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得令。”
  ———
  灰蒙的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整个荒芜的戈壁滩。
  赵北岌趴在雪地上,眼角下处抹了一层红泥以此避免没有参照物而导致的雪盲症,就在一只不知名的昆虫爬上他高挺的鼻梁处时,整个大地忽然一阵颤动,随着阵阵马蹄声响,埋伏了将近两个时辰的他终于等来了檀于仙的队伍。
  微微抬手作出一个手势,赵北岌低声道:“准备出击。”
  不远处的顾亭得到命令,做出一个准备的手势,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盯着从远到近的月乘骑兵。
  月乘骑兵人数大约五十人,个个骑着体型矮小却耐力非常的玉山马。他们腰带弯刀,戴着用雉鸡羽毛装饰的头盔,穿着牛皮制成的铠甲,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勇往直前地往前冲。
  而在骑兵的中央,一名身穿银白色铠甲,戴着头盔,逆光而行,身材高挑强壮的女子骑着一匹红黑色的骏马格外显眼。
  随着一声“拉”响起,本该空无一人的草原旷野上突然弹起数十根草藤,这让专注往前奔袭的乌蒙有些措不及防,在他勒紧马绳的瞬间,前方冲刺的骏马陷入暗沟内发出哀嚎,他人也从马背上摔下,整个人被从地面升起的巨网罩住,大喊道:“大帅小心,有埋伏!”
  檀于仙及时勒住身下的战马,然后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赵北岌同样盯着马背上的檀于仙,一年多不见,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势比从前更为强大,甚至她手上的那杆红缨枪亦越发霸道。
  握紧长枪,檀于仙看向赵北岌露出一个笑容:“小郡王好久不见。”说完还瞥了眼自己被抓住的副将乌蒙。
  在战场上,赵北岌一向寡言少语,他握紧朔月道:“杀!”
  一声令下,顾亭立即带领兄弟往前冲,而檀于仙身后也立即冲出一名身材似熊,满脸胡茬的大汉,他挥舞着手中的流星锤道:“大帅,这人交个我。”
  看着近卫桑林跟顾亭打了起来,檀于仙举起双手接下赵北岌一刀,随即翻身下马应战:“一年多未见,小郡王的功力比从前更霸道了。”
  举起长刀进攻,赵北岌侧身躲过月乘的偷袭,随后一刀砍向檀于仙的肩膀:“檀大帅,你话太多了。”
  “是嘛,你父亲倒是不嫌我话多,但他马上要死了。”
  提到父亲,赵北岌心绪有些不稳,随后便被檀于仙找到破绽反击,长枪差点刺穿右腹的铠甲。
  长刀掀起地上的残雪烂泥令檀于仙进攻的视线受到阻扰,赵北岌趁机一脚将人踢开道:“檀于仙,这里将是你的埋骨之地。”
  被踹得后退数十步,檀于仙稳住身形道:“好铠甲!”
  赵北岌穿着姜南溪为他特制的铠甲,因此少了沉重掣肘之感,交战起来更得心应手,再次出招道:“你废话太多了。”说完一招将檀于仙的头盔打烂。
  头盔被打成稀巴烂,檀于仙第一次生出对死亡的恐惧,她看着杀红眼的人,退到由近卫组成的保护圈道:“小郡王你在这与我死战讨不到好处。”
  一刀砍死檀于仙的近卫,赵北岌握着朔月缓缓向前:“只要你死,便是我得到的最大好处。”
  看着精心培养的近卫一个个死在赵北岌刀下,檀于仙内心忍不住怒骂,淮南那群废物竟然没能拖住赵北岌,害她差点折在此处。
  但身为主帅,檀于仙不能退,出列道:“那就同你过两招。”
  随着打斗越发激烈,雪地渐渐被鲜血染红,旌旗倒地,兵刃折断,血腥味引来无数的秃鹫。
  此刻赵北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檀于仙,杀了这个即将统领月乘、东兰两国的王女。
  而檀于仙看着杀红眼的人,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佯装失败带着残兵准备撤离。
  赵北岌当然不会放着人逃走,翻身上马准备去追,却被赶来的顾亭勒住马绳道:“主子,檀于仙往赤海部方向跑,属下担心那边有埋伏,不能追。”
  看着檀于仙带着残兵逃走的背影,赵北岌有些上头了:“赤海部的人不会帮檀于仙,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主子,我们还不知道檀于仙到底带了多少月乘骑兵,如果前方是陷阱,就我们这几千人,恐怕是有去无回。”
  身下的战马不停地扬起蹄子咆哮,赵北岌顾不上一切:“本王不惧!”
  看着主子飞奔而去的背影,顾亭只能硬着头皮上马追随:“王爷莫冲动...”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大声道,“王爷有埋伏!”
  第58章 交锋3狼王首败
  骑着爱驹追霜,赵北岌握紧朔月往前冲,忽然听到一阵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随即勒紧
  马绳,追霜马蹄跃起马首高昂,无数箭镞从山坡上射出,号角吹响,整个坡面全是埋伏好的月乘骑兵。
  他们手持弓弩,穿着石甲,戴着皮制的头盔,前方队伍训练有素的半蹲着,身后还有一辆巨型车弩,车弩已经上弦,巨大的箭镞正对着赵北岌。
  檀于仙站在车弩下方,手中的红缨枪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她看向赵北岌道:“小郡王,这里才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埋骨之地。”
  顾亭正好疾驰而来,紧张道:“主子,属下掩护您撤退。”只是他话音才落,无数月乘骑兵密密麻麻地将他们包围在石榴坡内。
  石榴坡原本是他们为檀于仙准备的坟墓,如今却成了困住他们的囚笼。
  赵北岌死死盯着檀于仙,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因为冲动,他落入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长刀指着人,赵北岌问:“你行程故意比我慢,是想把我斩杀在此。”
  看着年轻的狼崽,檀于仙总会想起他的父亲,那位一手建立起北境军,战功赫赫的镇北王。
  檀于仙幼时把镇北王赵宣当做最强大的敌人,那时的她觉得,他实在太强大了,放佛永远都攀爬不上的高山,自己怎么都打不过,后来她在战场上不断磨练,不断成长,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亲自打败北境之王。
  只可惜天意弄人,赵宣退居幕后不再上前线,这成了她毕生的遗憾,直到遇上了步步为营,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赵北尘。
  她讨厌赵北尘,因为他组成的北境防线牢牢困住了她的脚步,导致她在北境战场接连败退,好在赵北尘因伤病退,而她也回到了月乘。
  在月乘跟兄弟们厮杀权力的那几年,她遇到了年轻的赵北岌。
  赵北岌跟她年轻的时候很像,傲气、不认命,拥有向上的生命力和勇往直前的勇气,而他也很快成长为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为了打压年轻的头狼,檀于仙在西北战场与他对战近十年,却也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头狼依旧年轻,而她已经中年。
  时间永远是最大的杀器,因为它能杀人于无形。
  强劲的山风携带着黄沙跟雪粒吹来,檀于仙看着如同困兽的赵北岌道:“小郡王,我承认你很聪明,胆子也足够大,今天我最后教你一次,在战场上胆大不是胜利的优势。”说完抬起右手道,“放箭。”
  无数的箭镞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赵北岌策马后退,挥动的长刀形成一道屏障阻挡了大部分射向他的箭镞,可箭如细雨无处不在,其中一支刺穿他的左背,令他被迫从马背上摔下。
  密密麻麻的箭镞无处不在,追霜跃起马蹄想要带着主子往前冲,一支箭镞擦过它右腿,赵北岌不忍爱驹受伤,大声道:“追霜你先跑!”
  追霜低下头颅蹭了蹭主子,喘着粗气,不断催促主人赶紧上马。
  很快第二波箭镞再次袭来,赵北岌起身挡在追霜身前,手中的朔月发出震耳欲聋的刀鸣,赤金玄铁长刀与铁质箭镞发生剧烈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着顾亭带着近卫加入,赵北岌被包围在中央。
  看着脸颊、手臂都受伤的主子,顾亭道:“主子,我们没戴重甲,抵抗不了多久,您先撤离。”
  朔月立于大地之上,赵北岌盯着在山坡上指挥的檀于仙道:“月乘人善用弯刀,因此不擅长使用弓弩,所以箭基本都射偏,发射信号弹通知照日,让他带领玄鸮重骑前来支援。”
  顾亭看着月乘骑兵已经在拉弓,那张巨大的车弩发出轰隆的雷鸣声,随着三支巨大的箭镞被抬起,一旦发射,巨大的攻击力会使得他们无法保持队形,再辅佐上弓弩,他们必定遭万箭穿心而亡。
  他是近卫统领,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主子的安危,因此单膝下跪,视死如归道:“主子,趁着现在的风向,您骑上追霜我等护送您撤离。”
  临阵逃脱不是赵北岌的风格,何况让他牺牲顾亭这三十几位兄弟他更做不到。
  此刻狂躁的山风携带这雪花和沙砾吹来,细小的沙砾打在伤口上疼得整个人发麻,赵北岌盯着那张已经开弓的车弩,握紧手中的长刀道:“你们是本王的近卫,以命博命护着本王,如今还让本王牺牲你们的命,换自己独活,本王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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