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个佥事之职他还是担的起。”开口的是温阁老,“佥事一职并非事必躬亲,而是在于判断是否,包括为官者该做、不该做,也包括各地的案子对与不对,更包含各地的民生之事。”
徐京墨的妻子乃是豪商,他对于民生问题比起旁的官员更了解,而且他出自功勋家,长于民间,对这世间的种种都有切身体会,若是他不合适,那还有谁合适呢?
齐承帝虽然对王阁老的反对有些意外,但是他并不打算改变主意,徐京墨去九州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外放历练而已。
“好了,不必多说,徐京墨外放九州任正五品的安察司佥事。王爱卿,九州安察司正副使俱在,不必担心。”
九州安察司副使正是王阁老的学生,所以他也没法再去反驳什么。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真的如此吗?
徐京墨不这么认为,自打放出他要去九州的风声,暗地里总有一股势力企图改变他的去处。直到今天,王阁老当朝反对,他更确定了之前的种种都不是他的错觉。
正五品的官职很重要吗,重要,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区区正五品的地方官甚至没资格面圣。
王阁老也许与幕后之人与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应该不是他们一直寻找的幕后之人,因为没有合理的动机。若说他是三皇子的人,之前为三皇子筹码,而今三皇子已经死了。若说他是自己,他已经官拜正一品,还能图什么呢?
摸到了一丝线索,也出现了更多的谜团。
不止是徐京墨这样想,徐天赐和温阁老同样感到了异常。王阁老的形式风格一直漂移不定,他不像沈阁老,明确是在为朋党之利奔波,那么他到底是谁的人,求的又是什么呢。
徐京墨外放到九州的消息送到临安后,南宫君烨和江晚清都愣了,自家女婿做官三年,就从正七品升到了正五品,自己女儿如今也得了个五品的诰命。
徐京墨青云之上自然好,但是偏偏这孩子当初硬是要按照最初的约定入赘,眼看着他们成婚都要三年了,一儿半女也没有。
再相信徐京墨的人品,他们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辞姐儿每每写信回来,都不曾提到他俩有什么不愉快。”南宫君烨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妻子,还是安慰自己。
江晚清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封家书,“我还是担心。”
她与徐子陵也有书信往来,从来不见她对子嗣之事有过抱怨,许是因为过去种种,但是这事儿终归是绕不过去的。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启程,先去信问问辞姐吧。”几年没见,南宫君烨也想女儿了,徐京墨身上有皇命不好耽误行程,他们老两口倒是可以走上一趟。
等南宫云辞收到父母的信,看完以后久久沉默不语。
青染看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也没敢多问,只吩咐院子内外的丫环小厮手脚放轻些。
等了不知多久,南宫云辞才吩咐青染,“晚上加一壶离欢。”
青染手一抖,愣愣地问,“小姐……离欢?”这是前朝制酒大家所制的一种酒,传闻是他的妻子要离开他,他伤心不已,但是还是同意与妻子和离。和离以后的,这位大家寄情于酒,苦心酿造出了离欢。
“按我说的准备就是。”
今儿的晚饭似乎格外丰盛,他俩寻常都是两凉四热,今天可是四凉六热,
不仅如此,还备下了酒。徐京墨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妻子总算忙完了粮铺的事情要庆祝一二。
“调令已经下了,若是你都安排好了,我们可以早些出发,从江都转去九州。”徐京墨想着妻子已经三年未见父母,定是很想念的,就带算先去江都,然后转水路去九州。
“也好。”
南宫云辞简单应下,一句也没有多问,徐京墨觉得她似乎兴致不高,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晚有咕嘟肉,这种酸甜口的东西就他爱吃,南宫云辞饮食偏好食材原味,而他喜欢各种复合型口味。夹起来一块咕嘟肉放到嘴里,这肉外酥内嫩,糖醋汁的比例恰到好处,似乎还加了一点果酸的东西来调味儿。
看见手边有酒,他拿起酒壶给两人满上,而后又端起酒杯,“庆祝我们事事如意。”
一口饮下后,徐京墨就笑不出来了,咽下的酒有着极其独特的苦涩味,他知道这是什么酒,第一次喝是谢长歌拉着他喝的。而且他方才吃了酸甜的东西,更是激发了这酒的苦涩。
“阿辞,为什么?”
南宫云辞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方巾轻拭嘴角,“不是你要的吗?”
徐京墨有种前所未有的憋屈感,他压着火问,“什么叫我想要的?”
“你是特意避开一些日子的对吧,没必要这样,我早说过这路遥马急的人间,你我平安喜乐就好。”
南宫云辞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岂会发现不了丈夫总会避开一些日子行房吗?之前一直没有问,是觉得没必要,她并非是个重欲的人。看到母亲的信,她方才将一切联系了起来。
他们到现在没有孩子,也许不是子嗣缘未到,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她有些伤心,但是这世上的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她羡慕父母那样,可她自己性子冷清,所以对自己的身边人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徐京墨的出现改变太多,也让她不自觉的多了许多的期待,只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就是人心。她不怨他,但是缘尽则散。
徐京墨以为她不知道的,他确实是避开了一些日子,他来自后世,对这些东西要比这个时代的人懂的多。他们成婚时,他十八岁,她十七岁,这样小的年级去生育对身体不好。
本来想着两年时间就会离开翰林院,等他们到了外放之地安置下来再说。到现在虽然在翰林院多待了一年,但是她也将才二十岁。
南宫云辞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看他这幅意外的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苦笑一声,“和离书写好后我会让青染拿给你。”
这话的不就是说不再见了吗?徐京墨拉住要离去她,今天这话要是不说开,他们以后就没有以后了,就算运气好强留下了,日后两人相处她心里也总有个疙瘩。
“听我说,我是避开了些日子。但是你不能冤枉我!你知道我读书读的杂,我读过许多妇人生产的书,若是太早怀孕,对母亲对胎儿都不好。”
南宫云辞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徐京墨难得的强硬,一点都不肯松手。
“你松开,我听着便是。”
“和离书都拿出来了,我还敢松吗?”徐京墨说着又开始生气了,也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
他把他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其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法子能一直有用。但是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好,还是频率不够高,反正一直没中招。他想着等他们这次安定下来,就可以期待他们的宝宝了。
南宫云辞听着,什么也没说。
徐京墨有些着急,“你想想看,是不是太早怀孕的妇人容易留下病根儿、新生儿也容易夭折?”
南宫云辞也是博览群书的人,可是她从未读过医书,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些事真是假。
“阿辞,我很庆幸在那个时候遇到了你们,在考上状元以后,岳父曾提过入赘一事就此作罢,是我坚持要这样。不是为了什么守诺的好名声,只是在我看来入赘与否根本不重要,甚至还更好,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提及什么纳妾的事情。”
南宫云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若是他有心,其实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不开始、可以是寻常的男婚女嫁。她看到母亲问她是不是有意避孕时才联想到的一切,说不难过是假的。
闭上眼,叹了口气,“我能信你吗?”
徐京墨能理解,她的怀疑,在这个时代子嗣的重要性超过了一切,也怪他自大,自以为是的以为她不会知道。结果才闹出了乱子,“紫阁,你总是能信的,你让她去查我说的是与不是。”
紫阁和北楼这对兄妹能为她舍了性命,她确实相信他们。
“这几天我就歇在书房,等你查清了,我们再聊,只一点,你绝对不能无缘无故地离开。”
徐京墨是又气又伤心,但是能怎么办,他自己做事不周全闹出了误会,只能想法子解了这误会。他唯一庆幸的,她没有直接丢下一封和离书离开。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徐京墨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职,还被白大人取笑了一番。等他见了温四郎,这厮自从如愿以偿娶到宋小姐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两人如今有个可爱的小女儿。
温四郎恨不得见人就夸夸自己的小女儿,但是有人要想结个儿女亲家,那他铁定立马变脸,休想!
突然间,徐京墨开始期待孩子了。
南宫云辞让紫阁去查了,她太清楚自己的性子,若是这件事不弄明白,日后就算不分开,也一定有隔阂,最多不过是个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