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沈腾叫嚣着要把四人抓起来下狱,徐京墨当即驳斥道,“沈腾,你是酒没醒还是装糊涂,本官从未听说检讨有抓人的权利。”
  “你休想保你的学生,等明日必要参你们一本。”
  “随便。”徐京墨懒得理他,与武大力招呼一声后,就带着四人回府去了。
  等回去,就立刻让府医给这几人看看,所幸都是一点皮肉伤,将养一下便是。
  “说说吧,怎么出去吃个酒都能打起来。”
  几人还是忿忿不平,但是又都不开口,徐京墨看他们这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大概有数了。“你们不说,明天我还得要去问武大人,但是沈腾那厮明日必会参你们一本,你们要我如何回禀陛下?”
  “沈腾嘲讽您入赘。”
  “就为这事儿打起来的?”
  几人都不说话,但是徐京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一暖,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沈腾是沈阁老的嫡幼子,一向娇惯,我与他同届。这人总觉得陛下是因为我舅舅和老师的原因,才点了我当状元。”
  所以一直找他麻烦,后来齐承帝屡次召他讲学,还对他委以重任。而沈腾自打进了翰林院就一直在修书,这一对比,心里就更不舒坦了。
  有什么是比皇帝的无视更伤人的?
  “夫子,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还不配叫麻烦。不过你们几个要长记性,下次打架不要亲自动手,万一伤着了,这仕途可就没有以后了。”为官者不能有残疾之人,这是祖宗之制。
  不过是士子打架,但是一晚上时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朝上,本以为沈阁老的人会先参徐京墨一本,结果并没有。其实想想也能明白,昨夜的事儿,打架的进士肯定不对,但是他沈腾说的那些话难道就对了吗?
  沈阁老很清楚,齐承帝是偏爱徐京墨的,何况还有徐天赐和温阁老在,他若是出手必是讨不到好的。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他放过徐京墨的学生,徐京墨也不要对他儿子出手。
  日后到了官场上,再各凭本事争各高低。
  这风平浪静的早上让那些个以为今日有好戏看的人感到很是可惜。
  下了朝,徐京墨就被舅舅喊去徐府,“你说的花魁是怎么回事儿?”
  “我那几个学生被邀去迎春楼喝酒,恰好是花魁献舞的日子,这花魁是九州人。迎春楼与南边的醉月楼有许多雷同之处,包括他们的独家的白酒、拍卖打赏的法子、楼内的金梁玉柱。”
  更是有传闻说这两个花楼背后的东家极有本事,不怕有人来闹事。所以他才怀疑这迎春楼与醉月楼是一人所开,而醉月楼背后之人似乎与徐家灭门之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徐天赐也没什么逛花楼的习惯,乍一听有些拿不准,“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有,昨儿沈腾喝酒上了头,说九州的粮食不由粮食商会掌控。”
  沈家并不经营粮食生意,他这消息又是从哪听来的呢?以他对沈腾的了解,这人虽然张狂,但是并不喜欢吹嘘,所以这消息大抵是真的。
  有足够实力的商人加入商会只会如虎添翼,就如同南宫家与茶叶商会,若是有实力偏又不肯加入商会,一定是有原因的。许是因为另有筹谋,许是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徐天赐回忆了一下九州的粮税,并无异常,怎么可能?朝廷是用粮食商会的数据去估算九州的粮税,若是他们甚至不能主导九州的粮食,那么其他的粮食去哪了?
  “背后这人必是个高人,布局如此周密。正因为一切如常,所以谁都没有发现问题。”
  徐天赐有些激动,他有预感,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他们一定会有所收获。
  “舅舅,我回去让阿辞帮忙查一下迎春楼的情况,若是真的与醉月楼是同一个主人,那年底的外放,就选九州吧。”
  徐天赐皱皱眉,“太危险了,你当知道君子不立危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这人一直盯着我们,与其被动地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一直藏在暗处的人,是因为实力不济,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呢。
  回到家里,徐京墨又将此事告诉给了南宫云辞,“阿辞,那迎春楼的背景帮我查上一查。”
  “好,我让紫阁去办。”南宫云辞比他更敏锐,“九州若是有异,恐怕不止是粮食。”
  种粮是要土地的,小面积的开荒,也许官府发现不了,但是大面积的开荒,官府绝不可能发现不了。不仅如此,这些粮食的去处也是问题。
  “阿辞,你说一个地方的粮食产出如很大,要怎么样才能不被发现?”
  “若是明面上的产量和税都对的上,那么只说明一点,这部分被人藏起来的粮食没有影响市场的价格。”换而言之,要不就是运去其他地方卖掉,要不就是自己消化了。
  自己消化这么大量的粮食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背后之人能豢养私军而不被发现,所以他们一定通过某种方式将粮食给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出去。
  九州情况许是比他们想的要严重的多。
  看着一直沉思地徐京墨,南宫云辞道,“别想了,等紫阁有了消息再说。若是真的,你是打算外放去九州?”
  “是,阿辞……”
  话未说完就被南宫云辞打断,“你我夫妻,怎么可能分开?何况我南宫家既然涉足了这粮食生意,就没打算只在一城,九州必是要去的。”
  徐京墨知道,粮食生意对她来说不是多要紧的事,不过是为了女会顺带的,但是去到九州,置身险地,这是为了陪着他。
  “你考虑好,要不要带着母亲一道过去。”徐子凌在京都,觉得日子无聊就又开启了玲珑点心铺,生意一直很好。虽然忙碌了一点,但是日子充实起来,才不会显得那般无趣。
  他们去九州不是单纯的外放,此行必有无数危险相随。
  “我与舅舅聊了此事,还是请母亲留在京都更好。”
  不过眼下不急着说,若是母亲不愿意就请舅舅来当说客。
  沈府内,沈阁老难得地对儿子动了手。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还敢去报复别人?”
  矮了一巴掌的沈腾仰着头,拒不认错,“父亲,儿子没错。我是沈家人,教训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子有何不可?”
  “你是教训他们吗,你是想教训徐京墨。可你怎么不想想,你有个阁老爹,他有个阁老舅舅,还有个阁老老师。对上他,你能捞着什么好,何况他简在帝心,皇帝说你错,你对也是错!”
  沈腾更气了,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皇帝更欣赏徐京墨。
  “不过一个赘婿,他也配!”
  “他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沈佑凌你可以猖狂,但是也有猖狂的本事。到了年底,你哪什么东西给考功司交差?”
  齐承帝要改吏制,内阁四人已经有两人同意,他也无奈何。日后升官,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容易,若是为官者没本事,被贬谪也是可能的。他随有朋党之势,但是终究只是臣子。
  这不大不小的风波,似乎没在朝上引起一点注意,但是真的如此吗?
  尹琪、罗浩、孟自强、刘民意四人顺利考上了考庶吉士。一进翰林院就被徐京墨提溜去办差了,忙得脚打后脑勺。
  徐京墨让他们整理考功司历年的档案,然后还要从户部要档案找出各地的纳税情况。这差事不算多难,但是极其繁琐,别看只找三年,简直是海量工作。
  为了方便后续的工作,徐京墨专门制了个统计表,就按照新的吏制考核标准所制。他们只需要将数字填些就去即可,不过为了日后备查,这些数字的出处都要进行标注。
  起初,他们也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等那个表格被他们逐渐填满时,他们才知道这样的方法究竟有多好。间接、明了,甚至那样异常之处可以一下就被发现。
  孟自强被徐京墨安排去核对九州的情况,因为他对数字要比旁人敏感的多。
  “徐大人,这税收并无异常。”
  他怕自己误事,硬是核对了三遍才来找徐京墨。
  徐京墨脸上露出了那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妨,九州之事不要对人多言。你对家中的粮食生意可有了解?”
  “略知一二,以前不肯好好读书,父亲就带着我去铺子里,叫我做生意,想着若是我考不上,起码也能考生意好好活着。”
  “临安的粮价一般是多少?”
  “大概是一石600到700文。临安和江都都是产粮的地方,一般粮产区的价格都卖不起来。所以这些地方的粮商才会将粮食往外卖去。”
  像江都,因为不缺粮,就种了许多的桑树用以养蚕,江都的丝绸出名也是有这个原因的。而临安,则是种了许多的茶树。
  徐京墨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他也不打算多说。他喊来了其他几人,“你们手上这些东西尽快整理好,陛下催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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