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孙鸧满口应是,不过是安排人打扫卫生,小事一桩。
然而就这么一件孙鸧以为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差事,却出了大差错。
他安排手底下人打扫马厩,自然是只打扫他们一营常用的这片区域,另外的部分都是天武军其他四营的马,和他有几毛钱干系。
这么日日打扫,只有他们这边干干净净,旁边营的马厩臭气熏天,结果等到要当值巡城时,隔壁二营的都头过来拉马,一见这景象,当即把孙鸧这边的马全给牵走了。
看守的士兵要阻止,被那都头的手下给捆起来毒打了一顿,而后一群人扬长而去。
不巧的是魏无双照例前来要自己的战马,正好和二营的都头一群人面对面撞上,好家伙,当时一对上眼,对面那人屁股底下骑得不就是他魏无双的老婆!!这能忍!?
两方人马头对头瞬间冲撞在了一起,二营人马虽刀马齐全,却硬是被魏无双这边几十人打的落荒而逃,马也被抢回去了。
等揍完人,魏无双心知二营的痞子定会回来报复,立刻将骑兵队二百人全召集在校场上,甲胄刀弓佩戴上身,静候二营来人。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时间,从隔壁浩浩汤汤冲来一群锦袍带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士兵,打眼一看密密麻麻几乎把校场围起来了,正是今日要出营巡城的二营士兵。为首的都头看到骑兵队前方骑马跨刀用鄙视眼神望向这边的魏无双,脑门都冒起了烟,指着魏无双一队人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小瘪三,老子今天非得干死你!”
“你他娘的今天干不死老子,就跟老子姓!”
“操,大家一起上!弄死一营的瘪三!”
二营来的人多,但魏无双他们此时是骑在马上的!他们几个月来天天高强度训练体能训练骑兵战术,和二营虚张声势的花架子完全是两个量级。只见二营小一千人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企图利用人数优势上来干翻魏无双这两百人。
魏无双不屑冷笑,扬鞭直指前方,这是冲锋的指令。两百人的骑兵队如同蛰伏的猛兽启动一般,顷刻间呈尖锥式凿入了包围来的人群,阻挡在他们前方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全部在战马加速冲锋下被撞翻。等冲完一个回合,不等哀嚎的敌人回神,骑兵队队尾变队首,再次进行第二轮冲锋。
见两百匹马气势汹汹又撞过来,连忙四下逃散,二营的士兵刀弓丢在地上来都不及捡起,一千人在校场中被两百人追着来回切割碾压,撞伤的人躺在地上哀嚎求饶,剩下人翻着栏杆也要爬出这可怕的地狱。
敌方士兵彻底溃散,魏无双舒爽得哈哈大笑。
这个时候,二营的偏将军姗姗来迟,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等见了校场上的画面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真特么日了狗了!
他们二营今天就是要去换防一营的值,听手下都头说与一营抢马起了冲突,要带人去找回场子。这种事,在军营里太常见了。他让都头搞快点,别耽误工作。结果半天没回来,这位二营偏将军还以为手底下人没轻没重,揍人揍上瘾了。结果老神在在喝完茶打算过来收拾后续,才发现他妈的不是他自己的人没轻没重揍人揍上瘾,而是对方那两百人揍他的一千人揍上瘾了!
校场上,一骑马的高大年青人正撵着他二营的都头来回跑,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嘲笑二营辣鸡!
叔可忍婶不可忍!回去摇人!
翎府,高大的枣树树枝上挂着条古怪的装满栗米的布袋,武德帝姬穿着身利落的练功服正对着布袋挥动小拳头,每次出拳收拳,那满满当当的布袋上都留下一块拳头的凹痕。
郭孝友疾步来到翎府后院,见到帝姬又在练习所谓的搏击,拢着袖子等候在一边。说起这装栗米的布袋,他也曾好奇过,本以为击打起来应当是很轻松的,上手一摸才知道这东西的重量和坚硬程度远超想象,或许和吊在树枝上有关?某种力学和引力的相互作用?
赵芫从脖子上捞起汗巾擦脸,把手上缠着的白绸取下,红彤彤的脸蛋在冷风中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气,“小郭老师吃饭没?今天来的好早。”
“因为下官收到消息,今早天武军军营发生了械斗,御史台已经写好了弹劾的帖子,只等明日朝会上告官家。”郭孝友说话时的语气依然不急不缓。
赵芫擦脸的动作停下,满脸疑惑,“什么地方?天武军军营?”
郭校友将事情经过概括一遍。
赵芫小脸严肃起来,不会把她刚组建好的骑兵一网打尽吧。
“此事可大可小,军营发生械斗是常有的事,而且今日发生事件的地点是在军营校场上,可以解释为两营操练比武。”
“孙指挥这里自不必说,麻烦的是另一营的指挥使牛献。”
“他有什么问题?他的人跑到一营揍人不成反被揍,是一千人被两百人追着揍,还有脸了?”赵芫对两外四营的指挥都不熟悉,不是不想像收服孙鸧一样收服另外四营,而是担心动静太大,便宜老爹的那根宋朝皇帝的敏感神经被挑动。天下兵权说到底一直都攥在皇帝自己手里,一旦被便宜爹发现她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在撬他墙角,可就不好玩了。
“牛献与孙鸧素来不和,恐怕不会如孙鸧所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正打算倒打一耙,将罪名推到魏无双等人头上。”作为文人,小郭老师从来是不吝于以丑恶的角度去揣度这群野蛮丘八的。这是习惯使然,也是目之所见使然。
牛献还真打算这么干,他老早就看孙鸧不顺眼,整日对武德帝姬一个小娃娃谄媚奉承,连手底下的士兵都交给武德帝姬随便折腾。在牛献眼里,孙鸧这就是想曲线救国,通过谄媚武德帝姬进而讨好官家,到时候就能压自己一头。
赵芫哪能让这种事发生,现在孙鸧手底下的那群人就是她的固定班底,一旦被牛献给整垮了,她还练个毛线兵。没想到甲胄之事战马之事还没解决,内部矛盾倒是先冒头了。
看来天武军的其他几个指挥也不能放着不管不顾,必须得想办法暗中抓在手里才行。
当天,郭孝友就从孙鸧处得到一份去年一整年天武军指挥使私吞饷银的贪污账目,当然,是将孙鸧自己给剔除后的*账目,他已经弃暗投明了嘛。
天黑时,牛献遮遮掩掩地来到东京城内的一家酒楼,上二楼推门一看,好家伙另外几名指挥使都在,见他来了,脸色难看地点头示意。
究竟是谁,竟敢用军饷之事要挟他们!
重点是,谁透露出去的具体账目!连他们吃完空饷后克扣的士兵军饷份额都写得明明白白!
就当几人等得心焦时,门再次被人推开,笑呵呵的孙鸧走进来,牛献一看脑门就热了,从椅子里蹦起来举拳朝孙鸧的脸捣去,“孙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特么早就偷偷清退了空编,你以为老子不知道!”
孙鸧挡住拳头,肩膀用力把人撞了回去,“拳头这么软,今天没吃饭啊!”
牛献连连后退,在另外几个指挥的注视中脸部迅速充血涨红,盯着依然满脸贱兮兮笑容的孙鸧,嗷的大喊一声蓄力冲上来,“老子今天毙了你!!”
“你想毙了谁?”
突兀的,众人听到了个稚嫩的孩童声音。
牛献冲出去的速度不减,眼前的孙鸧却微微弯腰将入口让了出来,恐怕他身后之人就是此次胆敢要挟他的宵小!牛献打定主意要给来人一个令人难忘的震慑,于是假装来不及停止,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样朝门口撞过去。却见孙鸧身后出现了一个梳着羊角髻披着毛茸茸红披风的大眼睛小矮子,牛献瞪圆眼睛:“你,你是!”
这人把柄都在她手上了,还敢这么放肆,赵芫迎着那俱巨大的肉山似的身躯捏起了两只软乎乎的小拳头,“我是你爹!”
“噗!”——
房间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眼前一俱庞大的人形物体仿佛慢动作一般弓着身飞起来,在空中留下一串喷洒出来的鼻涕眼泪。又仿佛开了加速度膝盖着地嗖嗖滑行后退,牛献那张涨红的脸现在直接升级成充血状态,唾液不由自主地从张大的大嘴里流出,双目暴突,好像给他不是被个小孩捣了一拳,而是被什么巨型猛兽踹了似的。
房间里的空气安静至极,剩下三名指挥使见门口那牲口一样的孩子转向他们,立刻从做出了防御姿势,同时朝孙鸧投去难以言表的惊疑目光。这特么不会是你找来的杀手吧!
一切只发生在开门的电石火光之间,直到殿前司班直吴俞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门前,三名指挥才如遭雷击如梦初醒地想到了一位传说种的孩子。
天武大将军,武德帝姬!
赵芫背着手走到跪在地上还反应不过来的牛献面前,拍了拍对方那涨红的大脸,用幼齿的声音说:“牛指挥啊,袭击帝姬是什么罪名知道吗?”
“以下犯上,蔑视皇权,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