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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现今已经过了一天有余,他还未回信,也不知道以曹野那有恃无恐的散漫性子,会不会将另外一个探子也送回来催他。
  真是没想到,最后他竟要指望那个姓曹的来救自己。
  聂言心中只觉可笑,来人似乎也发现他走神,懒洋洋道:“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舍不得这么快就杀你,还是让聂大人你死个明白吧。”
  他笑了笑,竟是从怀中掏出另一只令牌,样式比起那些暗卫身上所配的要讲究不少,放在手上亦是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你……”
  一瞬之间,聂言睁大了眼,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通,很快却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令牌。
  很明显,来人手中是个仿件,但却做得十足精巧,即便放在一起对比,也根本看不出不同。
  “见此令者,如见你本人。”
  来人一字一句道:“只要拿着聂大人你的手牌,你那些手下自然会自投罗网,聂大人,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聂言哪里能想到疏漏竟是在此处,不由更加难以置信:“这块令牌我每日随身佩戴,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知道他有手牌可以调动暗卫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说,以他身份平时暗卫总不离身,又怎会轻易叫人窃走随身带着的令牌做了假?
  也就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的身侧才不会有人。
  一瞬间,聂言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大半,喃喃道:“你的主子呢,他究竟是谁?”
  “现在这还重要吗,聂大人?”
  来人说着又笑了起来:“你已经快要死了,聂大人,你很快就会被起义军所杀,然后不出几日,你的死讯就会传遍天下,皇帝震怒,百姓欢喜,而后不久便会有一把火,将这天下全烧了。”
  “你……”
  聂言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震惊道:“起义军?你说什么起义……”
  “自然是因为皇上想要不顾一切清查观音血,用的手段太过,所造出的起义军啊……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皇上现在也只是剥了那些人的皮,但如果他知道,有人一气之下将当今首辅杀了呢?到了那时候,皇上又会想要怎样清剿那些神火将军的‘信徒’?”
  这下,来人将他的目的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聂言听到最后终是膝下一软,瘫坐在地。
  难怪他们要杀他……
  这些日子,因为皇帝清查观音血,本就已经惹得民间怨声载道,百姓隐而不发只是因为怕死。
  然而,一旦他这个首辅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起义军”所害,就如在油锅里点上一把火,皇上动用雷霆手段的同时,只怕那些忍无可忍的百姓也会揭竿而起,变成真正的“神火军”。
  便是聂言这些年在官场里见多了勾心斗角的肮脏手段,此时也不禁毛骨悚然,只因他已经意识到,观音血只是这盘棋中的最后一步,若是没有那种种仙蜕传言在先,皇上不会被逼到如此境地,百姓们更是不会奉神火将军为神明……
  这些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一切的?
  聂言越想越是心慌,他艰难地撑着身子,想要远离他们,但却是徒劳,来人也根本懒得搭理他,只是闲庭漫步地走到那囚车前,用刀掀开里头那人身上的毯子。
  来人一下笑出了声:“聂大人,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帝要的人你都敢放。”
  聂言此时满脑子都是不久前他看的那封信。
  难道……真的是他吗?
  是庞熙的儿子回来索他的命,但是……年纪却又对不上。
  七年前,庞幽分明只有十七岁,又是如何……
  聂言在惊恐中绞尽脑汁,但很快,他脸上神情便僵住了。
  “大人这回之所以伤得重,是因为他的骨骼关节十分脆弱……也是奇怪,通常人的骨头在二十五岁后就定型了,但大人却好似是还未及冠,又或是刚及冠的少年。”
  倒吸一口凉气,聂言震惊地抬起头,发现那人还站在囚车旁,叹气道:“本来,皇上应当还不想治他的罪吧,只想让他吃点苦头,回去之后,说不好还要请教他关于仙蜕的事……这下好了,等聂大人你死了,曹野畏罪潜逃,便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逆贼,也不知到时候,这天下人人皆信神火将军,是能容得下他,还是容不下他?”
  “你……”
  聂言已然十分确信来人身份,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的声音全变了,身型也没有半点相似。
  聂言咬紧牙关:“你声音怎么回事,而且你怎敢轻易离京出现在这里?你先前的伤也是装的?”
  一想到当日在宫中自己甚至还大发善心地送人回府,聂言便恨得牙痒。
  也只有他在宫中时,身旁才不会有暗卫相护,而也便是在那时,有人想办法弄到了他的手牌,以此做了假。
  而之后,那人在他离京前来拜访,恐怕也是来探虚实,想要知道,他身边究竟会带多少人。
  闻言,那黑衣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又走回他面前,淡淡道:“聂大人,你还不明白吗,曹野被抓,裴深失势,加之不会说话,触怒了皇帝又挨了打,除了在府上闭门思过,还能怎么样?”
  说到最后,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嗤笑出声:“不过,他也该跑了,一旦你死了,曹野下落不明,裴深自然会受到株连,到了这份儿上,他学着他兄长一样畏罪潜逃也属正常,毕竟,只有他跑了,曹野才能坐实这个逆贼的身份,不是吗?”
  “你……”
  寥寥几句,黑衣人已将他和曹野的命运都尽数摆了出来,聂言浑身冰冷地看着那双面巾上露出的眼睛,一时竟是也认不太出。
  他语无伦次:“你……究竟是不是庞幽?你是如何做到的?那一年我与曹嵩一起将你带回时,你分明看上去和曹野差不多大!你怎可能比他小上整整五岁?”
  他胡乱地问着问题,但内心却已然隐约有了答案。
  一瞬间,那孩子这些年的少言寡语都有了合理解释,甚至,就连他熬出的白发也是有迹可循。
  隐藏年纪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就是尽量避人耳目,将自己关在书房,装成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聂言死死盯着来人,本以为对方会应他,但就在这时,一旁却忽有另一人跑上前来,用手语比划了一番,像是有事要禀报。
  “有人跑了。”
  黑衣人将那手语读了出来,也是直到此时聂言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院子里的人竟都是哑巴。
  等等,那他面前的这一个岂非也……
  忽然间,聂言猛地睁大眼,他一下就明白了先前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你的声音不是……”
  “聂大人还真是不给人留面子。”
  见他脸色骤变,黑衣人哼笑一声,一下将面巾拉了下来,聂言这才发现,其实他也没有舌头。
  黑衣人冷冷看他一眼,转身走进黑暗里,随着一阵轮椅转动的咯吱作响,他从黑暗里推出一人,身材消瘦,面色苍白,因为不久前刚受了伤,至今还没办法站起来。
  “虽然早就想来见你,但谁叫伤着不好看,这才想要让别人代劳,如何,聂大人,现在能听出来是我了吗?”
  来人嘴巴开合,声音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从一个聂言完全认不出的人,变成了那个他从小相识,连头都不敢抬的孩子。
  “裴深……”
  聂言后背都是冷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那些哑巴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真可惜,今日这样杀了你,倒是让你‘功成名就’。”
  裴深接过短刀,那张素来唯唯诺诺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冷,而短短几日,他的白发更多了,就像是幼时北境的风雪,几乎占了他满头。
  这一日他已经等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才终于得以以他真正的样子,来见他的仇人。
  裴深问道:“聂大人,我有些好奇,这些年你求神信卜,机关算尽,有没有算到过,你最终会死在被你亲手送进曹家的人手里?”
  事到如今,聂言已说不出话来,裴深见状却又摇了摇头:“算了,你不用告诉我。”
  他横过刀,刀锋映照出他冷峻苍白的侧脸,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皮囊下藏着的真容。
  裴深轻声道:“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109章
  “我们现在只能等着聂言来帮我们查?”
  又是一日过去了,聂言那边的回信还是没有到,尉风不禁有些心焦。
  自曹野被放了回来,他们其实也并未走远,只是跟在聂言车后,慢慢朝京城方向行进。
  这也正是聂言和曹野私下达成的约定。
  聂言给曹野“自由”,让他不需在那囚车里煎熬,而曹野也不会真的跑,只是会和他的同伴尽快查出些名堂来,到时回京才好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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