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举起左手一看,掌心上正缠着厚厚的纱布,已经包扎妥善。伤口有些深,这样活动的时候还是有丝丝痛感。
药粉味道很熟悉。
他左右盯着看了一会儿,几乎不用想这样熟悉的包扎方式是谁,轻轻“嘶”了一声,又把手重新摔回床面。
扭头,就见严赋已经带着几个人围到了知顷的床边,有些熟悉面孔,还有张生疏的。
最先冲进来的是凌风,她来到床边捞起知顷的手,把知顷上下左右全看了一遍,这才将将松了口气:“总算醒了谢天谢地!!幸好没事儿幸好没事儿……”
白菖在一旁负手而立:“我已经说过,他只是昏迷。”
凌风扭头瞥了他一眼:“我知道……我只是心惊,师徒两个人都是我带出去的,结果回来的时候两个双双战损……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
说到这里,白菖神色有些凝固:“这件事儿……还是我这边责任更大些。”
凌风:“……”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会儿,有些话兜兜转钻在嘴边不知当讲不当讲。
终于另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这段沉默:“江惑应之事还需从长计议,砚云没有因此而责备,你们也不必因此而愧疚。”
知顷闻声看去,后者是个莫约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五官凌厉到了一种近乎威严的地步,眉尾带了一颗红色的痣。
这位知顷认识,正是万剑宗的宗主,苍岩峰的峰主,边亦师兄弟几人的师尊,禾诵真人。
知顷躺在床上,指尖还被凌风握着,面色平静道:“虽然师尊说过不介意,但是能说吗?其实我有点责备的。”
第26章
严赋几乎要叫出来了:“……知顷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可是宗主!
要不是顾长茗在一边按住她的肩膀,或许后者已经跳起来给知顷一个大耳刮了。
禾诵真人的视线倒是看向知顷:“知顷是吧,砚云总是和我提起你,你有什么想法?”
知顷无视了身后所有人的眼神或者手势暗示,老老实实道:“我来的比江惑应晚了些,别的我不好说,我只是从我的视角来说。”
“他明明不是我们三轻峰的弟子,却仗着师尊为人温和,一口一个师尊,又是要看剑法又是要灵丹妙药,那段时间我们师尊完全没有自己的灵药可以用,时间也都被他这个清远峰弟子占走,我不知道他是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扰乱两峰之间关系?给两峰弟子之间树敌?要是我没记错,清远峰弟子其实也对他这样的行为不满很久了,没错吧,白菖师叔。”
白菖轻咳一声,低低“嗯”了一声。
知顷满意道;“而且今天这事儿,那邪灵本身并非朝着师尊而去,是师尊为了保护江惑应才中了破魂咒,难不成这件事儿就这样一笔购销从此揭过吗?”
他皱了皱眉毛:“不应该是这样的道理,师尊他淡泊名利与人为善,他觉得救下万剑宗弟子是是自己的本分。但是不应该以命相救,这次没死,下次呢?我作为弟子的,不希望师尊这样白白中了致命一掌。”
禾诵真人所有所思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有一点不对。”
知顷道:“什么?”
禾诵真人道:“这事儿不是今天的,而是一周前的。”
知顷:“?”
禾诵真人:“你睡了整整七天。”
知顷轻咳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另有其事。”
禾诵真人:“什么?”
“江惑应,他对师尊生了不应该有的心思。”
白菖闻言一惊:“什么?”
周围人的脸色也纷纷变得精彩起来,或许是千年前白鹤峰有过洪烈的师徒爱恨情仇,太过于轰动和刻骨明显,以至于现在修真界,尤其是万剑宗的人听见这样的话题时,总会唏嘘一声然后抹一把冷汗。
知顷见状宽慰白菖道道:“没事儿,不是你,是我师尊。”
白菖把手上的折扇扇得哗啦啦响,几乎是咬着牙道:“……你说话要讲依据。”
知顷嬉皮笑脸:“冤枉啊师叔,这是那只精怪亲口说的,您现在去问问江惑应,看看他敢不敢否认。”
白菖看着他欠揍的脸,一向和善的他竟然想不顾及后者病号的身份,重新把知顷打昏过去。
他正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咬着牙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禾诵真人打断了。
宗主抬手道:“你说的这件事儿我会重新考虑,等砚云闭关出来,我会再找你们……既然你现在身体无碍,你便在此暂且修养,我们先走了。”
知顷点了点头,美滋滋的享受生病优惠,没行一点弟子礼。
三人离去,严赋重新把房间门关上,竹舍里就剩下严赋,顾长茗和知顷三个人。
知顷看向顾长茗,就见后者的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总之看起来——心情很差。
知顷心道难不成是他刚刚什么话说错了?但是他又感觉那些话或许有些直白,但是却绝对不是错误。
就见一直板着脸的顾长茗突然破功,“噗嗤”一声泄了气,随即抱着肚子笑了好半天。
知顷:“?”
严赋笑的更爽朗些,她一只手撑在知顷的床头,咧着嘴道:“说得好!这些日子我们三轻峰的弟子早都憋了一肚子火了。”
顾长茗走到桌子前,也不管是谁的杯子了,抬起手为自己倒了杯凉茶灌下肚,这才冷静下来:“而且你说的完全正确……这段时间那小子人魔混血的事儿暴露出来,清远峰那边更是乱成一锅粥了。”
严赋笑着补充道:“主要啊,还是因为他不光是人魔混血,混的还是上一任魔尊的血脉……这可不好说,说不定还要回去集成弘墨渊大业呢。”
“虽然这些年人魔算是和解,但是其实明争暗斗也不少,这样的威胁人物谁知道他是不是魔族派打探情报的?”
顾长茗叹了口气道:“别说了,那个和他一起行动的百花谷弟子才是真的惨……百花谷现在还在向各家宗门讨说法,这还是这些年的弟子历练第一次出现死伤吧。”
严赋道:“是啊……今年绝对是事儿最多最复杂的一年,就连今年的鬼都和往年不一样……”
说到这儿,顾长茗突然正色道:“好了,知顷。现在我们要问你一个问题。”
严赋也板起脸来,定定看着知顷:“请你实话实说。”
知顷:“……我现在是病号。”
严赋道:“病号也不行,这个必须说实话,你不说实话,我就再把你打昏过去睡个七天。”
知顷无语凝噎了一会儿,妥协道:“什么?”
顾长茗道:“你是亲传。”
知顷:“…………………………”
知顷:“啊?”
知顷差点坐起来,抬手指着自己:“亲传?我?”
“就是你啊!装什么傻!”严赋一掌拍在知顷胸口,“亲传玉佩不是在你身上吗?”
知顷被这一掌拍的咳了好半晌,挣扎着撑起身子:“什么玉佩?什么亲传?”
知顷的外衣早就洗净,整整齐齐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严赋闻言抄起桌子上的那块白玉晃到知顷面前:“喏,就是这个喽。”
“这个不是普通的玉吗?”知顷接过那块玉,神色是真的不解,“我有看过别的宗门的亲传弟子符,上面都是有他们师尊亲手刻字的……”
“啊,是这样没错,但是你这个也是啊。”严赋点点头,“只不过你这个隐蔽了一点,要注入灵气才能看见罢了。”
顾长茗道:“是啊,那天师尊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腰间的玉佩就那样随着脚步摇晃,上面‘三轻峰’三个大字可是在场人都看见的。”
知顷闻言,指尖忍不住在那快白玉中央摩挲了一会儿,却见上面依稀闪了点金色的光芒,“三轻峰”三个端正的字就那样在白玉上浮现。
知顷:“……!”
严赋见了也惊叫一声:“啊?”
这边两个人还在大眼瞪小眼,那边顾长茗倒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扑到床边上看了又看,最后还把灵气送到知顷体内转了两圈,窥见了清晰的灵脉和丹田,这才确信:“你引气入体了。”
知顷:“……啊?”
他感觉脑子有些混沌,他好像从刚刚的事儿开始脑子就一直不太清醒。
他抬手打住两个人的激动雀跃,用力把白玉握到手里:“等等,一个一个来,先说一下那天后来的事儿。”
严赋举手:“那天我去的早,我来说。”
“我和凌师叔还有一些万剑宗弟子在一起,听见山上的位置传来声响才上山的。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师尊,他一身鬼气唇角衣领都是血迹,正抱着你从石阶走下。”
“而他见了师叔第一句话,说的是:”
“‘上面,打扫干净。’”
“说完就抱着你下山去了,身后还磕磕绊绊跟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姑娘,我那时候正想叫你,就被师叔拽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