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他考中了吗?”徐京墨不介意对有本事的人倾注些资源。
“中了,刘全兴也是二兴村的,家里情况似乎一般,衣裳虽然整洁却也已经洗的发白。”观言见过他带着那些笔墨纸砚,能用,但是也只是能用。
徐京墨让观言取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他们几个考中的一人送了十两,刘民还额外得到了几本书。不过他也没有声张,只是默默记下徐京墨这份好意。
他以前很厌恶渔阳,现在却因为徐京墨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里是一个有希望的地方。
比起其他家里的欢呼雀跃,牛多粮家里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牛多粮给他爹说了他干的好事,气的他爹第一次抄起棍子揍他。“老子让你读书,结果你就读到钱眼里了?去府城考试只有你一个没有进复试,怎的,想赚银子?你看看你干的蠢事,万一观老爷不肯带你回来,你要怎么办?”
“爹,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每个村能送去官学的人都是有数的,别以为你是村长的儿子有多了不起!你这次没考上,最多还有一次机会,再考不上,你就回家种地吧。”
牛村长是个明白人,这一引盐他们家留下吃用的,剩下的都要拿去做腌菜,腌菜能吃能卖肯定亏不了,但是儿子的前程就不好说了。他想了想自己其他的儿子,也许只能指望小儿子有读书天分了。
改换门庭是他的梦想,以前吃过的苦不就是因为他们赤脚老百姓吗。
牛村长带着儿子赶去渔阳,找徐京墨去请罪了。见到徐京墨,他就压着儿子一起跪了下来,“徐大人,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辜负您的大恩大德,是我教子无方。”
徐京墨让观言将牛村长扶了起来,却没有让牛多粮起来,“牛村长,此事不必再提,不过今年的腌菜可不能少了。二兴村如今的风气比以往好了许多,这都有赖于你的费心,本官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牛多粮不敢多话,老老实实地跪着,他还能在官学再读三年,下次一定要考上秀才才是。
等送走了父子二人,观言不解地问,“爷为什么还要给他机会?”
“牛村长还是不错的,不必因为他儿子牵连他。多读三年,也许能让牛多粮想明白他究竟要什么。”徐京墨不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牛多粮的性子也未必适合仕途,反倒是更适合经商一途。
要用人就要给人好处,不然独木难行。抓大放小,方为上策。
渔阳出了五个秀才,这可是大喜事,几个村都在办宴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好不热闹。没出秀才的村子都是眼巴巴地望着,村里的的老人这会儿也顾不上疼爱小辈了,一个个都是拎着棍子喊自己儿孙好好读书。
范学政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景象,“渔阳这地方倒是稀奇,劝学的氛围如此浓郁,当真罕见。”
他一身便服出现在徐京墨家里,倒是让徐京墨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范大人恕罪,下官有失远迎。”
“子期不必紧张,我就是想来渔阳看看,你们是怎么兴教化之事的。”
徐京墨压根儿没觉得出五个秀才有多难,只要教育普及的够多,考出许多秀才完全不是难事。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不然不是显得其他人太过无能。
“范大人,渔阳前些年一个秀才也没有,却非是本地百姓无人向学。只有给他们机会,总有人会抓住机会的。”
范大人想去官学看看,徐京墨要陪着一起。渔阳的官学是后面新建的,走进去看虽然简单,但也有几分雅致,原子中间是个书卷摊开的石刻件,虽然大,但是不算费事。
他看那石刻件上面刻着“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为不成”就问徐京墨,“子期为何选了这句话?”
渔阳的官学只有一版是官府出资,另外一半是南宫家捐赠。与其说是南宫家捐赠,不如说是徐京墨所为。他做了许多事,但是不求名、不求利,委实让人佩服。
“范大人,我曾听老师讲过有些初次为官的人,五谷不分、指鹿为马,说是为民请命,其实就是捣乱。”好心办坏事从来不值得夸奖,徐京墨的想法很简单,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
所以他选了《荀子修身》中的这句话来勉励众人。求真务实
、知行合一才能真的做实事。
范大人与他一起走在课堂门前,驻足听了一会儿,“你们崇山书院果真是人才辈出。若是天下学子都有这样的夫子,何愁有能之人被埋没。”
范大人本以为渔阳的官学只有二三十人,却没想到会有二三百人,他纳闷儿渔阳是如何找到这么多学子的。
“大人,渔阳的官学与旁的地方有些许不同。”渔阳的官学有免费的名额,但是免费也是有限的。
徐京墨看他没有明白,就说的更直白了些,“大人,若是渔阳银钱充足,下官甚至希望人人都能读书。但是,这也许是永远都做不到,所以下官就希望有尽量多的人能够读书。”
然后借助科举来进行分流,天资优越的人自然能继续读书,资质平平的读书人就可以回乡去教书、去培养年轻一代。经年累月,读书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那种看起来很苛刻的条件,是为了不让部分人垄断资源。比如一个村可以一次可以选三人,村长能有几个儿子、孙子,终究会有其他人得到机会。
范学政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他似乎不在乎“秩序”,甚至是要打破“秩序”,用一些可行的方法去更多人创造“公平”的机会。
后生可畏,这是他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寒门子弟能多些出仕的似乎就已经很难了,而徐京墨的做法是把所有人拉到了一个水平线上。
范学政只能心里感慨一句后生可畏。他待了几日就回府城去了,也许渔阳的法子可以推广到更多的地方。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权利和资源垄断才是更多人所想要的。
送走了范学政,徐京墨又要开始忙秋耕。不过他答应过儿子要陪他,这次决不能再失言了。
小时谦过目不忘,南宫云辞教他《三字经》,到现在他已经完全背下来了,虽然还不会写,却也将整本书的字认了个七七八八。
徐京墨看到儿子的学习进度,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不过太聪明的孩子其实也不好教,他看着四岁的儿子,就和妻子商量,“我带他去田地里看看吧。”
南宫云辞看着白嫩嫩的儿子,再看看明显黑了不少的徐京墨,“你不是打算带谦儿下地吧?”
“那到不会,他这三头身,连个锄头都拿不起来,我只是想让他去看看。”看看庄稼、看看水利设施、看看粮仓,然后学些常识,比如种地、比如节气、又比如抗洪。
趁着他们还没有回到京都,小时谦可以多接触一下“民间”的事物,免得日后五谷不分闹笑话。别人讲的天花乱坠,都不如他亲身感受一下。
第94章 树欲静而风不……
小时谦还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要来了,晚上和父母一起开开心心地用了晚膳。徐京墨笑的一脸慈祥,告诉他“明日,父亲带你出去看看可好?”
“不读书吗?”小时谦的习惯是每日晨起后跟着母亲念书,中午休息,下午玩。他以为徐京墨也是这样陪他读书的。
徐京墨看着乖巧的儿子,笑着说,“路上,爹讲给你听。等你听完了,我们再读书。”
“好!”
第二天大清早,徐京墨就把小时谦从床上抱了起来,由着奶娘给他洗漱穿衣。路上,小时谦昏昏欲睡,徐京墨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然后轻轻抱住他,免得他磕到头。
等他们到了城外的村子里,庄稼地里都已经忙活起来了。小时谦也醒了过来,他揉揉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有点紧张地抓住徐京墨的下摆。
徐京墨握住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说,“你看见旁边的庄稼地了吗?”
小时谦不知道什么是庄稼地,但是他看到了大片的土地,所以他指了指。徐京墨抱起他,“看到不远处的人了吗?”
不远处的农民正在翻地,秋耕的开始是从翻地开始的。农民将锄头高高举起,重重地落下,然后再往后一拉扯就翻起一垄黑黝黝的泥土。翻地是为了让土壤变得疏松,以后种下的作物的根系才能更好地生长、吸收养分。
小时谦点点头,但是他看不明白地里的人在干什么,便问道“他们在玩什么?”
“不是玩,是在劳作,他们要在这片地里种庄稼。”徐京墨给他讲了什么是种庄稼,只有庄稼丰收,他们才能吃到饭,没有粮食是要饿肚子的。
小时谦可是挨过饿的,他调皮不好好吃饭,过了时间就没有东西给他吃,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下顿饭。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饿肚子不好。”
“是啊,谁都不想饿肚子,你要不要试试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