生来便会放牧,许多乌梁的孩子不足十岁就已经可以骑比他们还高的大马,似乎,这本就是写在他们血脉里的本能。
  按理说,孔雀身上流着一半乌梁的血,他身材高大,身体结实,在学会上下马后,剩下的东西都应该不学自通,但不知为何,直到今日之前,孔雀内心深处对骑马都十分抵触。
  孔雀还记得,他那时想学骑马,是因为草原上人人都会,他不想比他那两个兄弟矮上一头,于是吵着闹着,想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草原好汉。
  然而,等到母亲真的带他骑上了那匹好不容易求来的小马时,孔雀看着小马细瘦的脖子,却只觉得先前的一切期待都消失了,他坐在马上,没有感到丝毫乐趣,以至于在那之后甚至也没再骑过几回那匹小马。
  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孔雀想要的,就只是有人能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
  在晨曦之中,孔雀为了追人一路疾驰,很快便发现,他随手牵来的这匹瘦马虽瘦,但却不怎么安分,孔雀刚骑了一会儿它便开始打起鼻喷,马身如同弓弦一样绷紧,而这都意味着一件事。
  它想将孔雀从马背上颠下去。
  察觉到这一点,孔雀心觉不妙,毕竟,勾娘还昏着,南天烛的安危全系于他一人之手,无论如何孔雀也不能把南天烛跟丢了。
  想到这儿,他咬紧牙关,全凭本能伏低了身子,用手臂死死压制住马颈,双腿夹紧马腹,整个人好似在马背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这些东西过去从未有人教过他,但只要想到南天烛可能遭遇的险境,孔雀便好似无师自通一般,人虽是还在与瘦马较劲,但手却还牢牢勒着缰绳把持着方向,眼看和前头那人越来越近了,孔雀心知已到了要紧关头,竟是想也不想从身上摸出金针,扎在马耳后三寸。
  幼时,母亲为传他金针,曾让他给许多牲畜施过针,而孔雀还记得母亲说过,这世上万物都有驯服之法,而马耳三寸本是死穴,但若是扎得浅便能痹其神志,再烈的马也能瞬间为己所用。
  孔雀生在乌梁,个头虽是高大,但因自小不曾学习人人都会的骑射,十指尖也不曾叠上半点茧子,故而,哪怕是金针扎入皮肉后传来的轻微震颤也瞒不过他,此时,他人在马上,下针却依旧稳当,银芒探入马耳三寸后,孔雀屏气凝神,将全部注意集中在手上,随即,他指尖轻轻一拧,那瘦马仰头发出一声长长嘶鸣,终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成了!
  孔雀心中大喜,一抬头,发觉那名暗卫已经近在眼前,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竟能在这么快追上来,见状又从怀中摸出一把暗器朝他丢来,却不想,孔雀虽不识武艺,但骑术却甚是高超,他歪头一抖缰绳,不但避过了那暗器,甚至还让座下那匹瘦马直接抬起前蹄,狠狠踹在了前马屁股上!
  瞬间,只听一声长长的马嘶,受了惊的马直接将那暗卫和南天烛都甩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那暗卫再也没想到会被孔雀坏事,气急败坏地一刀劈向瘦马前腿,结果竟又是劈了个空。
  “这马是我借来的,杀了我可没钱赔!”
  原来,孔雀眼疾手快,勒着缰绳故技重施,叫那瘦马抬起前蹄避开刀刃,随即他两腿一夹,那瘦马便像通了人性一般,用前蹄重重踹在了暗卫胸口!
  可想而知,便是再瘦的马使出的力道也绝非人力可及,那暗卫肋骨瞬间便被踢断了几根,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而这一下动静极大,引得周遭百姓纷纷推门出来看热闹,孔雀生怕聂言还在这城中安插了其他追兵,见状也不敢耽搁,一把捞起地上的南天烛便策马往回赶。
  得叫上勾娘赶紧走!
  孔雀看了一眼天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趁着城门刚开,街上人还多,现在走应当正是时候!
  接连的变故叫孔雀应接不暇,他忙着驱马,还没到客栈,怀里的南天烛却是先醒了,迷糊地揉着眼睛:“怎么搞的,怎么睡觉睡得这么冷……”
  孔雀没时间去看对方到底给她用了什么迷药,见状直接拿出薄荷药油来在她鼻尖下抹了一点,立竿见影,南天烛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他们竟是在马上,慌张地抓紧了孔雀的前襟:“孔雀你要骑马好歹把我叫醒啊!你又不会!”
  “我不会……我不会你现在难不成在飞啊?”
  孔雀鼻子里出气,见南天烛醒了,他也不用再分神搂着她,手上缰绳一抖,那瘦马速度登时又快了几分,直叫南天烛也体会了一把先前她赶车时孔雀的心情。
  也是直到这时,南天烛方才后知后觉,震惊道:“孔雀,你会骑马啦?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有什么,我出生在草原上,本来天生就该会骑马。”
  换做平时,孔雀定会得意洋洋地卖弄两句,然而事到如今,他心中却只是五味陈杂。
  不论他情不情愿,他身上确实流着乌梁的血,当年若是母亲坚持,他或许也会和他的两个兄弟一样,自小学会骑马,射箭,最终,也会和乌梁王一起上阵杀敌。
  但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让他成为了乌梁世子,但是,却又不希望他成为一个完整的乌梁人。
  难道那是因为他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真是像曹野所说,是属于那个远在高山之巅的国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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