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东风一本正经的道,鹤渡从窗子上跳下来。伸手扯过他手里的书,随意的翻了两下,是《异事志》。
“人呢自然是在楚家安身,只不过并非楚家人。你明明已经清楚,还非要让我出去辛苦。非孤看着用情至深,只可惜。”
他的话未说完,东风便伸手在唇边遮掩了下。鹤渡止住话语,侧耳倾听,不缓不慢的步子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是非孤的声音,那只猫儿踱着步进来时,就看见鹤渡斜靠着东风,手指翻弄着书页。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就是她素日自诩自己那张皮囊素手纤纤葱白如玉,也是不及的。
只不过二人这神态,非孤变换人形,抽走了书,见是《异事志》,便没了兴趣。鹤渡手一空,抬眸故作惊讶。
“你怎么来了?看样子心情平复了。”
非孤恼怒的瞪了一眼,小脸一冷,“东风先生,可是有了下落?”
她今日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他必定在城中。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告诉他这等待有多漫长,她有多思念。
“查到一些线索,不过事情有些棘手,此人牵扯到皇家,最近听闻风都要举办百家集,想必与他有关。”
所谓百家集,不同流派,不同阶层,不同术法云集一堂,不论身份不论地位皆可参与。目的在于包容与辩驳。融百家之精粹,择优才而取之。
非孤有些不解,她隐约记得那人说过不喜朝野,为何又要来凑这种热闹。多年不见,他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那我们去百家集等他出现?”非孤冷然。
“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楚府拜访一下,不过需要独孤笙的协助。到时候进入楚府之后,鹤渡和非孤去探查,我在前面去会会楚府的那只老狐狸。”
楚府?鹤渡摇了摇头,被东风盯上的地方,只怕保不住了。就算不至于化为灰烬,也离繁华破灭不远了。
不过这些年下来,东风倒是懂了不少人情。只可惜如今,依旧寻不到真爱。那份爱只能埋藏,不敢宣之于口。
“好,那我明天晚上在楚府门口等你们。”非孤应道,东风闻言抬头,“你要去做什么?”
“见见老朋友,我会小心行事的。”
鹤渡想说什么,又顿住了。“你就不怕她出去闯祸?她的修为太低了,会被碾死的。”
东风看了他一眼,“不然你去保护?如此怜香惜玉。”
“算了,我的酒还没喝够呢,尝尝我新买的女儿红,听说味道极佳。”
鹤渡从怀中变出两坛酒,递了一坛给东风。
“我被困的时候最馋的就是酒了,可惜喝不到。也没人共饮。”
鹤渡灌了一口,笑着道。
“现在有了,我不喜欢酒,我想清醒的看着她回到我身边。就算醉生梦死,我也依旧无法如愿。”
忽然有些悲凉,东风透过窗子看到不远处已经暗了的灯光,说不出难过还是失落。
“你就是太过痴情,可她,说忘就忘了。你又何必。”鹤渡安抚,这一路艰辛,他都看在眼中。现在相见不识,他必是极难过的。
“忘了就不会伤了,是我伤了她,可是为什么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东风醉了,笑中带泪。
他梦到了,那个分别的时候,她笑的凄然,走的决绝。而他,只能看到匕首插在自己心口,看着她远去无力挽回,从此不见踪影。
他用意念换了重逢,也换了生机。她那时就如风中残絮,摇摇欲坠。
他不知她那一世死在哪个角落,可这一世,他再也舍不得看着她死去。
鹤渡挑眉,他虽多饮,但心中无尘。望着东风的样子,只能叹息。他太压抑了,偶尔醉酒放纵也好。
等到东风安睡,他才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第54章 名叫非孤的猫(五)
非孤走进了一处院落,这里仿佛蓝色大海。屏风,砖瓦,墙壁,陈设,或深或浅的蓝色交叠在一起,构成独特的梦幻景象。
庭中有花,名蓝色妖姬。蓝色妖冶,如梦迷离。轻轻的推开珠帘,里面是蓝色宫殿一般,蓝宝石镌刻的雕梁画栋,带着不属于尘世的孤高冷漠。
“姐姐,妹妹很快就要找到他了。”
珠帘内的女子一身清冷的蓝色罗裳,低垂着头拨弄着手上的琵琶,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叹息:“妹妹,何如不见。”
“好一个何如不见,纵然我记不清当年的来龙去脉,可我记得姐姐,对那人当真是情深义重。若不是姐姐有意隐瞒,我也不至于等到如今。”
里面的琵琶声停了,那女子掀开珠帘,走了出来,一样的容颜,一样的皎白如玉,一样的蓝裳。
只是里面的人更加清冷,更加冷漠。
“妹妹,姐姐知道无法劝你,只盼你不要后悔今日所选。他不值得,也不配与你相守。过了这么久,你还要怨恨姐姐?”
“你们不过是仗着我忘记了,给我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何曾在意过我,我要找他,我信他会给我承诺,会让我不再漂泊。”
姐姐沉默不语,是她多想了,这么多年的执念,又怎么会轻易放下。
“走吧,记得带上妖姬的花种,你会需要。”珠帘合上,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身形,她望着掌心多出来的花种,讽刺的笑了笑。
忘记吗?她怎么舍得。姐姐还是嫉妒了,她们虽一模一样,终究个性不同。
非孤走了,珠帘后的女子这才出来。
“妹妹,原谅我的自私。或许你求到了,才会心死。”
庭院消失在密林中,仿佛从未出现。非孤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此刻穿着蓝色的衣裳,神情有些淡淡的忧郁。
望着来往的行人,脑海中炸裂一般的疼痛了起来。今日是上元节,她倒忘了。百姓燃灯祝愿,可她,万万不能承受的。
撑到拐角见四下无人,她方才变作猫咪,悄悄的往独孤府去。
“让你今日不要出去,这下头疼了吧。”屋子里东风训斥着鹤渡,手上的力道轻柔了许多。
“我不是想去探探虚实,谁知道那个地方竟然阴气那么重。今日上元节,是我栽了。”
鹤渡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他虽道行高深,到底前些时日损了修为,应付着实艰难。
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毛茸茸的猫咪窜了进来,倒在了地上,“看吧,这个也是一样蠢的,你不如教训教训她?”
鹤渡幸灾乐祸,非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好像想起来一些东西了。”
鹤渡也正经了起来,“想到什么了?”
“上元节,我和他一起去放过灯,祭拜过他的亲人。只是他的亲人很奇怪,”头部尖锐的刺痛再次刺激着神经,非孤摇了摇头,痛苦的皱起了小脸。
鹤渡见此,白光自指尖溢出,缓缓注入非孤体内。似乎缓解了不少,她理着纷乱的思绪。
“那些棺木无名无姓,而且是死棺。像是怕被发现什么。棺木周边都设有障眼法,我也是偶然撞见。”
她再想想起更多,就昏了过去。即使是昏迷着,依旧头痛欲裂,像是针扎一般千疮百孔,难以忍受。
鹤渡摇了摇头,小心的把猫咪抱走,给她一个温暖的窝。这才回到东风身边,刚刚动了灵力,他的脑袋也开始疼了。
“要是当初,这点阴气是肯定伤不到我的。”鹤渡郁闷道。
“你还是小心些,我们三个之中,就属你修为最高。我要是半个月之内无法恢复修为,府中一切还需要你照看。”
东风认真道,虽然只是短短半个月,但难保墓灵不会借机生事。
“你还是别乌鸦嘴了,我帮你就是。上次的沧海之珠还有一部分未曾炼化,我趁着今夜月色炼化了,也好尽早恢复修为。”
东风颌首,看见鹤渡出去,这才安心闭上了眼睛,他需要充足的睡眠,待明日去参悟,或许能提早恢复法力。
夜里漫长,那只猫翻来覆去了许久,始终睡不着。她的疼痛已经缓解了很多,可是那根源,依旧无从下手。
到底是谁如此恶毒,让她知道必定让他被爪子挠成花脸。
楚府。
楚家家主楚雄,年过不惑,膝下一女娇宠。酷爱搜集巫蛊之术,乐于求仙问道。外人谈及楚家,皆说楚家是巫咸之地,避而远之。
当然也不乏有人
求药,在楚家寻巫咸最是方便。
夜,漆黑如墨。
密室内豁然睁开的双眼,带着洞察一切的凌厉。楚家家主楚雄此刻正匍匐在地,小心谨慎的侍奉着。
“楚家蒙巫咸大人庇护,二十年来无灾无难。本应知恩图报,只是此次小人却有不情之请,还请大人恩准。”
“何事?”男子冷冽的声音传来,楚雄背后一身冷汗。这位巫咸大人神出鬼没,每次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密室中,然后无影无踪的消失。
“是宫中人,知道我与大人关系甚密。想请大人为宫中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