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徐京墨看她看的认真,就问她,“你觉得如何?”
  “有了你这个应试文集,第二场的考试恐怕选不出什么人了。”
  徐京墨笑的开怀,不过嘴上还是说着“文笔还是有差异的。”
  但是寒门和世家已经没有差距了,不是吗?南宫云辞问他,“第一场的四书五经也能这样吗?”
  “若是朝廷限定考试范围,再规定一个固定的格式,就可以。但是这并不好,读圣贤书,不是为了教条地应试。”
  “最多三个月,这本文集一定会出现所有的地方。”
  两人以茶代酒碰了一下,相视一笑。
  徐京墨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换了一身粗布旧衣就去了农庄。他说他不需要六日不是虚话,他自幼习武,力气本就比同龄人大不少,而且这农活,他也不是第一次体验,这犁地是他的老师带着他做的,其实掌握了技巧就会容易许多。
  等他见到伍班的学子,一个个的都狼狈的不行,看来昨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徐京墨走去给自己分的两亩田,拿起犁耙直接开始犁地。伍班的学生其实都注意到他来了,也都在观察他,徐京墨这熟练的样子可不像是第一次干农活了,明明这人也是出自功勋后。
  看了他半天,一点没见速度减慢,再看看自己昨天一天的劳动成果,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愧色。
  转眼就到了晌午时分,佃户按照徐京墨的吩咐送来了吃食,那馒头一个有三个拳头大小。干了一早上农活的学子早就饥肠辘辘了,平日里并不觉得稀罕的馒头,这会硬是教他们吃出了一丝丝香甜。
  除了馒头,还有农家小菜,每人还能一块腊肉。也不是没人嫌弃,但是别人都吃了,总不好只有自己挑三拣四。
  干了一早晨的活,吃完东西,也没谁立马就要继续下地。
  刘民意问,“徐夫子为何如此熟练?”
  “老师说民生要亲自体会,而不是道听途说,所以几年前就带着我下地了。”
  被徐京墨称之为老师的可是温阁老,这下是真的没人再质疑社会实践课的意义了。
  “体会了又如何?不过劳其筋骨,听起来很务实,但是没什么意义。”因为不会有人真的在体会过以后就去当农户,也不会有人因为干了点农活就能想出绝妙的主意让这农活变得更好干。
  刘民意越是读书,越是觉得人皆虚伪。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做起事来只为了自身的利益。
  第55章 徐京墨慌了……
  “人的一生总会面对无数的选择,你是选择知难而退还是知难而行?”
  徐京墨将的这两个典故都是出自《左传》,前者是晋国派大军救援被楚国攻打而投降的郑国,结果晋军到达时,就得知楚郑已讲和结盟,主帅认为此战已经不可胜利,所以应该“见可而行,知难而退”。
  后者则是是鲁定公六年,宋国卿大夫乐祁,劝谏宋景公派使者去晋国,避免结怨于晋国。但是当时的晋国国内有矛盾,危险重重。陈寅预料到这一行的困难后劝乐祁知难而行,说“子立后而行,吾室亦不亡,唯君亦以我为知难而行也。”
  刘民意自然读过《左传》,不过他没什么带入感,只是“读读”而已。
  “诸位,乡试、会试所考的策问题,不一定要大开大合地去回答。我们每个人每天都会经历许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比如今日你我在此犁地。”
  犁地对于农户来说不过就是每日劳作,既不新奇,也不算大事。但是这犁地就没什么可讲的吗,不见得。
  你们有人穿的是棉服,这衣服穿起来保暖又舒服,但是棉布不耐磨,如果真的穿着棉布下地干活,要不了几天这衣裳就破了,所以应该穿粗布麻衣。那么这样的小事,是不是印证了《中庸》中那句“因事制宜”。
  见微知著本就是回答策论的一种方法,但是见不见得到全看个人。
  之后几日都是这样,徐京墨和他们一起犁地、一起休息、随口聊到经义和典故。
  这次对徐京墨来说,最大的收获应该是刺头刘民意准备洗心革面、一心向学了。他苦恼的事情无非就是自己太正直,但是家里不支持他正直。其实,刘家主要是姻亲太多,为了自家儿女未来的婚嫁之事,也决不能和姻亲们都闹得不愉快。
  徐京墨问他,“你觉得你考上进士以后,前程是谁决定?”
  “自然是朝廷。”
  “那你觉得刘家有本事左右朝廷吗?”
  若是有这个本事,刘家现在就应该在京都而不是临安了。刘民意似乎有些明白了,又问道“徐夫子,你怎么看律法?”
  “法家的思想不可全盘接受,但是依法治国在我眼里是更合适的。”他说的是合适,而非好坏,因为每样东西都有利弊两面,但是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能做的就是选择最合适的。
  刘民意曾今看过县官审理案件,是非黑白全赖讼师一张嘴,他想要这天下没有冤假错案。
  “那你就努力考上进士,然后去刑部或者大理寺,那里你才能实现你的抱负。没能踏入仕途,就不要妄言改变,因为你手中没有权利,你什么都做不了。”
  徐京墨让他努力站的更高,在他还不够位高权重的时候,会有人想要拉踩他,但是当他位居人臣时,这些人只会想要攀附他。若是没有失了本心,待到那时,他才真的能有所作为。
  刘民意听进去了,反思自己之前的种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幼稚的令人发笑。他不努力,伤心的只有的他的母亲、他的亲兄妹,以后蹉跎的也只有他的人生,失去的更是只有他的梦想。
  到了第六天,所有的人手上都磨出了水泡,即便带着徐京墨特意给他们准备的手套也是如
  此。
  所有人都完成了犁两亩地的课业,虽然有些地方深度不够,但是他们都尽力了。徐京墨看着惨兮兮的学子们,很好心地告诉他们,十日后每人需要根据这次的社会实践课写一篇策问,不限制具体题目。
  不理会众人的哀嚎,他自个儿很愉快的骑马回家了,今儿是冬至,冬至要吃饺子,不然冬天是要冻耳朵的。徐京墨特别喜欢吃白菜猪肉、还有三鲜馅儿的饺子,煮的白白胖胖的饺子,蘸上醋,在加一点油辣椒简直是无上美味。
  回到家,徐子凌可不许他带着一肚子的冷气就吃饭,“你先在屋里歇会,等会再吃饺子,免得胃疼。”
  徐京墨看看一身泥土的自己,应下母亲后,就先去沐浴了。他看观言给他拿的衣服似乎是新制的,就问“这衣服是母亲给我新作的吗?”
  “是青染姐姐送来的,夫人也有。”
  南宫家一年四季按着节气都会送来不少东西,即使他们母子如今已经不缺银子了,也依旧这样,对比一下,他送她的东西就少了许多,这可不好,要改。“这几日可都还好?”
  “咱们这边倒没什么,就是南宫二爷又来骂了一次,南宫二爷的长女前两天刚出嫁。”听李大郎说,很是寒碜,嫁妆一共十八担,但是看起来都是空壳子,一点没见那些搬东西的人费力。
  南宫云辞到底是于心不忍,让青染走了趟,以给南宫招娣添妆的名义去见了见她。如果南宫招娣愿意,她可以想法子把她送走,自此以后她虽然不再是南宫二爷家的女儿,但是也免了嫁入火坑的糟心事。
  可惜,南宫招娣已经被养成了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父母卖了她换钱,她也不敢反抗,还说这就是女子的命,要认命。
  后来,南宫云辞和徐京墨聊到这事的时候,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帮助更多的女子,在她们不知道可以反抗的时候,告诉她们可以反抗;在她们无力反抗的时候,借力帮她们反抗。”
  南宫君庭的偿债之路可没有因为卖女儿结束,卖完女儿以后他又开始卖酒楼,本以为他哥回来接手,他都安排了,以十倍的银子卖给他哥,这样他不仅能还了银子,还能大赚一笔。
  结果南宫君庭连问都没去问一句。
  这不是南宫家的祖产吗?怎么他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来买他的酒楼的人谁不知道他这会急着要银子,都是死命的压价,别说十倍高价了,连原价都没卖到。卖了酒楼以后,南宫君庭又把注意打到了祖宅上,他现在手上是真的没什营生了,养不起这么多下人。
  最后换了个三进的小宅子,下人也发卖出去了大半。这欠下的银子总算是还完了,不是他讲信用,不肯欠账,是他不还钱就要偿命,没办法。
  饶是偏心偏到没边儿的老夫人,也开始嫌弃起这个小儿子了。老夫人搂着自己的大孙子,南宫宝玉,琢磨了半天,这孙子可是他们南宫家唯一的根儿。大儿子就算不肯帮衬弟弟,总不能不管这唯一的男丁吧。
  趁着南宫君庭又出去鬼混,老夫人带着大孙子到了南宫君烨家门口。门房的人都是得了主子的话的,由着他们在外撒泼,但是谁也不敢把他们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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