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琉璃塔不高兴了,她严肃的宣告她的名号,她可是出来化形的,不是什么闲杂人等。算起来,她家里几千年前还出过上神呢。
于是乎她闭紧双眸,默念咒语,勉强的化了一个小萝莉,神气极了。
她背着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教道,“本姑娘叫凌波,是这天下间最后一只蜃妖了。”
她离开时娘亲告诉她,她该独自长大了。她那时懵懵懂懂,后来突然就清楚了,原来长大最是孤独。
蜃妖的生命短暂,他们繁衍生息,等待能够化形的继承人出现,生命就走向了消亡。而剩下的,就会被生命法则所淘汰。
所以她,是最后一个,这世上仅存的蜃妖。
第167章 初相逢(三)
“呦,酒醒了。看来这千日醉徒有虚名,不够烈啊。”鹤渡很是遗憾的摇头,凌波一听就炸了。
这不就是在嫌弃她嘛,她可不是好欺负的,只见她突然消失不见,浓雾渐沉,刹那间紫烟弥漫,有少女娇俏声响,如幻如蜜。
“郎君,今日棠梨花好,可愿陪妾身赏?”声音软糯娇俏,那花枝隐现,棠梨花白,恰似是皎月不可摘。
那白衣郎君一时愣了,这声音如此好听,花亦是绝美。眼前女子如若出水芙蓉,烟视媚行,婉约多姿。
她一颦一笑如烟雨,雾色朦胧,美人在怀。那被称作郎君的公子,一双桃花眼媚,见她唤他,也顾不得那何处来的棠梨,急匆匆的应了。
他向来风流,这般吴侬软语的轻唤,耳根微微发红,手中折扇半开,端的是风流貌。他轻笑,“自然是愿的,小娘子兴致这般好,在下倒是幸甚至哉。”
他眸中秋水盈盈,桃花嫣然,那女子朝他招手,不知何处折的花儿握在她臂弯。她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俊俏的公子,眉目生情。
那女子笑得更欢,声若银铃。鹤渡不知身在何处,再抬眼时,眼前琼玉洞府,依稀有女子娇俏声。
那笔墨书的三个字,着实让他头皮麻了麻。刚刚的小娘子哪里去了,怎的竟然到了怡红院。
他茫然不解,那声音忽的又清晰了许多,“郎君,妾身等你多时了,你怎么不过来。”
又是一声,“郎君,你可是看上别的姐妹,忘了我了,”鹤渡浑身冷战,他连连摆手,叫苦不迭。
已经有女子朝他走过来,殷勤的递上绢帕。他有些慌,那声音有些冷了,带着说不出的寒意。他觉得脊背都有些凉飕飕的。
不过,好像有个美人长的不错,温婉俏丽,貌若天仙。要是带回家供着,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当他接过那女子的绢帕,突然响起一声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他看见眼前的一切都在皲裂,唯有那个唤他郎君的女子,还俏生生的立着。
她的皮肤雪白,眸色极深,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的甜甜的,人也玲珑娇小。像是不忍打翻的宝贝,鹤渡总会偷偷抬眼望她。
向来不会害羞的公子,突然就明白了何为羞涩。他似乎忘了这里破碎了,踩着破碎的阶梯去追逐。
浮浮沉沉却也不曾摔倒,倒像是飘在梦里,他终于感受到她的温暖,触到她的怀抱,似乎一切都停歇了。
他的呼吸凝滞,她像受伤的野兽一般蜷缩在他怀里呜咽,他低低安慰,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睫。
“郎君不会看别人,只看你,”他的声音低沉,如鼓槌敲打她的心,那般耀眼。
“公子可莫要取笑了,你看她们,多好看啊。”她的声音落下,那些碎裂的镜面翻转,纷纷又呈现出不同的光景。
是美人发,杨柳腰,白玉手,孤倩影,离魂狱,一幕幕如浮光掠影,瞠目结舌。鹤渡咬着唇,他的眼中还透着不正常的红。
那女子似乎长在了心里,不肯让他移开半分目光。可那些光景,勾勒出弥漫在心底的骇然与怨愤。
他折扇一开,如破石之声,那些旖旎心思荡然无存,眼中是哀嚎遍野。那些人,是被生生刻出来的美好,残忍而决绝。
女子原本在他身侧,却在他开扇之际纵身后跃,脚底激起万千尘埃。鹤渡折扇飞旋,右手腕部用力,似是随意一暼。
那折扇竟似乎受了指引,如风如刀。那女子身形灵活宛若游龙,几次交锋,他也不过削了她一片衣角。
他的斗志被激了起来,招式也越发凌厉。那女子吃了亏,不敢与他硬来。他正暗暗惬意,见对方落了下风。
不想那女子狡诈,已然开了口喋喋不休,“郎君,这样你可是满意了?”
“郎君,奴家好不好看,不如奴家给你换一副面皮如何?”鹤渡进攻的手顿了一下,就是这一秒,那对面原本娇俏可爱的女子突然身形变得硕大起来。
他看见满目血光,顺着那女子面颊而下。她或许不能称为完整的人,她面目全非,浑身血痕,似乎是生前遭受过无数的折磨。
他一时没缓过来,这该是怎样的摧残,才能让她带着滔天的怨恨,残留世间。
他有些踌躇,那面目着实骇人了些,他看惯了美人,骤然看到这一幕,喉咙都是苦的。犹豫了下,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小娘子想要怎么换?”他压了声线,努力保持镇定,装作颇有兴趣的问。
那没了面
的美人兀自笑着,鲜血一滴滴顺着苍白的皮肤落下,她歪头想了下,声线还是软软的娇俏的,不知怎么就连风声都更冷了。
鹤渡惊疑不定,那女子开口了,“自然是换郎君喜欢的,这一副,还是这一副?”
她随手点着那破碎的镜面,或是妩媚的颜,或是温软的唇,或是好看的丹凤眼,或是美丽的锁骨。
零散而有型,就那么显眼的摆在那里,他没有答话,那女子就已然有了决断。
“我看郎君喜欢梨花面,黛山眉,丹凤眼,樱粉唇,奴家这就换来。公子要是不喜欢,那奴家可是要毁的。”
鹤渡嘴唇都在发抖,又是惊又是惧。他摸了摸身上,玉箫不知何时竟然掉了,他心中大叫不妙。
这可如何是好,他该不会被逼冥婚吧。他心中惴惴,那女子不知在干什么,他也不敢抬头。毕竟直面换脸,他还没那么大的勇气。
“郎君你怎么不看奴家,奴家好看吗?”又是这声音,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就差没直接拎了那女鬼去死了。
他好好的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太要命了。
“你好看,特别好看,可以告诉郎君我如何出去吗?”他熟练的诱哄着,那女子用手轻轻环绕他脖颈。
“郎君觉得这里不好吗?出去做什么,外面可没有温柔乡。”
“不出去难道看你这死鬼嘛?”鹤渡气哼哼的怼回去,他突然觉得不对。只觉头顶天色阴沉沉的。
那女子血色尽退,面目狰狞。
第168章 初相逢(四)
忽的有什么东西落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紧密似锣鼓宣天,那样急促的奔赴,似乎是迫不及待的解脱。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扭头,动作顿在原地,那女鬼不知何时又隐去了姣好的面容。露出白皙的骨头,完整的骨架,皮肉几乎是搭在上面,随时可以剥离。
瘦弱清瞿的身形,骨头上渗出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迹,或深或浅,像是无言的控诉。
鹤渡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见了鬼了,听过鬼蜕皮,不过亲眼见,还是头一回。那血肉用了半个时辰,才干干净净的堆在角落。
血争先恐后的涌出,从面部,上肢,或者下肢。眼前血红一片,鹤渡头皮发麻,又碍于面子不得不强装镇定。
他再也无法矜持,伏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干呕,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他向来有洁癖,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无疑是要了他的命。扶墙微微喘息,心神才勉强定了。
有女子叹息的声音穿透血色,如惊雷在耳边炸开,“怎么办呢,郎君还是不喜欢,竟连双唇都不曾吝啬的启一启,奴家可是要伤心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口脏话闷了许久,还是忍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上次爆粗,这女人就送了他这么恶心的大礼。
他可没精神再受一份。“小娘子可是要吓到在下了,鹤某虽然风流,可也是极为挑剔的。娘子天生媚态,何苦要自我贬薄。”
他话里讨巧,那东西静了静,似乎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又换了副面皮。鹤渡叫苦不迭。
这下,怕是要对女人都有阴影了。他怎么惹上的冤孽,他不禁手扶上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思索着。
“那郎君是奴家莽撞了,方才太兴奋了,忘了郎君喜好清秀的。”她喃喃自语,丝毫不顾及嘴角抽搐的鹤渡。
“小娘子开心就好,”鹤渡挑了挑眉,瞥见一旁的酒杯,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饮而尽。
“这酒,怎么有股血腥气。”
鹤渡疑惑,那小娘子掩面笑,“公子觉得味道如何,这酒杯可是用上好的骨木雕刻的。啊公子必然不知何为骨木,那可是在烈火中灼烧后干净的一块心骨淬炼而成,颇为难得。要是火候败了,那就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