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们有着东兰人的长相,却不似东兰人那般魁梧凶残,倒像是另一个古老的民族---鹤族。
  鹤族只生活在灵虚
  山脉一带的深山丛林里,以养鹿跟捕猎为生,擅长巫祝跟药物的炮制,他们以女性长者为尊,几乎不与外界交流,而这个民族还有一个响当当之处。
  他们是东兰这个国家的前身!
  据传在一百多年前,鹤族一位公主与草原九部最强的勇士生下三位孩子,那三名孩子后来成了金砂、乘黄、其蓝三部的初代可汗。
  随着三部的逐渐壮大,年迈的鹤族公主因为病重想要回到部族落叶归根,却怎么都寻不到部族的踪迹,最终含恨而终。
  因为母亲寻不到故族,公主的一位儿子放弃了可汗之位,建立了跟鹤族生活习性完全相同的东兰国,以此达成母亲想要回归部族的夙愿。
  甚至还有传闻,在东兰国建国典礼那天,消失的鹤族族人骑着驯鹿跟仙鹤前来庆祝,在载歌载舞三天三夜后最终消失在灵虚山。
  姜南溪不相信如此匪夷所思的传闻,她更相信,这是东兰为了跟鹤族扯上关系而编造的谎言,如此也更加确定,传闻中神秘的鹤族有东兰想要的东西。
  而面对不知是敌是友的驯鹿士兵,赵北岌即刻下令:“列阵。”
  玄鸮重骑出列站成一条直线,身后被黑布裹住的铁质囚车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听着檀古泰发出的求救声,姜南溪握紧佩剑策马来到赵北岌身边:“北岌,那些驯鹿士兵看着不像是东兰人,并且也在观望我们,如果他们不出动出击,我们也按兵不动。”
  朔月刀发出阵阵龙吟,厚重的玄甲发出摩擦的金石之声,赵北岌目视前方肯定道:“是檀古泰那头怪物把这些人引来的。”
  丛林惊起无数飞鸟,原本在森林边缘徘徊的驯鹿骑兵在听到檀古泰发出的嘶吼声后,纷纷握紧弯刀冲来,为此赵北岌下令:“重骑散开,轻骑上阵。”说着他身下的追霜发出嘶鸣,前蹄不断跃起,想要冲向前方。
  重骑瞬间散开,轻骑上阵,照日带领步兵列阵将辎重团团围住,苏妖的弓弩军也纷纷搭弓。
  就在驯鹿骑兵勇往直前冲来的刹那,姜南溪听到对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莫要开战,姐姐是我!”
  在来势汹汹的驯鹿中央,忽然出现一个少年人的身影,他裹着黑熊毛皮大氅,原本清秀俊美的脸染上一抹高原红,一手身姿敏捷地骑着驯鹿,一手举起不知从哪拿到的玄鸮军旗帜大声呼喊。
  风将他的发丝吹散,他笑着无比张扬,好似明媚的阳光,洒满整个旷野。
  看着原本踌躇失落的弟弟变成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姜南溪同样雀跃不已地骑着马儿向前:“景弟你怎么会在这!”
  高大的驯鹿停下脚步,王景从鹿背上滑落:“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不是敌人。”
  王景话音刚落,他身后奔驰的驯鹿队伍分成两列散开,空灵悠扬的笛声传来,笛声好似上古的呼唤,带着神秘的气息,放佛能令人窥见神明鬼神与人族共存的时代。
  而一头高大威猛,鹿角上挂着彩色招魂幡跟招魂铃的驯鹿缓缓走来,鹿背上坐着一位年轻的黑衣女子。
  女子青丝盘发,头戴骨笄跟一支桃木镶嵌绿松石簪子,有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眉间有一道淡黄色的花瓣印记,脖子上挂着海贝及玛瑙串成的项链,嘴边吹奏着一支骨笛。
  驯鹿在姜南溪身前两米处停下,黑衣女子看着兴奋的王景,放下嘴边的骨笛问:“王公子,这位就是你的姐姐。”
  姜南溪看着神秘而带着淡淡疏离感的女子问:“景弟这位是?”
  这时赵北岌骑着追霜来到姜南溪身边同样问:“怎么回事?”
  王景看着姐姐跟姐夫两人,随后介绍:“玄珠姐姐,这位便是我的姐姐姜南溪,以及我的姐夫大虞的北燕小郡王。”
  精通面相的玄珠一眼便看出眼前这对夫妻非池中之物,乃天龙凰鸟之姿,气势不凡贵不可言。
  因此双手交叉在胸前行礼道:“尊敬的贵人,请接受我的问好。”
  身下的追霜发出不安的低鸣,赵北岌道:“不敢,敢问首领要去往何处?又为何出现在此?”
  听着玄鸮士兵内传来檀古泰的嘶吼,玄珠拿起骨笛:“来解决先祖留下的孽障。”
  孽障!姜南溪跟赵北岌对视一眼,随后问:“敢问首领可是鹤族之人。”
  “正是。”
  赵北岌也问:“一百多年前鹤族全族消失在灵虚山,如今为何出山?”
  “为了孽障以及孽障制造的怪物而来。”
  听到这,姜南溪瞬间想到檀古泰的古怪之处,虽说他是檀于仙唯一的儿子,可她一个能以铁血手腕压制兄弟,并成为两国女君的枭主,想要什么样的继承人没有,如果真的忌惮自己百年后被兄弟报复,大可直接赶尽杀绝。
  从古至今,那一位走上权利顶峰者不是踏着累累白骨上位,但她却没有这样,对待兄弟只有压制没有杀绝,并特别在意这个成了怪物的儿子,为此不惜在木兰坡单独养着他,还派了三部中的金砂部前来攻打木兰坡,只为寻找儿子的下落。
  如此种种,让姜南溪立刻恍然大悟,或许她一开始就猜错了,檀于仙之所以把檀古泰关在木兰坡,并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在豢养他,她在养一头嗜血残忍的怪物,一头用以作战的怪物,一头只听她一人指挥的刀。
  为此姜南溪问:“首领所说的怪物,可是我们身后关着的东西。”
  “没错,那头怪物中了‘鸠灭’之毒,而‘鸠灭’本叫‘春日’是我鹤族的圣药,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在,‘春日’皆能救活。但一百多年前,有位鹤族的叛徒带着‘春日’逃出部族,并重新炮制了‘春日’的药性变成了剧毒‘鸠灭’,而我此次出山,正是为了彻底消除‘鸠灭’跟叛徒留下的孽障而来。”
  姜南溪再问:“首领所说的孽障可是檀于仙。”
  “正是,她幼时受重伤药石无医,被我族大祭司所救,可她却恩将仇报害死大祭司,因此我为了结这段因果而来。”
  “如此说来,我们与首领的目的一致,那便一起同行如何?”
  “自然。”
  误会解除,赵北岌下令整饬队伍继续前行,而玄珠则继续吹响骨笛压制檀古泰的暴戾凶性。
  骑马并肩而行,姜南溪看向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弟弟道:“从景弟游走北境那一刻我便一直担心,没想到弟弟竟成了鹤族的座上宾,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奇遇。”
  骑着马,王景看着又瘦了许多的姐姐,柔声道:“离开上阳城后,我顺着马道去冠阳城,顺便绘制乌兰河的堪舆图,并试图寻找北境的矿脉,谁知在一处山林里迷路,误闯入鹤族的领地,并救下一位难产的妇人,因此被留在了鹤族。而鹤族并非传闻那般隐匿,他们一直都有跟外界交流,甚至川北原那位朱玄首领跟玄珠姐姐还认识呢,玄珠姐姐说,当初没有‘春日’,朱玄首领必死无疑。”
  原来其中还有这些故事,姜南溪不免感叹良久。
  再想到朱玄身上同样有股神秘的气息,或许川北原跟鹤族之间的关系更紧密。
  脚下的马儿缓缓走着,姜南溪看着前方的乌兰河问:“跨过乌兰河便是东兰的地界,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战,景弟你见过战场的残酷吗?”
  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王景回道:“姐姐
  我虽没亲眼见过战场无情,但我行走三川四海这些年见识过许多因为愚昧而造成的悲剧,那些惨剧不比战场带来的血腥少。”
  听闻此,姜南溪握紧马绳策马奔驰:“既然如此那就尽情向前跑,待到北境战事结束正是春暖花开时,我们正好回京畿去完成祖父未能达成的遗愿。”
  看着姐姐向前飞驰的背影,王景即刻追上并大喊:“姐姐等等我!”
  一旁的照日看着主子姐弟俩的背影,开口道:“没想到王少爷竟然成了鹤族的座上宾,这奇遇谁听了不大赞一声。”
  “他本就跟随鹤云栖道长一直在云游,因此遇到鹤族不足为奇,我现在奇怪是,檀于仙为什么选择在四月的丰麦草场举行大典?”
  脾气火爆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照日问:“大帅觉得有诈?”
  赵北岌目视前方的灵虚山,他心中隐约有股不安的感觉。
  四月的北境冰雪消融,也是九部最重要的开春节,檀于仙选择在四月举行继位大典未免太赶了,并且丰麦草场靠近东兰王都,九部再怎么追随檀于仙,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她。
  毕竟之前的九部可一直在相互吞并打打杀杀,如今却肯化干戈为玉帛,若无巨大的利益所得不可能做到,再加上原本被说服按兵不动的金砂部突然出尔反尔,这就更不像是檀于仙会做的事情。
  檀于仙是奸诈,但她不蠢。
  所以到底是檀于仙变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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