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为长子,原身只能中断学业,强忍悲痛返回家中,在叔伯亲戚的帮衬下,顺利地安葬了父母。
  然而,双亲离世也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在下山的路上,悲痛欲绝的他神情恍惚、浑浑噩噩,不慎跌落山下的寒潭。
  虽有路过的猎户及时搭救,但也因气郁于心、高烧不退,昏迷数日最终也没熬过来,跟着父母一同去了。
  紧接着,同名同姓的倒霉蛋,江璟云,便出车祸魂穿到了这里,接手现下这一切。
  果然,幸福的人千篇一律,贫困的苦难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一茬。
  理清原身的经历,在感叹世事无常的同时,江璟云也不禁腹诽:“这环境,这身世,这要是放在某点,妥妥的就是龙傲天建国立业的开局有没有!冷冷的狗血死穿剧本朝他脸上无情地拍有没有!”
  “可是……他是在某江啊,只是个柔弱可怜又无辜的大学毕业生啊,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啊,臣妾做不到啊!嘤嘤嘤……”
  江璟云悲从中来,又想化身土拨鼠了。
  他赶紧低头又往嘴里扒了两口稀粥,让自己化悲愤为食欲,稍微冷静一下。
  一顿胡吃海塞后,肚子饱了。
  江璟云也终于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作为根正苗红的兔朝人,他有着众所周知的四大美好品德:来都来了,人都死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
  嗯……看着眼前一溜眼巴巴盯着他的小孩们,江璟云深深地叹了醒来后的第n口气: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心中不断默念安慰自己:来都来了,人都死了,都是孩子!
  不就是开局一把刀么,凑活过吧。
  虽然还没有过年,那还能离了咋滴?
  唉,生活不易,土拨鼠叹气。
  第2章
  “为办好爹娘下葬的事,大伯和小叔两家共给凑了八两银子,咱们家里还卖掉五亩良田,现在只剩五亩水田和三亩旱地。”
  “大伯前天过来说了,田里的水稻穗子已经长好,过两日会过来帮着咱们一起给地里追肥……”
  “大哥看病的钱,是隔壁萧大哥借的,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个猎户,借了十两银子,之前为你请大夫抓药,拢共花费七两六钱,现在还剩下二两四钱,都收在床底下的木匣里……”
  “家里的粮食剩的不多,咱们需省着些吃,不然可能吃不到收新粮的时候……”
  休息了三四天,终于缓过劲来的江璟云,此时正坐在院中的小木墩上,听二弟絮絮叨叨地,细数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着二弟掰着手指头,一件件的念叨,江璟云就犹如那被念紧箍咒的猴子,脑袋跟着一阵阵的疼。
  啥啊,穿过来不说给个王权富贵当当就算了,穷就算了,怎么还有一堆破事和一屁股的债!
  摔!
  要不然还是创死我,送我回现代吧。
  这活实在做不了,谁爱干谁来!
  勤奋努力,未来不一定能获得幸福,直接放弃,当下一定可以很快乐!
  土拨鼠日常自暴自弃。
  正当江璟云怀疑自我,怀疑人生,怀疑一切的时候,梳着双髻的小妹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抬头嗲嗲问道:“大哥、大哥,中午咱们吃什么呀?”
  可爱的妹妹对他撒娇,江璟云不自觉地放缓语气,温柔问道:“你想吃什么呀?”
  “嗯……”小妹嗦着手指,吸吸口水道,“可不可以再吃一次那个甜甜的,拔…拔红薯呀?”
  约莫是刚失去双亲,又接连遭遇长兄重病不起的事情,再不懂事的孩子也察觉到了不安。
  自江璟云醒后,小妹就变得格外的粘人,一看见他就要跑过来跟着,寸步不离,整一个小跟屁虫。
  江璟云将她抱起来掂了掂,六岁的小孩轻飘飘的,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他伸手捏捏小姑娘没几两肉的脸颊,边笑边抱着她往厨房方向走:“好呀,咱们中午吃拔丝红薯,再煮个红薯粥,好不好呀?”
  自清醒后,吃过一顿弟弟们动手煮的半生不熟水夹米,江璟云才晓得,那日吃的那顿粥,是大伯娘过来帮忙的时候给熬的,家几个小的根本就不会下厨。
  无奈,他只能拖着残躯,接过厨房的活计。
  毕竟,生活可以拮据少吃,但至少不应该如此难吃。
  拔丝红薯昨天江璟云已经做过一次。
  在家里翻箱倒柜,也只找出来一小包饴糖,油也只剩个罐底,没办法,只能做个低油低糖版的:红薯煮软后捞出沥干,在锅里刷一层油将红薯煎至表面金黄微硬,捞出备用;再在锅里放入糖,少许水,小火将糖炒至褐色冒小泡泡,把煎好的红薯倒入翻匀,一碗香甜软糯的低配版拔丝红薯便做好了。
  “哇,好香啊~~~”小姑娘垫着脚努力吸鼻子,脑袋的上小发揪也跟着一晃一晃地,眼睛亮晶晶地看江璟云,“大哥你真好~”
  江璟云笑着揉揉小妹的头,又心疼又无奈。
  一个拔丝红薯就高兴成这样,可见之前吃的都是什么。
  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就算他想给弟弟妹妹做些好吃的,家里余粮也没多少了,就做拔丝红薯用的这点油跟糖,放的时候旁边帮忙烧火的二弟都心疼的抓心挠肺的。
  唉,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穷给害的。
  看着瘦骨嶙峋的三兄妹,江璟云暗暗叹气:还是得想办法搞钱才行,一会儿吃完午饭,他先去大伯家看看吧。
  吃过午饭,江璟云便留两个小的看家,端上一碗特意余出来的拔丝红薯充作伴手礼,带着二弟江璟林,慢悠悠地往大伯家走。
  路上,他东扯一嘴西聊两句,试图从二弟嘴里套话。
  江璟林如今才十三岁,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又对自家大哥不设防,对于他的话有问必答。根据原身的记忆,再结合二弟提供的信息,江璟云很快便把大伯家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
  江老大住在老宅,奉养两老,与李氏育有二子二女。
  现如今两老都已去世,江老大的长子江璟轩年方十九,去年刚与隔壁村的胡氏完婚。长女大丫年十七,也已嫁至外村张家为人妇,育有一女。次子江璟浩年十六,比江璟云大一岁,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小丫,今年才十岁。
  江家三兄弟分家后,都在村尾各自建了房子,离得不远,两人走没多久就到了。
  老宅是一座看着略显破旧的泥瓦房,一人高的院墙斑驳不平,木门上布满细小的裂痕,门扉半掩;透过门往里看,可以看到是只有一进大小的房子,不算宽敞,但收拾的颇为整洁。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遇到正在院门口喂鸡的大伯娘。
  “大伯娘,忙着呢?大伯在家不?” 江璟云垫脚在墙外往里张望,还将手里的拔丝红薯举起来,“这是我新琢磨做的新鲜吃食儿,拔丝红薯,拿过来给你们尝尝,甜甜嘴。”
  “哟,大侄儿过来了,来就来了,咋还带东西,跟你大伯娘可不兴这么客气,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李氏说话间透着股爽利劲,将门打开把两兄弟放进来后,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才把碗接过去,嘴里还在念叨,“快进来快进来,今儿个的太阳可毒了,你身子刚好些,可别再晒坏了。”
  走进院子,是夯实的泥地,平整光洁,走起来不沾泥灰。
  厨房外放着一个储水的大缸,旁边一扎扎柴火整齐的垒在角落。虽然用栅栏围了一角养鸡鸭,但粪便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异味,可见住的人平时极为勤俭干净。
  两人随着李氏往里走,边走边道,“我身体已大好了,前个儿在家躺太久,现如今出来走动走动,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小院里安安静静的,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只听见栅栏里的鸡叫。挨着江璟云旁边走的二弟四处瞧了瞧,疑惑问道:“大伯娘,堂哥他们不在家么?”
  “他们都下地去了,近来连续下好几场雨,地里的杂草见天地长,得抓紧去拔掉,免得糟蹋了庄稼。”
  李氏将江璟云两兄弟带到正屋里坐着,一人给抓了一把干花生当零嘴,又转头往里喊:“他大伯,璟云他们过来了,赶紧出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院由远及近传来一句应声:“哎,这就来了——”
  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一脸憨厚老实相的庄稼汉。
  累年的劳苦耕种下,老汉的皮肤黝黑粗糙,微胖身子略显佝偻,突出的前额和眼角刻满皱纹,正板的面孔蓄着杂乱的胡须,显得人有些严肃,但开口却是个慈善人儿。
  “大侄儿怎的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有什么急事喊林儿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你这次身子亏了空,得好好休养才行。”
  又来了,从进门到现在,江璟云听到的都是关切的话语,一言一语勾的他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以前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是凭着一股劲自己野蛮生长,从未感受过家人的关心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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