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观言从村民手里借了一把锄头来,这锄头约莫是四斤多,四岁的孩子能拿得动,但是绝对不可能挥的起来。
徐京墨和观言一左一右的护着他,小时谦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法像远处的人那样挥动锄头,小脸都憋得通红。他只能拖着锄头走,又因为锄头插在地里,他走的很艰难。
徐京墨从他手里接过锄头,“是不是很重,但是农民每天都要用这么中的工具在田里做活。所以小时谦不可以浪费粮食,这是别人很辛苦才能种出来的。”
小时谦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学会了人生第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走了许久的路,回到府里,小时谦甚至多吃了一碗饭。
下午,徐京墨又赶去了府衙,范学政对渔阳的兴教一事赞赏有佳,所以给了渔阳十个去府城官学的名额。除去这次的五个秀才,还要再选出五个人,渔阳的选拔就是考试。
崇山书院的考试模式在渔阳同样适用,几个夫子很快就选出了对应的人选。
徐京墨以官府的名义给每个要去府城的学子十两银子、一套四书五经,“科举之路并非一蹴而就,希望各位能够学有所成。但是本官以为金榜提名并非唯一的路,若是各位不嫌弃,渔阳的官学也是需要诸位的。”
别以为谁都能去官学当夫子,起码也要考到举人才有资格一试。徐京墨只是留下一个“教书育人”的种子,希望他日可以开花结果。
十个学子收下这份厚礼后,拜别徐京墨,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很忐忑,去府学读书是以前根本不敢妄想的事情,若是读不出一番名堂,岂不是辜负了徐大人、辜负的家里长辈的期盼。
徐京墨本以为送走了他们就可以闲下来了,结果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去年是官府出钱买的牛,那会的牛无论在哪里耕地都是给朝廷劳作。但是今年的土地可就有公又有私了,那么耕牛是只给“国有耕地”用吗?
潘大人最上心耕牛的事情,他自打被安排去统计了耕地和各地的收成,就喜欢上了“分配”的活儿。“徐大人,渔阳去年只有五百头耕牛,今年可就有六百头了。”
“潘大人,小牛崽刚出生还不能下地干活儿的。”
“明年肯定可以,说不得日后我渔阳可以实现十户一牛。“现在连百户一牛都还达不到,若是真能十户一牛,渔阳在齐朝都算是头一份儿了。
徐京墨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反驳他,转而问他,“潘大人觉得这牛如何安排才好?”
“不如优先国有再百姓?”
“百姓之间如何分配?”
这个问题难到潘大人了,见他不语,徐京墨又问旁边的吕勤,“思齐觉得呢?”
吕勤想着徐京墨过往的形式风格,猜测着说“按承包的国有土地多少来分配。”
徐京墨点点头,“承包的多,说明过往种地种地好;不仅承包的多,自家的地也多,总不能让勤快、朴实的人吃亏。”
言下之意就是赞同吕勤的想法了,潘大人也觉得不错,他对吕勤的感官一直有些复杂。因着吕布政使,吕勤轻轻松松就被徐京墨带在身边,说是言传身教也不为过。但是吕勤脑子灵活,做了不少的实事,也没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及推卸责任、抢别人的功劳。
徐京墨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一点小摩擦,只要不影响公事,就随他们去。“那今年的耕牛如何安置,就辛苦二位大人了。”
潘大人本以为这差事会被交给吕勤,没想到还能有他一份儿,立时变得喜笑颜开。吕勤自然没有异议,他很清楚在渔阳,差事是干不完的,只要做的好,就一定还有其他事在等着他。
徐京墨把差事安排出去,一身轻松地回到家里,观言就送来了京都的来信。京都故人很多,但是这封信,他心里有点猜测,拿着信径直去了书房。
果然是罗浩的信,他考中后留在了京都,因为在木工一道有些见解,被工部要了去。他现在在工部营缮司任职,因为家势的原因,他比其他人都清楚徐家的往事。早在徐京墨给他去信之前,他就在暗地里查探。
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怎的,还真叫他摸到了一些线索。当年齐武帝修缮圣恩殿有一个账本,那个账本就是徐家翻案的关键所在。
信里有些东西写的隐晦,但是徐京墨能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晚上南宫云辞看出他有心事,等哄睡了小时谦,她才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总感觉你有些心神不宁的。”
“徐家的事情有眉目了,但是京都的情况似乎不好。”
最坏的情况就是齐承帝一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瞒着徐七郎。那么他们把证据给找出来,他是选择如约为徐家翻案,还是选择再造惨案呢?
至高无上的皇权真令人厌恶。
“舅舅那边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其实她一点也不乐观,人皆有私,对于帝王而言颜面何其重要。
南宫云辞让紫阁去查探消息,尤其要注意京都的熟人有没有异况发生。紫阁的效率一向很高,这次也不例外。
“小姐,徐大人一切安好,但是姑爷的一个学生遇到了点麻烦。”
“谁?”
“尹琪。”
南宫云辞对他隐约有点印象,但是算不得熟悉,只记得他出自官宦人家。等徐京墨回来,她提起此事,才知道尹琪的遭遇与徐京墨有几分相似。
尹琪的母亲出自临安的书香世家,可惜男儿多薄性,他父亲虽是受了他外祖家的资助才能考完科举,但是等他父亲当官以后,却忘了昔日的旧人,满心满意都是后来的“红颜知己”。
他父亲乃是临安通判,官居正六品。尹通判被御史参了一本,盖因他贪赃枉法、颠倒黑白祸害一方。原本此事与尹琪无关,哪想到他父亲居然攀咬于他。
“我本以为尹琪会大义灭亲举证其父的罪行,没想到却是他父亲去胡乱攀咬。”徐京墨并不担心尹琪会真的出事,他对自己的学生有信心,只是此事多少会影响他的仕途。
不过尹通判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可要找温阁老或者舅舅帮忙看护他一二。”
徐京墨听妻子这么一说,心里有了些许猜测。“他是被冤枉的,刑部自会还他公道,我去插手反倒不美。”
若是齐承帝对徐家往事有其他想法,说不定他插手会起了反作用。
京都的情况,与徐京墨所猜测的大致无二。尹通判的案子由刑部接手,刘民意也参与其中。他与尹琪本就是好友,比旁人更清楚内幕。
“他找你是为了保下他的好大儿?”
因为被攀咬,尹琪主动告病在家。刘民意马上要跟着上官去临安,临行前来与好友话别。
“你何必来这一趟,平白惹些非议。哎,如你所想,他想保住尹辉,但是我怎么可能为了他去求夫子?”
刘民意哼了一声,“你可别犯傻,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吧,等我从临安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你倒是自信。”
“你真打算放过他?”
尹琪大笑起来,“看,连你都知道我会怎么做,偏那个人自以为是,还以为我与他有什么夫子情,与尹辉有什么兄弟情。”
尹琪的母亲是郁郁寡欢而死,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位忘恩负义的父亲。
“别笑了,你笑的比哭还难听。”刘民意喝了一口酒,“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他书房里的书架上能看到几个抽屉,别犹豫完完全全的扯出来,就会找到你们要的东西。”那抽屉比正常的抽屉的短一些,但是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藏在抽屉最深处的便是尹通判受贿的账本。
刘民意是带着尹琪的信离开的,那信是他写给亡母的。他答应他会替他去看看他母亲,总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长进了,如今过的很好,也要让她知道负心人终有恶报。
自打徐京墨对京都的局势有了些猜测,他就有意的减少了自己的差事。渔阳已经一切步入正轨,只要没有什么外力破坏,这里一定会日新月貌。
许是师徒心有灵犀,他收到了温阁老的信,一封信通篇看下来,就是一个字“静”。何谓静,是耐心等待,也是静观其变。
静了不到两个月,临安的案子就有了结果。尹通判贪赃枉法一案证据确凿,就地罢官,等到秋后问斩,尹家的其他人则是流放去高城。
刘民意去祭拜尹琪的母亲时,意外的发现墓地很是整洁,似乎有人常来看护。他将尹琪的信烧祭在他母亲墓前,又将提前备好的桂花酿和核桃糕依次摆好,这都是尹琪交代他的。
信件烧成灰烬后,他准备离开时遇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眉眼与尹琪很是相似。
“你是尹琪的好友吧?”
问话的中年人见他不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劳您转告他,不必再回来,姐姐的墓地我会看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