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弥陀佛,老僧从未想过要你的命,给你服下‘长生’不过是想克制你心中的杀气,又将‘长生’的解药‘停灰’亲手交予你,希望经年累月下,你能参悟佛法的奥妙,放下屠刀,可惜你与佛无缘,佛与老僧皆度化不了你,如今你毒性已解,走吧。”
  自从中了‘长生’之毒,了戒数十年来受尽折磨,现在他知道,解药一直被自己戴在手上,只是他不敢相信,空寂会如此单纯的把解药给他,如今得知真相,心中悬着的那口气突然被抽走,整个瘫软在地,面色如灰土,不断喃喃自语:“不可能...老秃驴不可能这么好心...骗我...都在骗我...”
  见人自言自语,仿佛没了三魂七魄,空寂便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运转周身,一股强大的内力扑向了戒。
  噗哧数声,原本深入了戒穴位的银针被拔出,他整个人仿佛被泄了气的皮球,变得瘫软无力。
  空寂看着没了一身武功的人道:“李施主请回吧。”
  大师清理门户,众人不敢多言,姜南溪走向一旁的赵北岌道:“证据拿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随着钟鼓声响,报恩寺整点的钟声犹如同涟漪般散开传遍整山寺,赵北岌道:“今天是秋闱开考的第一天,去京兆府。”
  姜南溪道:“好。”说完对着空寂大师拜别,“今夜打扰大师,改日再登寺道歉。”
  “姜施主不必多礼,两位慢走便是。”
  主动牵上赵北岌的手,姜南溪道:“走吧。”
  赵北岌回握掌心的手道:“今夜报恩寺劳烦大师善后,至于暗杀大师的人,我一定找到给大师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暗杀一事子徵不必介怀。”
  “大师超凡脱俗可以不计较,但我赵北岌一向睚眦必报,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说完拉着姜南溪离开须弥院。
  当两人疾行回城时,却听到龙傲天越狱的消息,而荣亲王世子也在一夜之间离开了京畿。
  整个京畿顿时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45章 朝局天下这盘棋,人人都可下
  京兆府。
  仵作正在验尸,姜南溪看向垂手立于赵北岌身旁的京兆府尹冯德芝问:“冯大人,那龙傲天越狱是什么时辰越狱的?”
  出了越狱这样的大事,并且牵连到最敏感的淮南,冯德芝深感自己府尹的位置已经到头,因此有些垂头丧气地回道:“昨夜亥时三刻左右。”
  亥时三刻,正是她跟赵北岌在京郊遇到刺杀的时间。淮南得知遇刺失败拿不到贺兰明手里的证据,为避免事情暴露,因此决定连夜离京,可离开京畿后他们会做什么呢?
  首先龙傲天涉及挑唆三州五城学子对立、科举舞弊、又是杀害钟离铮的嫌疑人,钟离雪也在她的授意下,状告龙傲天及淮南谋害父亲兄长,因此他越狱,便属于畏罪
  潜逃。
  由此淮南再冲动,再失分寸,也不该做出下下策的越狱之举,除非他们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压制越狱的罪。
  会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呢?
  姜南溪正在想着,仵作验尸结束。
  经验丰富的老仵作对着赵北岌行礼道:“郡王殿下,死者邢风的尸体已经检查完毕。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的子时一刻,他先是中了‘鸠灭’之毒,后被掐断喉骨而亡,另外还在死者的喉道处发现了几张碎纸,想必是死者匆忙吞下,其余的没有发现什么诡异之处。”
  姜南溪看着姐夫邢风的尸体,淮南通过他的手拿到了父亲手中黄玄昌大人留下的账薄,是他为虎作伥给贺兰明父子下毒,因此淮南绝不会留下他的命,他的死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死得这么突然。
  甚至可以说,淮南的整个行为动机都很不对劲。
  淮南已经忍了这么多年,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做出如此明显的谋逆之举。
  在姜南溪想不通时,赵北岌看着仵作呈上来的证据,对着身边的顾亭道:“去把这些碎纸拼起来,看看写了什么。”
  “是。”顾亭接过盘子退下。
  一夜未眠又遭暗杀,赵北岌心情有些烦躁,便从椅子上起身:“龙傲天越狱的事情,希望冯大人能给陛下一个完美的解释,好好查一查京兆府里还有谁是淮南的人。”
  面对小郡王阴沉下去的脸色,冯德芝连忙行礼恭送:“是,下官一定彻查整个京兆府。”
  盯着人,赵北岌眼里散发着淡淡杀气:“本王不管冯大人从前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人做事,但从现在开始,大人最好安分守己的做好府尹的本分,否则...”说着指了指他的脑袋,“本王会立即要了你的脑袋。”
  叮嘱完冯德芝,赵北岌便带着姜南溪大步离开。
  待到赵北岌那股的骇人的气势消失后,冯德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脊骨般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道:“小郡王什么都知道,却仍然可以视若无睹,这样的人...”想到什么整个人瞬间惊起,“糟了,我得马上告诉朝光,让他赶紧断了跟淮南的联系,别再做什么墙头草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可由于人太激动,惊起时不小心崴了脚。
  一旁的仵作见大人如此恐慌,赶紧扶着人问:“大人您慌什么,不管是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您也能全身而退。”
  看着心腹,冯德芝急促道:“你不懂,朝中所有人包括陛下都知道淮南会造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可从刚才小郡王的警告来看,他对京畿之事了如指掌,你猜这些事情,他一个在西北做了十几年玄鸮军统帅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授意。”
  快速过了一遍朝中局势,冯德芝拍了拍椅子道:“所有人都说镇北王世子是天上的鹤,最有仁君之象,若他为太子继位定是明君。而且世子在北境军将领中有威望,又秘密统领着锦衣卫跟羽林军,是陛下最属意的太子人选,可据我的观察,陛下真正属意的太子之人,应该小郡王!”
  听到这,仵作整个人十分费解:“若是陛下真属意小郡王为太子,又怎么会把他晾在西北十几年。西北是比北境更难啃的骨头,戎狄和月乘人跟大虞是死敌,稍有不慎就是暗杀掉脑袋的事情,小郡王在西北一待就是十几年,这分明是陛下有意把他驱除权力中心,让他做个只会打仗的莽夫,给世子让位。”
  越想就越觉得不可能,他又肯定道,“再说陛下把小郡王召回京后,动不动就禁足,解除禁足又让他跟淮南打交道,把他置于危险之地,反观世子,不仅稳坐钓鱼台,甚至还得了禁军这个助力,这怎么看世子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陛下与镇北王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陛下无子,只能过继诸侯之子为太子,并且陛下在朝中数次透露出,要立镇北王世子为太子,潜移默化之下,所有人都以为,智勇双全的镇北王世子最可能成为太子。
  太子之位看似明朗,但冯德芝不这么认为,冷笑道:“你觉得从刚才小郡王的行为语气来看,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吗?我们恐怕都被陛下蒙蔽了。”
  “大人的意思是,陛下从头到尾要立的太子之人,是小郡王。”
  “三万玄鸮铁骑只听一人指挥,回京不到一年便知道朝中所有大小事,与淮南的较量中,每一次都直中要害,你自己想想,淮南在京畿的谋划是不是被小郡王砍了大半,并且三万玄鸮铁骑,十三万西北大军以及十七万北境军都归镇北王一家,有钱怕有权,有权更怕手里有兵,所以你猜淮南的胜算大不大。”
  淮南有权有钱,但没有兵,想到这不得不佩服太祖皇帝的深谋远虑,他看得比所有人都长久。
  仵作恍然大悟道:“确实如此,尤其是户部,自程元朗被贬衢州后,青梦之这个户部尚书恐怕做不长久了。”
  想到替任户部侍郎的金朝光真实的身份,冯德芝道:“我们这位陛下虽然一直病着,却早就谋划如何清理淮南为下任太子铺路,陛下的谋略恐怕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猜得到的。”
  “那大人,您该如何呢?”
  看着被崴的有脚,冯德芝道:“本官不做乱臣贼子的狗。”
  ———
  马车内。
  姜南溪看着躺在自己膝上闭目养神的人问:“你在担心淮安会立即谋反?”
  听着外头传来的喧嚣声,赵北岌睁开眼道:“他们之所敢越狱出逃,其一是因为秋闱巡防重任都是考场,其二便是淮南的眼线早已渗透朝中上下,这次龙傲天能顺利出逃,那些眼线功不可没。”
  “所以你怀疑冯德芝也是淮南的人?”
  坐直身体,赵北岌道:“冯德芝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不会是。”
  “可你刚才警告他了。”
  “哼,他难道不应该被罚?”
  随着考场方向传来叮叮声,姜南溪掀开车帘看了过去:“我总觉得,这次秋闱不会平静,荣亲王世子敢擅自离京,龙傲天敢越狱,他们背后定有更大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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