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书院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书画夫子都能给人惊喜。左言听他描述了这书画夫子的样子后,心中有些猜测,不过没有告诉他。何必让人为难呢,就这样顺其自然地想处也许对他们更好。
  徐京墨上课以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藏书楼,这日他去还书,被那老者叫住,“小子,你这看书看的五花八门的,当真是准备五经俱修吗?”
  “小子不敢,只是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左右时日还久,慢慢考虑便是。”
  老者又问他,“你就不想参加明年八月的乡试吗?”
  “想,但是小子知道现在去考,不过五分把握,不如再等一届。”
  “你若是打算用四年学五经,与你现在择一经研学明年就考有何区别?”
  徐京墨明白这是老者催他赶紧定下本经,也不是他不想定,只是太难选了。
  《诗经》所讲的东西距离寻常人的生活是最近的,因此最好理解,难度最低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会选择这诗经,而且难度低就更难写的出彩。
  《尚书》一书多是散文,但是立意深刻,围绕着仁君治民之道和贤臣事君之道展开,颇有难度。然而尚书所讲的东西往往可以用于策问,因为有不少学子选择治尚书,以此一举两得。
  《礼记》算是集儒家思想的大成,如果对儒学已经有较好的掌握,那么再学礼记就是锦上添花。此外,礼记与尚书有些相似,经常能与策问同频,所以将礼记作为本经的人也不少。
  《周易》算是最为特殊的一经,涉及哲学(玄学),先不说这文字的晦涩,但说这理念的玄妙就知道周易是最为困难的一本。一般选择周易为本经的,多是有家学或者县学渊源。
  《春秋》是一部编年史,因为可参考的典籍最少,所以难度有提高,但是春秋本身的内容精炼易读。因为篇幅的原因,可考的点更少,深受学子追捧。
  徐京墨排除了《诗经》与《周易》,却无法从剩余三本中选择其一。
  那老者听他说完,抚了下胡须问他“你可知在科举大省,为了避免恶性竞争,通常各个县城或者州之间都会尽量避免同选一经。”
  徐京墨虽未听说过,但是一想就明白这道理,集中一经会让竞争变成恶性竞争,对谁都没好处。
  第27章 月考之后
  那老者看他似有所悟,就继续道,“这法子是避开了人为的因素,但是这考卷的难度却是不可控的,五经之题择其一来作答,你若只通一经那便没得选,若是通了两经,就可以选个更有把握的?”
  这法子也不是人人都适用的,好些学子只治一经都困难,谈什么两经共治呢。老者能这样建议徐京墨足见他对徐京墨的认可。
  徐京墨这下是真的明白了,老者是让他不要
  只选一经。如果只选一经,遇到今年同选本经的考生多则竞争激烈,中榜的概率就会降低;若是所选的本经恰巧遇到考官出了难题,不如选择更有把握的去答。
  “多谢夫子。”
  那老者坦然地受了他的礼,接着说道“四书五经本就相辅相成,多学点没坏处。余下三本,你选不出来,就暂且不选,但是你在这藏书楼看的书总是要收敛一下的。”
  徐京墨的阅读量比起同龄人要多了许多,但是要与一众优秀的学子竞争科举,那么还远远不够。每一经都有相应的诠释,诸多的典籍从不同的方面去解读经义,比起每本都泛泛而读,不如将几本经典吃透。
  老者让他先去读《五经正义》,打好基础再去横向拓展。
  崇山书院的月考只用了五日就出成绩了,徐京墨和左言看着人挤人的布告栏,便改道去吃午饭了,这成绩何时看都一样。
  “京墨,明年你要下场一试吗?”
  “还是算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左言看看徐京墨也能理解,毕竟他才九岁,就算再等一届,不过十三岁而已,但是他已经十五岁了。
  “可是有人在催你?”世家子,尤其是嫡子总是背负着压力,但是他们二人水平在伯仲之间,明年就考,至多也就五六分的把握。
  “家里想给我定门亲事,但是身上这功名实在拿不出手。”
  世家子的婚事定然是门当户对的,能让左言在意,想来这人是他本就喜欢的,“何必纠结,尚有半年的时间。眼下专心读书,明年能不能下场,到时候再问问夫子。”
  “也只能如此了,还是京墨你的心态好。”
  徐京墨笑而不语,不是他心态好,只是欲速而不达,他比任何人都想早点功成名就,这样才能护住母亲。但是他情况特殊,若是成绩不算出类拔萃,那么很可能就被人为的落榜。
  崇山书院的饭菜还是不错的,若是想要享受到一流的美食,要不是成绩够好,要不是银子到位。每餐都有特例的菜肴,像今天就是咕噜肉,徐京墨就很喜欢这种酸甜口的菜,可惜这菜只给年级前十的学子免费提供,其他人若是想要,那便十两银子一盘菜。
  徐京墨可是舍不得十两银子,虽说他与自己和解了,但是也不至于突然变成大手大脚的花银子。左言身上有银子,但是顾忌着徐京墨,他也没去点。
  等他们二人用完饭再去布告栏,那边已经空空如也了,两人都是从前往后看,左言第三名,徐京墨第七名,这是年级排名,而非班级排名。
  这成绩还算不错,徐京墨知道自己的策问有些不足,能得前十已经很满意了,来日方长。
  “杜领航居然排到了三十!”
  不怪左言大惊小怪,杜领航之前可是伍班的学子,这进步堪称神速。杜领航一向独来独往,虽然他们住在一个宿舍,但是还真的不怎么熟悉。
  徐京墨总觉得他有些阴郁,就像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默默地努力着。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被刺激以后才这样上进。
  左言盯着榜单继续看,看了好半天才见到了唐柳,这人才升到壹班,第一次月考成绩就这么差,当真是自己考上去的吗?
  徐京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平日里也没见他在宿舍温书,我还以为他是在其他地方努力呢。”
  “不知道他怎么搭上甲级伍班的人了,这些日子成天与他们出去参加文会。”心思不在读书上,成绩下滑倒也正常。左言听过一些他的传闻,若是他真的以为结识几个世家子就能改换门庭,那当真是痴人说梦。
  “不管他,不来打扰我们就好。”
  “京墨,这是第一次,还有两次,我们一起升班吧。”
  “好。”
  左言听到他这毫不犹豫的回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所以他喜欢徐京墨这样的人,真实。自小在世家长大,习惯了人与人之间的虚假,明明喜欢非要说不甚在意,明明会非要说不会。他讨厌这些虚伪的客套,徐京墨的性子有些桀骜,恰好和他口味。
  想起前几日外面递来的消息,他压低了声音说“他抄书的事情可能瞒不了多久了。”
  抄书卖钱,这是崇山书院的大忌,但是总有人愿意为了银子去冒险。
  下午,田夫子没有讲授经义,而是在点评年级前十的考卷,这些人没有废物,每个人都有所长。左言的策问相当精彩,得了夫子鞭辟入里四个字的评价。徐京墨则是基本功扎实,因为策问答的不好,还被田夫子额外布置了些作业。
  田夫子点评完了试卷,看着下面依旧有些躁动的学子,缓缓开口说,“各年级前十的试卷都会公开,心里觉得不服的,自己去布告栏看。我崇山书院,只认实力,不认年纪。”
  这次的月考可是给了他们这些夫子好大的惊喜,尤其他班上这三个人。若不是他拦着,壹班的夫子已经想把左言升上去了。
  但是左言之父曾与院长有约,要他们帮忙压着点儿子。左父心知儿子心高气傲,若是不把他这性子拧一拧,日后到了官场定是要吃亏的。
  最后还是院长拍板,让徐京墨和左言按照正常的流程升班,不过他们这些夫子可以私下多教些东西。朝局不稳,若是错过一届,下届是几年后就不好说了。
  这次月考成绩一出,左言和徐京墨瞬间成了“名人”,之前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学子,如今见了他们态度一反常态,既友善又热情,还有人专门向他们讨教学问。
  偏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欢阿谀奉承之辈,便各自找了理由,避开了这些突然凑上来的学子。眼下方才入秋,天气也不算太冷,徐京墨尤其喜欢去书院后面青水湖那边去练字。
  要到那边需的要走些距离,好些人躲懒不愿去,所以青水湖处是真的清静。“观言,这信明早你帮我送去驿站。”
  这是写给谢长歌的,两人曾约好,要时常书信往来,徐京墨知道谢长歌明年必定会下场,怕打扰他,所以这信写的极少。想开了一些事情,总是要和好友分享一下,两个人长久不联系,最终只会变成陌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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