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已深,屋外传来不知名的鸟叫声,随着呼呼北风灌入,烛火微微晃动。
赵北岌将大氅脱下递给顾亭走向人问:“大哥,你身体不好,怎么还不睡?”
看着弟弟大步走来,赵北尘缓缓落座:“都坐吧。”说完看向一旁的姜南溪,“南溪也坐,这么晚了,辛苦你跟着子徵跑一趟。”
轻轻坐下,姜南溪到不觉得疲倦:“还好,做生意的,经常熬夜算账是常事。”
喝下一口苦茶,赵北尘神色严肃道:“子徵你想必也知道北境的战况,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我去北境,你留守京畿护卫王城安全。”
听到大哥要去北境,赵北岌立即反驳:“大哥你身体不能受寒,现在北境已经是滴水成冰的季节,那风雪刮在身上,你的身体熬不住。”
“可我比你更擅长对战檀于仙,所以我才是最合适北境的统帅。”
“檀于仙是个厉害的女子,她的作战方式经常在变与不变之间切换,但她并非没有弱点。大哥,如今淮南已然是要反,而陛下身体孱弱,如今京中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唯有大哥你,所以京畿需要大哥坐镇。”
赵北尘叹气道:“说到底,还是我这身体拖累了。”
“京畿的战场只会比北境更加惨烈,淮南一旦起兵造反,五城世家定不会安分,大哥你身上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赵北尘接过惊玄递来的暖手炉,看着盆中的炭火道:“这次淮南跟檀于仙合谋,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因为这一切显得太张扬了。”
听闻此,姜南溪问:“世子想到了什么?”
指着地图的一处,赵北尘道:“北境有九部三郡四城,其中南阳城虽然防御能力不足时常遭到东兰人袭击,但南阳城左右分别是父王设下的长河营跟青阳营,这次东兰人绕过乌兰河袭击长河营一事就很古怪。”
姜南溪还是不懂,认真问:“这又是为何?”
赵北岌同样看着地图,随后指着一处解释道:“长河营在大虞跟东兰的界河乌兰河上方,原本是作为侦查营,防止西北的月乘人跟戎狄人合谋东上,后来月乘和戎狄被打怕了长河营才变成马场,但长河营的马都是一些未驯化的野马,是用来配种的,不是受过训练的战马,东兰人这次袭击长河营,明显就不对劲。”
赵北尘也补充道:“冬季的东兰河会冻结,整个北境都会陷入漫长的雪季,因此东兰人为了抢夺过冬的物资,只会去骚扰青阳营,或者林安郡,实在没东西了,才会铤而走险去打冠阳城,因此不管什么时候,长河营都不是东兰人的首选进攻地,这一举动就显得十分异常。”
姜南溪也看向地图,指着一处标记点问:“世子,这里有一处地热温泉吗?”
看着地图,赵北尘回道:“这里是木兰坡,坡在东兰语是山坳的意思,哪里的确有几处温泉。”
想到之前搜罗到的边境互市情报,姜南溪说出自己的猜测:“今年夏季牧场的边境互市,我的人也参加了,并且得到一个消息,说今年边境九部很少换羊羔和牛崽,并且换的茶盐数量比往年少了一半,但换取粮种的数量却比数年加起来都多,因此我怀疑,东兰人在温泉附近开垦出了田地,至于他们袭击的长河营,目的跟我们一样,他们也在培育更优良的战马,一旦他们的目的达成,就能实现在冬日里突袭边境各地!”
东兰人已经通过淮南拿到了不少铜铁矿增强了装配,一旦再做到边境屯田,就等于他们有了辎重供应,如此只会更助长他们进攻大虞的决心。
第52章 南北去淮南搞事情
数千年来,东兰部族跟中原文明一直水火不容,纷争不断。
东兰人骁勇善战,同样属于马背上的民族,并且他们尤其擅长驯马和鹿,东兰人甚至有一支驯鹿骑兵,那长着巨大犄角的驯鹿出现在战场时,威力可以说是以一敌百不为过。
因为受困于寒冷的雪季,东兰人南下受阻,可一旦他们能在边境屯田开荒,建立营地和城邦,那么雪季将不再是阻扰,因此进攻大虞对他们而言,便是百分百的事情。
如果在这一切的基础上,再加上檀于仙这个在两国都极有威望的王女,那么她便会成为两国的可汗,如此一来,本就内忧不断的大虞,将要面对的,便是檀于仙带领的庞然大物。
东兰和月乘人骁勇善战,戎狄人是最好的侦察兵跟辎重兵,再加上朔方的、楼兰、乌哲等周边的小部落,一旦他们合力进攻大虞,亡国恐在眼前。
姜南溪越想越心惊,赵北岌同样沉下脸色,思索一番后道:“大哥,我即刻秘密去北境,那檀于仙也在赶往北境,但她肯定还不清楚,我跟大哥究竟谁去北境坐镇,因此她的布防还没彻底完成,所以我的速度一定要比她快。”
看向地图,赵北尘说道:“北境有檀于仙这个外患,大虞内部有淮南这个动乱,实在有些棘手。”
看着忧心忡忡的赵北岌兄弟二人,姜南溪说道:“北岌去北境,世子跟王阁老坐镇京畿,我去淮南,我们别分行动,各个击破这些对大虞虎视眈眈之人。”
赵北尘并不知道姜南溪要去淮南的事情,因此诧异问:“南溪要去淮南?”
烛火晃动的光影照在姜南溪脸上,为她增添了一股神秘莫测之感,她开口道:“我这人一向有仇报仇,荣亲王在运河上杀了我父亲,那么我就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你孤身去淮南实在危险。”
听着世子的担忧,姜南溪坚定道:“如今淮南要反,就必须要找个‘正统’的借口,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借口便是皇贵太妃阳氏的死,荣亲王会打着‘受害者’、多年‘被压迫’的身份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但他目前还在观望北境的战事,所以这个‘正统’的借口他必须要瞒着,要瞒就需要切断淮南跟京畿的各种往来,所以我去淮南不仅可以收集情报,更能揭穿荣亲王的狼子野心,让他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起兵,而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只要淮南受到重创,东兰和月乘也却不敢贸然进攻大虞。”
听到这,赵北尘指尖轻柔,随后道:“南溪总是这般深谋远虑,我着实佩服。”
“所以淮南对我而言不仅是国事,更是家仇,因此我必须去一趟。”
赵北岌看着目光坚定的人,轻握住她的手道:“我会尽快解决北境战事,然后到淮南找你。你也千万要小心,荣亲王能搅动大虞风云几十年,必定有旁人不知道的手腕,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保住性命最重要。”
回握住赵北岌有些冰凉的手,姜南溪道:“我知道。”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便告辞。
寒风呼呼刮起,赵北尘看着并肩离去的二人,随后看向一旁冷峻不语的惊玄问:“你说,北岌让我坐镇京畿,是不是想让我接受大统,他好美人入怀,自由自在。”
抱剑而立的惊玄看着身旁人俊美的容颜,低沉问:“所以世子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望向窗边的绿菊,赵北尘微微叹气:“那个位置不适合我。”
“那世子想去哪?”
“若天下大安,惊玄陪我四处走走吧。”
“属下是世子的侍卫,主子去哪,我就跟去哪。”
“如此甚好。”说着想到什么,赵北尘微微一笑,“看来我要想办法让子徵坐上那个位置才行。”
离开临川阁的赵北岌并不知道大哥已经在算计自己,此刻正眉飞色舞的跟姜南溪说着北境的风光。
接过空中飘下的一片落叶,赵北岌牵着姜南溪的手走在长廊上道:“每年九月,北境会就刮起刺骨的寒风,整个大地陷入衰败的枯黄,到了月底便开始大雪纷飞,那风雪穿过白玉山、略过乌兰河变成白茫茫一片,景色是真的美。”
想到壮丽的雪景,姜南溪轻声道:“景色再美,冷也是真的冷,因此御寒的冬衣一定要准备足。”
想到北境的苦寒,赵北岌道:“今年户部又削减了北境的军费,不仅冬衣减半,甚至衣服里的棉花都是发霉腐烂的,更别说粮食。”
“我已经让朱晴去采购冬衣和棉花了,大概半个月就能送到北境。”
听到这,赵北岌忍不住把人紧紧揽入怀中道:“南溪,你真是我的贤内助。”
靠在人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姜南溪感觉脸颊有些发烫道:“若没有镇北王府的信任和支持,也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们是相互成就。”
请问爱人的额头,赵北岌还是担心道:“淮南一行千万要小心。”
“嗯,你也一样。”
京畿得冬日来得突然,原本萧瑟的秋日一夜之间便冷得刺骨。
寒风迎面吹佛,把姜南溪的衣裙吹得飘渺,她目送着远处奔驰而去的背影,捏紧手里的半枚玉佩,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道:“回去吧。”
宋岐看着目光冷静的主子,缓缓跟在身侧道:“主子,我们也即刻出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