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米娅被夸得咯咯直笑,说到治病,她看着主导治病流程的奥森问:“爸爸,治病会疼吗?”
“不会啦,当然不会。”奥森信心十足地说。
“那米娅会打麻药吗?”
“也不会。爸爸肯定,‘梦疗法’可是比米娅在医院里接受的所有治疗手段都要先进且无害的方式哦,米娅不需要吃任何苦涩的药,也不用打任何针剂,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做一个美美的梦,你在梦里可以变成故事书里你最喜欢的狮鹫,去学习飞行——真正的飞行,然后呢,在你真正飞上天空,藏在云里和小鸟玩躲迷藏,和老鹰比赛速度,还可以爬上彩虹触摸太阳……然后,你就可以睁开眼了,你就会发现自己痊愈了!”
奥森描绘得绘声绘色,米娅听得也如痴如醉,抱紧自己的故事书,眼里泛出点点光芒。
说得十分美好且梦幻,做一场梦便可以解决困扰几年的顽疾,连一直神色不好的艾妮莎看见女儿向往的神情,和奥森笃定的表情都渐渐打消了疑虑,露出了希望的眼神。
在治疗心理与精神疾病方面大放光彩的梦疗法。
一直旁观的伊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和安努舒卡聊天时她说过,奥森的女儿因为撞见了些不好的东西去世了。
看奥森「记忆」,米娅本患有心理或精神疾病,那是采用梦疗法治疗时出了岔子导致死亡吗?
但奥森自己都作为神秘界知名造梦师,又怎么会在自己女儿身上犯下如此错误呢?又怎么跟奈亚扯上了关系?
伊兹再度看过去,便看见房间走廊里走出来一人,披着个白大褂,看清了来人的脸时,他一下就提起神了,无他,那白大褂给了他一种神似感——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霍勒斯也就是奈亚那个高顶帽化身,尽管两者长相并不相像。
他看着白大衣对奥森一家人说:“患者已经来了吗,奥森?”
原本疑虑快消的艾妮莎看见他,又警惕了起来,带着质疑的目光扫向奥森。
奥森安抚地拍拍她肩,随后他对白大褂说:“到了,这是我女儿。”
白大褂看了过去,艾妮莎下意识地将米娅往身后带试图遮挡他的视线,但又被奥森给推出来。
白大褂没在意这对夫妻的小动作,只扫了一眼米娅,便和善地笑道:“小朋友,不用怕,跟我走吧,我们先做一些疗前准备。”
米娅愣了愣,下意识去看妈妈,果然艾妮莎也一副不安的模样,拽着她不放手,但奥森却配合地把艾妮莎手扯开,将米娅推出去。
艾妮莎手刚脱开米娅,她的心便猛地一跳,她直直瞪向奥森,“做什么?”
“他是我助理,都说了你太紧张了。”奥森摊开手,似乎很无奈。
但艾妮莎并没有被安慰到,她紧紧跟着米娅,手再次紧抓住米娅的肩,似乎米娅也对妈妈的固执有些无奈了,有气无力地耸着被抓住的肩。
艾妮莎对那白大褂说:“我能知道疗前准备要做什么吗?”
面对艾妮莎明显的不信任,白大褂却好心地不计较,依旧耐心说:“当然。夫人,您不是神秘界人士吧。”
奥森走上前替她回答:“是的,艾妮莎没进入神秘界。”
艾妮莎瞪他一眼,说:“我之前是从未进入过神……神秘界。”
“那紧张也是正常的。”白大褂宽慰地笑着,“在疗前,我们会舒缓患者的精神。我猜您作为心理医生,也知道那种,在诊室里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或者精心地布置环境来缓解患者焦虑等负面情绪的小手段吧。”
艾妮莎皱了皱眉,点点头。
“对,我们的疗前准备就是类似的流程,只是为了让您的女儿的身心都得到放松。”
“是啊,艾妮莎,你也见过我工作的,都是类似的套路,只是米娅要更细致的准备罢了。况且,随后我就会进去看着的。”奥森接着说着,同时对米娅轻松问道,“米娅不紧张吧。”
米娅眨眨眼点点头,给妈妈一个大大的笑脸,安慰妈妈说:“妈妈放心啦,米娅很勇敢,会在梦里给妈妈建一座高高的城堡!我好后我们都能住进去啦!”
艾妮莎看着米娅,看了很久,才用力地眯了眯眼,弯下腰描摹着米娅的眉眼,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最后,她终于放开了手,挤出点微笑对跟着白大褂的米娅说:“那好,妈妈在外面等你。”
可谓是病房前温情一幕。
“人类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一幕呢?‘感人肺腑’?‘母女情深’?”
含笑的话语如戏剧旁白般响起,接连的问句莫名显得讥讽味儿十足。
似乎有所感,伊兹飞速离开原地,便看见依旧身着板正西装,头戴高顶礼帽、绅士模样的人站立在他刚刚所站位置的一侧,看着那边的景象,半垂的眼眸带着玩味儿又似怜悯。
第39章
周围的景象停滞了。
作为过去遗音的「记忆」凝固在了这一瞬间。
霍勒斯似乎才注意到他,转过眼瞥了他一眼后,才慢悠悠转过身正眼看他,跟他打招呼:“又见面了,小家伙,看来你没学习到犹格唯一的好品质——不管闲事。”
祂的语气平静,甚至能不可思议地听出一分和善。
伊兹将双手背在后面,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解除稳定咒,离开这个梦境,同时面无表情地顺着祂的话周旋,“那还真是可惜。”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霍勒斯挑挑眉,但也没在意,祂右手指向停滞的奥森那边,挂着礼貌的笑优雅说:“当然,现在也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话剧看一半可不尽兴,对吧?”
伊兹闭上嘴,并不接祂话。
“啪”一声响指响起,时间开始流动。
霍勒斯耸耸肩,摊开手无奈道:“放轻松啦,我说了,我可真是来看话剧的,你看,我连这个梦境都没有封锁呢,你随时可以走哦。不吭声又有什么意思呢?”
“……”伊兹瞥了眼那带着米娅进入诊室的白大褂,又转过眼看聒噪的霍勒斯,表情一脸无语。
“哎呀,你看出来啦。”霍勒斯没有半点被揭穿的窘迫,反而理直气壮,“当然,谁又规定了观众不能是演员呢?再说,那位可不是我。”
也确实,如果那名白大褂就是伏行之混沌的化身,在他窥探这份「记忆」时,白大褂就该有所反应。
“带有你的力量?或者你的资深信徒?”
好歹在全视者教团呆了这么久的,伊兹别的不说,邪//教//徒的各种状态还是分辨得出来,最是和邪神或者邪神力量与物品接触太久的,实在特别明显。
就像伊兹自己,尽管和犹格索托斯的化身才接触两个月出头,但有时候他去审视自己,就会发现自己潜移默化地在朝对方靠拢。
邪神的同化能力向来极强,对于意志不坚定的人,可能一句是是而非的传谣就能让其抛弃一切奉献生命。
“兼有之吧。”霍勒斯随手抓出实木手杖指了指米娅进去后紧闭的诊室门,笑眯眯地说,“要不来猜猜,之后发生了什么?”
伊兹对此并不关心,更对和霍勒斯玩这种恶趣味的猜谜游戏毫无兴趣可言。
所以他再度无视了霍勒斯的话语,只等奥森安抚好了因米娅的离开而陷入极度焦虑的艾妮莎,起身前往诊室。他自己跟着这位「记忆」主人,直接飘进了诊室,将霍勒斯抛之身后。
“啧。”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的霍勒斯终于漏出了一丝不耐的情绪。
祂将实木拐杖从左手换到右手——也就是艾妮莎女士这边,顺势还在地上杵了杵。
艾妮莎女士,奥森的妻子,亦是极度担忧着米娅的母亲,她在奥森消失在所谓诊室的门后,便脱力般跌坐在屋里唯一的沙发上,双手捂住面孔,只在指缝间泄出的苍白能让人看见她的恐惧与痛苦。
若是伊兹能不对霍勒斯抱有如此深的成见,比如能够再坚持一会儿,与祂共处一室的时间能再长一些,他也许就能发现,这间本该随着「记忆」主人奥森的离开而立刻消散的屋子此刻却依然存在,甚至更加完善了。
地板上生出精美地毯,茶几上冒出摆放得凌乱的文件,沙发上也放上了舒适的坐垫。
可惜。
“我亲爱的哥哥总是自视甚高,固执己见——当然,我可以十足肯定并荣幸地说我父亲是完美的,不论哪个方面——但在这件事上,我不能不认为这是我父亲的一个小小的失误。”
霍勒斯撇撇嘴,再度优雅地转头朝向瘫在沙发上的艾妮莎女士,语气带着一丝抱怨,犹如一位朝自己密友吐槽不幸家庭的单纯青年,“更不幸的是,我亲爱的哥哥啊,居然好为人师,虽然我每次都很想说你那个样子就别去祸害别人了,但没办法,这也许是我毫无幽默感可言的哥哥唯一的爱好了,跟祂本人一样无聊无趣。”
“然后呢,瞧瞧祂教出来的‘后辈’,多么固执无礼,几乎把祂的缺点给学了个遍,多么不幸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