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南宫云辞知道他的意思,略一思量便说,“唐家可信,不过不急,等我们去了九州先摸摸底再说。”
他们要做的事情可是会影响一个家族的未来的,唐家就算与他们交好,也不会轻易压上全族的前程。九州有异绝非一两日的事情,可是无论唐家主还是唐小六,何曾提过只字半语?
等他们到江都时,南宫君烨和江晚清都到了四五日了。徐京墨他们刚到江家,江晚清就拉着南宫云辞去号了号脉,郎中也说她身体很好,眼下只是缘分未到。
徐子凌看她急的不行,又想拉着南宫云辞去拜拜求子观音,他们在江都也就能待个几天,可别折腾了。赶忙拦下江晚清,“这事儿不急,是我家那个混小子干的好事儿。”
这种事不好再信里说,免得有出误会。
江晚清最初是以为自家女儿不想要孩子,怕影响她出行,没想到居然是徐京墨。一脸的不可思议,“墨哥儿想的真周到。”
徐子凌噗嗤一声笑了,“想骂就骂,我都觉得我揍他那两下还不解气呢。”
再看女儿一脸轻松地笑容,看来真是个误会,“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去九州还是从九州回京都。”
“随缘吧,外放出去,一任是三年,现在还不知道是几任。”
江晚清不理女儿了,转过头对着徐子凌抱怨说,“徐姐姐,你可不能由着这两个小的随缘,不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孙女。”
“说的是,我已经教训过那个混小子了。”
比起她们的闲谈,男人们聊的东西可就严肃了许多。
江学晟也一直在等他们,自打他看过那本《应试文集》以后,他就一直很想见见这个年少有为的侄女婿。
“子期,老夫想知道你为何会写这本文集。”
“大伯父,世间有才华的人并不只出自世家、功勋,我希望有更多有才能的人入仕。”能用到这本书的人,至少也到了乡试,何必因为资源局限而失去机会呢。
“朝廷新出的官员考核办法,也是如此吗?”江学晟从这些新
政里看出些齐承帝的意志,一位明君是不会让世家掣肘他的中兴之治的。但是,许多世家是看不惯徐子期的,觉得他动了世家的利益。
“天下为公。即便没有这本文集,陛下也会想法子让更多的寒门踏入仕途。即使是世家,又有多少百年传承?”
好一个天下为公,江学晟是江都学政,他年岁已经大了,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但是他的儿子们、侄子们还年轻,知道帝王的心意,才知道该怎么为官。
江学晟很欣赏他,同时也很担心他。之前徐京墨在皇帝眼皮底下,那些个世家就是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憋着,但如今徐京墨外放,要怎么刁难他还不是全看他们心意。
“九州这地方有些特殊。若说临安与江都参加科举的寒门能占到三四成,那么九州的寒门最多占到一成,但是九州并不是个贫寒之地。”
徐京墨一顿,只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原因,九州的贫富差距恐怕是巨大的。恐怕,他的九州之行远比预期的要困难。
“多谢大伯父。”
“九州还有个特别之处,我等做官,不拘于一处,升迁亦是随着空缺安排。但是,九州不然,九州自上而下的官员这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动。”
什么意思,就是如果有晋升的机会,但是不是九州的官职,那么九州这些官员甚至会放弃晋升的机会。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省的官员都如此行事?也许是天大的利益,也许是危及身家性命的胁迫。
“伯父在九州可有相熟的官员?”
江学晟遗憾地摇摇头,“曾有一个门生任渔阳的知府,去岁因为贪墨被抓,后来他在狱中畏罪自杀,倒是可惜了。”
贪墨?徐京墨回忆了一下自己翻阅过的案卷,并未有什么大的贪墨案子报上来,这人当真是自杀吗?
南宫君烨本以为女婿是常规的外放,越听越觉得不对,“墨哥儿,江都与九州临近,若是必要时,辞姐儿回来省亲便是。”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徐京墨已经和武大力约好,等他到了九州,家宅附近也有金吾卫的人保护他们。
武大力可不是单枪匹马去赴任,他带了一队金吾卫的人、还有一队西北军的人。徐京墨总觉得齐承帝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做这般的安排。
在江都的日子,悠闲且安逸,徐京墨爱上了龙井虾仁,虾仁晶莹剔透,宛如白玉,虾肉的鲜香与龙井的的茶香交相呼应,仿佛将整个春天的味道锁进盘中。一连吃了几天,直到他们启程,他都还意犹未尽。
南宫云辞难得看他这么喜欢一道菜,专程找大伯母学了做法,以后到了时节总能让他饱个口福。
看着两个孩子感情好,一群长辈的心都踏实了。
到了该离开的日子,江学晟和南宫君烨夫妇一起送他们。南宫云辞忍不住红了眼,她挽着母亲,久久不愿意松开。
江晚清又何尝舍得,他们三年未见,才见了几日就又要分开。再不舍,也还是要离开了,期待下次的重逢。南宫君烨已经打算好了,等女儿彻底安定下来以后,他们也搬去一起。
一家人,要在一起才和和美美的。
等徐京墨他们到九州,已是四月底。南宫云辞早就安排好了一家人的住处,宅子没选在官员聚集地,而是选在了豪商的集聚地。
既然官员有问题,那就离得远些,才方便他们行事。
“辛苦了,阿辞。”
南宫云辞看他一眼,“辛苦的是青羽。”
说完又问他,“刚才观言来找你,可是有公事?”
“一封邀请函罢了,我本想着过两日再去拜见他们,没想到这按察副使比我还心急。”
上峰主动邀约,岂有不去的道理,但是宴无好宴,还不知道他们给他准备了什么呢。
南宫云辞想到了什么,而后似笑非笑地问,“可是艳绝温柔乡的花满楼?”
徐京墨轻笑一声,“你说,他们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
金陵的醉月楼、京都的迎春楼,还有九州的花满楼,属同属一人,所以按察副使张茂必是局中人。
华灯初上,府城里依旧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花满楼更是人声鼎沸。
一样奢华的布置,徐京墨看着眼前这雕梁玉柱,再想想空空荡荡的国库,一时不知道该同情齐承帝,还是该佩服这幕后人。
徐京墨叮嘱观言,“若是我喝的不省人事,你一定要将我送回府里,那些大人若是阻拦,就说我身体有疾,只有府里有药。”
他来赴宴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喝了点药,身上已经有了些疹子,一会再喝酒,这疹子出的更快。总要全须全尾的回到家里才是。
“少爷,您放心。”观言越大话越少,但是做事也越仔细。
等徐京墨进到包间,才发现今儿来给他接风的人真不少。
一个身材消瘦、一脸和气的中年人见他进来,主动站起来迎他,“徐佥事,快来、快来。”
原来他就是按察司副使张茂,随后他给徐京墨介绍了桌上的其他人,有按察使姜大人、九州府城知府严大人、渔阳知府尤大人,提刑按察使司的其他几位佥事也来了。
“子期来晚了,自罚一杯。”徐京墨不介意低头示好,不管实际如何,面子上一定要做足。
张茂看他这爽快的样子,心里也是满意的,本以为是个孤傲的年轻人,看起来似乎还有交流的余地?他与姜大人对视一眼,今夜必要摸清徐京墨的性子,也好定下来日的相处之道。
是称兄道弟的同僚,还是鱼死网破的对头。
“子期是个爽快人,也别急着喝酒,先吃点菜垫垫胃。”
张茂等徐京墨喝完了才说,徐京墨也不介意这般虚情假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今晚的鸿门宴能演出点什么东西。
“多谢张大人,子期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大人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你我的公务并不复杂,有姜大人和张打人,只需听令行事便是。”开口的分管南边一道的佥事。
当个提线木偶可不是他的,不过徐京墨面上不显,依旧笑着应和说,“理当如此。”
等他们一众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员都客套完了,府城的知府才开口说,“我与子期倒是有些缘分,早些年我乡试的座师也是宋大人。”
严知府年纪已经四十多了,长了徐京墨一轮有余,这关系攀的也是够远的。若是这样都能算同门,那朝廷上下少说有两成的官员都有同门之谊。
“原来如此,当年幸亏座师没有被那些风言风语影响,不然如今的我仍旧还是一届士子。”
严知府不介意徐京墨不接他的话,他本也没想着靠这点关系就让徐京墨加入他们。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钱权名色搞不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