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浮于表面的自以为是也许会带来很可怕的后果,一个不能瓦罐无伤大雅,一个不能防洪的堤坝呢?
再过两年,这些学生里有不少可以下场了,徐京墨只希望通过与他们短暂的师生缘,能让一些人在走上仕途后更务实一些。
徐京墨留下策问的作业后,就回家了,如今他可是徐夫子,而不是学子,不用天天住校。
回到家看母亲神色有些不好,“母亲,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子凌叹了口气,“辞姐儿的堂姐死了。”
“南宫招娣?”
“是她。这孩子是苦命的,被她父母卖去给人当填房,这才过了多久,就被人给打死了。”
南宫招娣嫁给了那博坊的苟老板,这人死了三个妻子了,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这人有些背景,死了的妻子又都是无权无势的,所以这人也就越发的有恃无恐。
徐京墨想起之前南宫云辞告诉他,她曾想帮她逃离的,可惜南宫招娣的性子柔弱,根本不敢反抗。“母亲,一会我去看看阿辞。”
“去吧,这孩子是个心善的。”
等他见了南宫云辞,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对她来说,离开未必是坏事,总好过一直痛苦。”家暴是成瘾的,不要觉得习惯家暴的人会突然间醒悟,不可能,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在这个时代,可没人能找官府,以家暴的理由和离。
“她的母亲甚至没有去替她收尸,只是因为那个姓苟的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于曾今的秦海兰来说,就是打牌的一点小钱。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大概是能过活很久的大钱了。南宫君庭被问斩以后,南宫君烨帮他们母子还了银子,额外给了二百两银子,留下那座宅子给他们住。
但是秦海兰也是个不事生产的,她甚至不会刺绣,又不肯去外面找点活来干,秦家也不肯接她回去,这样她手上银子自然是越用越少。那姓苟的等于用一百两买了她女儿的命。
“节哀。”
“我以前以为女子逆来顺受是因为没有银钱傍身,所以我招女工,想给一些女子机会。但是像她,我给她银子都没有用。”
“要有人教会她们反抗,不会反抗就只能被压榨。”一个女子从出生开始,就被人灌输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自我?
“是啊,这世道只教女子顺从,可顺从又能带来什么呢?”
第61章 财税之道
南宫招娣的死还是对南宫云辞造成了一些影响。南宫云辞是幸运的,有疼爱她的父母,没有限制她的成长。但是天下如她一般的女子太少了,太多女子只是因为身为女子就遭遇了许多的不公、不幸,她想改变这一点。
她想到了商会,既然可以有专门为商人而存在的商会,那自然也可以有专门为女子而存在的女会。
南宫云辞不是一个只会想的人,她会把想法落实到行动。
徐京墨来给她送点心时,就看见满桌子的“女会”计划。看她不反对,他也就拿起来细读,他这未婚妻当真了不得,能顺着商会想到女会。
在这个时代女子和男子是不同的,女子永远不可能出仕。律法的制定者是男子,所以不会有专门保护女子的律法。不过这个时代讲究仁义,依旧有着君子之风,家暴致死是要杀人偿命的,可不会因为是“婚内”就特殊对待,南宫招娣的枉死是因为没有人为她发声,她的生母选择要银子而不去告官。
南宫云辞想要改变这样的无奈,她想成立一个女会,帮助想要工作的女子得到一份差事,有了差事就能养活自己,这样就不必再看人脸色过活。其实,这是她一直在做的。
不止于此,她还想帮这些弱女子发声,对簿公堂时,女子天然就是弱势群体,所以女会会聘请专门的讼师。遇到家暴、生命威胁时,找女会来帮忙,不会打官司不要紧,女会出面请讼师。不要担心无家可归,只要肯定努力,总能找到一份差事养活自己的。
徐京墨的内心很复杂,他觉得这个女会不可能成功,因为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会一定会举步维艰,而且女子也不是都有一颗反抗的心。但是他又觉得这个女会一定会成功,因为她就是女子,以女子之身掌管家业、以女子之身建立商会、以女子之身赢的天下商人的信赖。
“女会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许你付出了许多,但是效果却不甚明显。”
“但是一定会有女子因此而受益,这就够了。”
徐京墨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就是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大气、有魄力、有魅力的她呢!
等他把这事告诉母亲后,徐子凌愣住了,她们这些官家小姐站在距离权利最近的地方,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俯身去帮扶一下其他的女子。“如果可以,我也想加入。”
“当然可以,她会很欢迎您的。”
女会一开始的规模不会很大,而且只会针对在南宫家产业上工的女子。先试行,然后在过程中发现问题,修正问题,等一切都理顺了,才会慢慢扩大规模。
未婚妻这么优秀,他也不能拖后腿。
温大学士看弟子一副努力学习的样子,也不问原因,只管加课业。
入朝为官以后,就不是单打独斗了。温大学士已经开始讲朝中的关系和官员了,六部的职能划分其实最好理解,但是六部并不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而是听命于内阁。皇权总是特殊的,所以除了六部还有三司,三司就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
三司分别是盐铁司、军器司和少府司。盐铁的重要性,无需赘述,这才是一国的财政命脉所在,现任的盐铁使姓陆,这人极有才能,性格也爽朗,身在高位却与诸多朝臣交好。
军器司一贯喜欢从功勋里挑人,如今的军器副使是文信侯嫡长子齐恒睿;少府司就是皇帝的私库大总管,这位置油水相当多,那什么官商就直属于少府,少府使只会是天子近臣,如今的少府使是陛下的伴读的彭志远。
这三司的官员别看只是正四品,就算是六部尚书也不愿轻易开罪他们。
徐京墨比较在意的是文信侯,因为左言的妻子就是文信侯侯家的嫡幼女。之前,他还奇怪为什么功勋会和世家联姻,若是手握军器司,再与那些都督们联姻,皇帝恐怕就要坐不安稳了。
“日后,你若是进了翰林院会有机会和三司的人打交道,若是没进翰林院就不必操心了。”三司的人可不是谁都搭理的。
温大学士可不是随便讲讲三司,而是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至于是真是假,日后自然见分晓。
官商出来了半年,小商户被他们挤垮的不计其数,但是因为有商会的存在,最终没能让官商一家通吃。只是,这些商户的日子也算不得好过。
临安茶叶商会,“行首,您说咱还要坚持多久?”
商会一直不降价、不卖身,高价依旧可以卖出些东西,但是卖出的总量不可避免的少了许多。过了年,大家伙都发现这卖出去的东西变的更少了。越卖越少,慢慢的就会变成入不敷出,谁能不急。
“快了。”
南宫云辞让紫阁收集各地的信息,每个地方的物价至少涨了一倍,但是老百姓到手的银子却少了不少。到处都是怨声载道,
她从各地消息看,这背后似乎是有人在煽风点火,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她自然也不会贸然出手。
南宫云辞将各地的物价讲给大家听,听着听着,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她说快了。
一户五口之家,以前能赚十两银子,算上他们种地留下的口粮,这日子还是能过的。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赚六两银子,可是生活所需的东西却涨到了二十两银子,这种物价是不可能持续的,官逼民反近在眼前。
确实乱了,不过最先乱的是意料之外的京都。京都在北边,北边的气候较为严寒,一年一季的产出远不足以满足京都的需求。
京都可是人口最多的一个地方,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的达官贵人在这里。算人均消耗,京都是整个齐国最高的地方。以前,商人们会把东西运到京都来卖,所以京都从来不会缺东西,但是现在有了过路税,商人就很少往京都运东西了。
翻了年以后的京都,甚至买不到米面,也不到棉布,缺吃少穿的,这不就有人闹起来了吗。
闻登鼓又一次被敲响,齐武帝黑着脸让人把击鼓之人带上来。齐朝到他已经是第七任皇帝了,前七位皇帝在位时,闻登鼓被敲响的次数加起来都没他在位期间多。
怎么到了他在位时,就这么多冤屈?齐武帝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上朝了,这次被迫上朝,可是一点好心情都没有。朝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臃肿的脸庞、浮肿的眼袋,都觉得需要找太医给皇帝请脉。
挨了二十板子的牛大力被人架到朝堂上,他就那么趴着,“草民见过皇帝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