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想到淮南的目的,赵北岌道:“荣亲王的目的只有一个,坐上龙椅。”
  “可凡事讲究名正言顺,名不正则事不成,何况谋逆乃是死罪,荣亲王当年败走淮安时,都没敢直接造反,现在为什么敢?”
  赵北岌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等回府问问大哥就知道了。”
  马车朝镇北王府驶去,街上的吆喝声不断,儿童嬉闹声欢乐如常,京城的一切没有什么变化,甚至都不知道,荣亲王世子已经离京,有人从京兆府越狱出逃,在这风平浪静之下,是波涛汹涌的暗流,稍有不慎,便会将人吞噬尸骨无存。
  ———
  临川阁。
  赵北尘看着风尘仆仆的两人,命人端上醒神茶道:“刚从京兆府衙门回来。”
  撩衣落座,赵北岌问:“大哥,那赵北星是怎么离开京城的?”
  给姜南溪也递了一杯热茶,赵北尘回道:“从北城门走的,守城的将领原是贺兰明旧部,因此放走赵北星后,也跟着去了淮南。”
  姜南溪也说着:“我观今日街上的百姓,想必许多人还不知道荣亲王世子及龙傲天越狱的事情。”
  轻饮一口茶,赵北尘道:“为避免影响秋闱考试,赵北星离京的消息被王阁老强压了下来。”
  “难怪,我说以淮南的手腕,他们离京必定会闹出一些动静,甚至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人心惶惶才行,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事情瞒不了多久。”
  姜南溪有些好奇问:“其实我最疑惑的是,让龙傲天畏罪潜逃,荣亲王世子擅自离京,这都是重罪,淮南为何出此下策。”
  轻饮一口热茶,赵北尘嗓音低沉:“因为皇贵太妃阳氏死了,死于五台山清河长公主之手,这便是淮南起兵造反的借口。”
  清河长公主,生母为先帝德妃,睿王
  之妹,云华县主生母。
  十分不敢置信,姜南溪问:“清河长公主为何要杀了皇贵太妃?”
  第46章 清君谁输谁赢
  皇贵太妃阳氏,这世间除了太后及皇后外最尊贵的女子,又是淮南王太后,她死于长公主之手,实在骇人听闻。
  见姜南溪一脸惊诧,赵北尘解惑道:“先帝后期十分宠爱柔情似水又善解人意的德妃,可德妃却在一次秦山秋狝返程途中,遭遇劫匪被掳走。先帝盛怒,命锦衣卫彻查并营救,但德妃被救下时,衣衫不整仪容狼狈,不久又查出怀有身孕,宫里一时间流言四起,说德妃被劫匪玷污怀了野种,先帝为保皇家颜面,暗中赐死德妃,并对外宣称德妃乃突然恶疾去世。”
  听到这,姜南溪问:“德妃被劫,跟当时的皇贵妃有关?”
  摇摇头,赵北尘道:“德妃蒋氏乃庆华城翎侯之女,德妃被病故后,翎侯上书彻查,却被先帝驳回,后来翎侯因为侵占民田一案被褫夺爵位,蒋家就此没落,五城世家中,阳氏开始独大至今,可不管怎么查,都不能证明德妃的事情跟阳氏有关。”
  德妃之死关乎皇家颜面,先帝不可能彻查下去,即使有什么线索,先帝也会亲自毁了,所以不管德妃是否遭受玷污,她被掳走乃事实,因此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必须死。
  而德妃一死,受益最大的便是皇贵妃阳氏,所以阳氏始终有最大嫌疑。
  可如果长公主怀疑生母的死跟阳氏有关,从而杀死阳氏,未免也太迟了。因为据她所知,德妃被赐死后,当年才七岁的长公主被阳氏接到身边养了三年。
  长公主与阳氏相处的极好,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阳氏突然病重垂危,长公主不得不交由太妃抚养,直到成年出嫁清河崔氏子。
  后丈夫离世,长公主深受打击,便将唯一的女儿交由帝后抚养,而后开启她求仙问道的山水田园生活。
  而当年长公主出嫁崔氏子时,已成为皇贵太妃的阳氏还从淮南寄了嫁妆到清河,这怎么看都还有母女情。
  今年清明节前后,阳氏还到五台山跟长公主小住,如今却命丧长公主之手,这未免过于巧合了。
  姜南溪问:“即使长公主怀疑是阳氏杀了生母,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杀了她,而且还是在她长居的五台山动手,这不是明摆着给淮南递上谋反的理由。”
  赵北岌想通了什么,将茶盏放下:“自从睿王自请收回封地回京做个闲散王爷后,淮南就认定王叔和姑母是陛下的拥护者。但姑母不理朝中事,只钟情山水,因此才让阳氏打亲情牌拉拢姑母,以及姑母的夫家清河崔氏,显然姑母没有动摇,所以才有了阳氏死于清河长公主之手的消息。”
  姜南溪瞬间明白:“淮南把皇贵太妃阳氏的死嫁祸给朝廷,然后以仁孝之名举兵谋反。”
  皇贵太妃阳氏出身尊贵,深受先皇宠爱,加上她淮南王太后的身份,她的死绝对会掀起滔天巨浪。
  荣亲王夺天下的这盘棋里,包括他的母亲。
  一想到淮南的算计,赵北岌脸色阴沉如铁:“大虞以仁孝治国,祖母暴毙身亡,赵北星就能以这个理由连夜回京,甚至还能引起天下学子的口诛笔伐,说当今陛下无义不孝,杀死庶母。而荣亲王为了名正言顺造反,不惜算计自己的母亲,当真是个孝子。”
  姜南溪道:“荣亲王打着为母报仇之名,再趁机散布一些不利于朝廷的谣言,把自己打造成受尽欺凌压迫而不得不反的受害者形象,以此名正言顺起兵谋反,当真是好谋算。”
  想到什么,赵北尘同样面无表情:“如果再有什么天象之说助阵,那就对他更有利了。”
  三人话音刚落,顾亭便匆匆走来:“殿下西北急报。”
  一听是急报,赵北岌神色严肃:“念。”
  打开弥封好的信件,顾亭念道:“半月前月乘、戎狄、北羌三部合兵十三万南下横扫,目前北兴关失守,他们又兵分三路,分别朝着晋城、南阳、云鄂三城而来,其中朝着晋城带兵而来的是檀于仙。”
  姜南溪紧张道:“晋城过来五百里便是易守难攻的虎跳崖,穿过虎跳崖便是一马平川的青州。”
  青州背后便是五城世家和京畿,若是虎跳崖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赵北岌问:“檀于仙带了多少人来?”
  “根据斥候回报的数字,大约八万人。”
  “八万人...”赵北岌轻轻念着这个数字,随后走向挂在一旁的地图,“虎跳崖是一处天险,只要派重兵守好隘口,任凭檀于仙有多善于猛攻作战,她都要在哪耗上一段时间,而且此刻正是深秋,粮草难以及时供应,根本不是猛攻的时机,我跟檀于仙在西北交手八年,这明显不是她的作战风格。”
  赵北尘之前在北境跟东兰人打交道,因此不是很熟悉西北这边的战况,可月乘王女檀于仙这个名字他如雷贯耳,说道:“檀于仙的母亲是东兰的公主,因此她自幼在东兰长大,深得东兰王喜爱,她在没有回月乘国之前,便已经在北境战场上扬名。当年她带着两千东兰骑兵绕路夜袭,将父王用作物资补给的北山营一把火烧光,那一年她十六岁,如今过了十五年,她的战术必定比之前更成熟。”
  在战场上,经验远比天赋更重要。
  檀于仙是赵北岌的劲敌,不仅是因为她上战场早,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更因为她是一个天生属于战场的女子,她比任何人都敏锐有勇气,虽猛攻如铁,可在作战细节上又十分完满,甚至可以说,她没有短板。
  看着地图上的路线,赵北岌指着云鄂的方向道:“云鄂靠近衢州,现在又是深秋,连接北境跟西北的马道很容易因为天寒结冰,马道结冰,运粮的物资车队就走不快,如果我是檀于仙,我不会全力攻击最难啃的虎跳崖,我会选择穿过云鄂去劫掠衢州的粮食,这才是最佳的选择,可她仍然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赵北尘上前道:“声东击西。”
  姜南溪不懂作战,因此听得有些一头雾水问:“那个檀于仙很厉害吗?”
  顾亭及时回道:“她是月乘王的王女,也是下一任月乘及东兰两国的女王。”
  听到这,姜南溪才十分诧异:“她是个女子!”
  “对,而且是一位十分难缠的女子,殿下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
  看着一旁赵北岌严肃的神情,姜南溪明白这位在草原上驰骋十几载的王女,必定是他最难缠的对手:“北岌,你在想檀于仙为什么会攻击虎跳崖?”
  指着地图上的两座山,赵北岌道:“这是虎背及虎骨两座山,这两座山的存在就像是门,只要把门关好,就难以突破防线,加上虎跳崖有我留下的一万精兵,檀于仙除非是疯了,才会进攻这里。”
  “可她带了八万士兵,八万对一万,显然她的胜算更大些。”
  这时赵北尘解释道:“姜姑娘有所不知,虎跳崖两侧是高山天险,最宽处只有五丈,最窄处不足一丈,因此若想攻下虎跳崖,人数并不占优势。”
  人数不占优势,又是易守难攻,显然就是声东击西,可檀于仙真正要进攻的地方会是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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