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曾经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公子,衣食无忧;即使离开侯府,他也是本朝年纪最小的秀才公。他是优秀的,但是他不是万能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生了心魔、忘了本心。
他,徐京墨,外祖一家被陷害致死,在这世上仅剩下一个亲舅舅;他,徐京墨,入赘天下第一茶商南宫家,官府文书已然签订,他的吃喝用度来自南宫家是天经地义的。
他想自己赚些银钱,来证明自己不是吃软饭的,但是这只是无聊自尊心作祟。说起来,能在临安安家、能去崇山书院读书,哪一件离得开南宫家。那十万银两的聘礼,无论用不用,都是聘礼。
为什么要让母亲辛苦,曾今的世家嫡女、侯府女主人,如今却像村妇一般,为了一日三餐起早贪黑?他不仅蠢笨,更是不孝。
徐子凌看着哭成一团的儿子,也忍不住落泪。有自尊心的又何止儿子一人,她又何尝不是,她不愿意动那聘礼更是想着日后,若是儿子不愿意入赘,至少这银钱上,他们能做到不亏欠南宫家。
虽说这几个月一来,对南宫家,她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但是为人母,永远无条件的偏向自己的孩子。她可以吃苦、受累,可以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只要她的京墨好好的就好。
话说开了,母子二人的心结才算是解了。
徐京墨这人有些偏执,他虽然因为自己的自尊心作祟,有些别扭,但是从未想过要悔婚。南宫家是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甚至是承担着不可预估的风险,义无反顾地助他。所以,徐京墨不会悔婚、绝对不会。
徐子凌就更简单了,这世上唯二剩下让她不顾一切的人,徐七郎、徐京墨,除了他们以外,她对一切都不在意。面子什么,就更不重要了。
“傻孩子,你在书院就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读书,争取四年后的乡试,一举得中。那时的你才配的上南宫小姐。”
徐京墨刚哭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应下,“母亲放心吧,儿子知道轻重。四年后的乡试,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
徐子凌的点心铺子还会继续开下去,左右她一个人在家也没事,不如找点事来做。不过她同意再买个厨娘,以后交由她来做厨房那些活计,只要签下卖身契,就不怕她泄露这些配方。
第25章 偶遇故人
母子两个今天都耗了不少的心神,早早就歇下了。
前面住着的姐弟俩倒是睡不着,忘忧看着长了点肉的弟弟,又是心酸又是高兴,“弟弟,在书院累不累?”
“姐姐,不累的。少爷只是让我帮他打个饭,背一下书箱,几日才洗一次衣服。少爷还教我识字了,这个月我认了三十多个字,少爷都夸我聪明呢。”观言满脸的兴奋地说着。
忘忧自己在家里帮着夫人做些东西,不仅能吃饱,还不会挨打挨骂,比起以前在家的日子,好了不知多少倍。看着弟弟这样,她也高兴,“夫人和少爷都是好人,没谁在意过咱们的一条贱命,如今虽然入了奴籍,但是好歹活成个人样了。你可要好好伺候少爷,不要偷懒。”
这世道就是如此,贫贱人家的人命不是命。忘忧怕弟弟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万一做错了事被赶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姐姐,你放心的,我省的的。”能读书,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他考不了功名,但是识字本就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他很知足。
第二日,徐京墨带着观言出门去买厨娘了,刚巧遇到要出门的随风。
得知他们要去人牙子那处,随风便说一起去,他这张脸就是南宫家的招牌,人牙子至少不敢坑他。
“多谢随小哥。”
“徐少爷客气。”
徐子凌今儿也不着急去做点心了,反倒是去了书房,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文房四宝,曾几何时,她也是天天与这些为伴的。她的儿子不会一生碌碌无为,她也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她可是徐家的嫡女!
徐京墨从来没有自己买过下人,所以一路上都在请教看起来很靠谱的随风。
随风看人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毕竟他天天在外帮着南宫君烨打理茶叶的商贸生意。“徐少爷,您这个要求,其实很简单。不过徐夫人平日里都是一个人在家,考虑安全的问题,最好还是选个没有家庭牵绊的。”
有了家人,就有了软肋,万一被胁迫或者利诱,那就可能要出事。至于徐京墨要求的有力气、会些厨艺,能满足这种基本要求的人大有人在。
徐京墨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本事可以学,人品和安全才是第一位
的。
到了人牙子那边,一看是随风,便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随大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可是府上缺人了?您需要什么样的,只管说,我这儿肯定有。”
“缺个人,不过不是与南宫签契子。您给推荐个手脚麻利的、老实可靠的厨娘如何。”
人牙子才不管和谁签定,但是来买人的是随风,她就必须给选个好的,在临安得罪了南宫家,以后可就不好做生意了。她心下琢磨这要求,还真有个合适的。
她转身进了里面,那人也还没走,“你随我来。”
没一会儿,随风和徐京墨这看这王老板扭着腰带了个中年妇人出来,这妇人穿的一身粗布麻衣,但是干净整洁,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不知为何,这妇人见到徐京墨的表情似乎有点吃惊。
这样明显的表情,任谁也没法忽略了去,徐京墨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背对着那妇人的人牙子没看到这眉眼官司,“随大爷,您看这位如何,巧了,她本就是厨娘,家里糟了灾,只剩她一个了,这才起了卖身的心思。”
随风直接问她,“你认识我们家少爷?”
“不认识,只是少爷长得与我故人有几分相似,奴婢一时认岔了。”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随风又问了问她过往的经历,听起来确实是在厨房伺候过的,不过这人的身份他还是再问上一问,“你家遭了什么灾?”
那妇人一脸痛苦,“主人家都散了,剩余几个奴仆也就各奔东西了,奴婢也没有成家,孤身一人,只想寻个落脚的地方。”
随风看了那人牙子一眼,这些人都有门道去确定人的身份。王老板点了一下头,似是肯定这妇人的说辞。
随风低声道,“可先签了契子,若是不妥再发卖出去便是。”
徐京墨看她行为举止,应该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样最好,不用他们在调教她规矩,也能帮母亲省去不少的事情。至于原先的主家,他并不在意,毕竟外祖一家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结束,他们有何必担心旁的事情。
二十两银子买下这厨娘后,徐京墨就与随风分别了,随风还要去自家的铺子办差。
徐京墨带着观言和这厨娘回了家去。
徐子凌没想到徐京墨这趟出门给她带了个惊喜回来。她看到儿子身后的妇人,竟然呜咽了起来。
徐京墨吓坏了,以为这厨娘有什么不妥。
待徐子凌缓过来,才轻声问道,“是你吗,沛姨?”
那妇人已然是满面泪光,“小姐,是我啊。”
原来这沛姨曾是徐子凌母亲的陪嫁嬷嬷的女儿,因为自小喜欢厨艺,练就了一身本事,后来就管着他们的小厨房。徐子凌未出嫁前,可是经常找她讨要各种点心的。
沛姨的母亲去世了,主母知道她想落叶归根,便许了沛姨送陵回来。她刚安置好母亲的身后事,便听说主家出事了,她一心想往京都赶,但是与她一路的那护卫却怕被主家牵连。这人夜里摸走了沛姨几乎全部的盘缠,自己跑了。
沛姨浑身上下也就剩下了十两银子,这哪里够回去的路费。虽然她母亲是临安人,但是她是在徐家出生的,也是在徐家长大的,在这临安人生地不熟的,最后为了生计也想去酒楼里当个厨子,好歹赚出盘缠。
结果因为她是女子,没有一家酒楼肯收她。十两银子够干嘛啊,她只能到处去寻些零工糊口,后面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办法,才想到卖身为奴的。
等她说完,才发现不对,她家小姐怎么在临安?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带着少爷住在这小房子里?
徐子凌也没想到还能见到昔日的故人,她长话短说了如今的境况。
沛姨听完,气的浑身发抖,“这宗正傅宽真不是个东西,枉费老爷将小姐您许给他。”
说完才注意到一旁的徐京墨,一下局促了起来。
徐京墨倒是笑了,“确实不是个东西,我与那人已经签了断亲书,再怎么样这也骂不到我。”
徐京墨看着眼角依旧有泪痕的母亲,主动退了出去,把这个空间留给许久未见的主仆二人。有了沛姨在,他是不用在担心母亲受累了,身边有个熟人,想来母亲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回到自己的书房,本想看看书,但是今儿这心总是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