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孰料,阿婆坚决拒绝,你来我往推推搡搡,十来个回合下来,姜妄南胜。
  回去的路上,太阳已经很热烈,万里无云,约莫巳时,从阿婆家走回来不到两刻钟,姜妄南已经额冒汗珠,后背粘腻,思渺月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蹲下身,拿帕子给孩子们擦汗。
  月渺心细,一眼就看出姜妄南神情不对:“娘亲怎么不开心啦?”
  姜妄南道:“这么热的天,不知道爹爹受不受得住。”
  思渺毒舌道:“八成晒晕了,被老虎吃进肚子里了。”
  姜妄南难得厉声道:“别胡说八道,盼点好的,思渺,他可是你爹爹,你要是再敢和爹爹作对,娘亲定不饶你。”
  思渺尖声道:“他这么欺负娘亲,娘亲就不讨厌他吗?我讨厌死他了,整天把娘亲弄哭。”
  “什么?娘亲什么时候哭了?”姜妄南不解道。
  “今早,昨天,还有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大大大前天……天天都这样,一天好几次,娘亲都求饶了那老东西一点都不听!我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思渺认真道。
  姜妄南愣了愣,须臾,脸颊一红,道:“谁……谁让你偷听的!那是爹爹和娘亲在……”
  月渺天真道:“爹爹和娘亲在玩游戏呢,哥哥,不是打娘亲哦。”
  姜妄南百口莫辩,只道:“以后不许这样,听见没有?”
  思渺撅着嘴巴,把脸偏向一边。
  姜妄南很是无奈,扶额道:“走,回家吧,别再提了。”
  南方的初秋干燥炎热,不宜吃上火的食物,何况萧权川这样经常出去打猎的话,更需要降秋燥。
  姜妄南把莲藕表面的泥土洗净,切成均匀的薄片,月渺站在小板凳上,一点点摘掉芹菜叶子,思渺憋红了脸蛋,把木柴一根根地从院子里搬进灶前,准备生火。
  “孩子们,爹爹回来了!”
  第85章 动乱
  月渺率先激动地爬下小板凳:“是爹爹!是爹爹!”
  姜妄南在一旁扶着她:“你小心点儿。”
  思渺无动于衷。
  姜妄南拍了下他脑袋:“走, 一起出去接爹爹。”
  “哦。”他起身极慢,走得极慢。
  姜妄南懒得等他,抱起月渺就往外冲去, 但见萧权川袖子裤腿撸得高高的,露出好看的铜色肌肉,一手拎着两只半死的灰色山鸡, 一手抓着一只安身待命的白鸽。
  他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满面笑容道:“今天加餐, 我们有肉吃了!”
  月渺无比兴奋拍掌跺脚:“哇哇哇, 爹爹好腻害!”
  思渺在一旁扁嘴不语, 眼睛却时不时瞟过去。
  姜妄南上前替他擦汗, 柔声问:“夫君辛苦啦,累不累?”
  萧权川含情脉脉看着他, 如不见三秋:“不累, 先吃鸽子还是鸡?”
  姜妄南摸着下巴,犹豫不决, 问道:“夫君想吃哪个?”
  萧权川依旧道:“你们吃什么, 为夫就吃什么。”
  “要不煲鸡汤吧, 放点药材?”
  月渺抱着他大腿呼叫道:“要吃大鸡腿, 大鸡腿!”
  萧权川宠溺笑道:“好。”
  姜妄南历来不敢杀鸡的, 之前在清萍村生活, 都是秋若揽的这些活, 而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干, 洗菜做饭样样他来,厨艺就是这么磨出来的。
  萧权川连人都杀了无数,一只鸡又算得了什么?然而,他经验一片空白, 不知何从下手。
  姜妄南没见过猪跑吃过猪肉,站在一旁,一步一步地教萧权川杀鸡,先是把鸡一刀割喉,丢进滚烫的水里,泡软皮囊,接着一搓搓拔毛,开膛破肚,掏出内脏,洗净。
  萧权川力气大,头脑灵活,肯听肯学,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姜妄南刚把药材拿出来,却见对方手起刀落,光亮一闪,咚咚咚把鸡砍成均匀的一块块。
  他手臂线条紧实,随着一起一落的动作绷出完美的肌肉,阳光下,覆在其上的汗水反射出薄膜般的柔亮,性感极致。
  姜妄南心痒得不得了。
  见他后背衣服全湿透了,淡蓝色的布料染成深色,姜妄南便道:“夫君,还有热水,洗个澡吧,舒服些。”
  萧权川瞥了一眼院子里玩泥巴的两小孩,俯身迅速亲了老婆一口,顺手在屁股上捏了一把:“南南帮为夫洗?”
  “讨厌,人家要做饭。”
  萧权川又亲了亲他,眼神黏糊,拉出老远距离才收走。
  房间里,萧权川慢慢脱下衣服,褪至臂膀时,忽而眉头紧蹙,稍稍倒吸一口凉气。
  灶头火焰正好,姜妄南闲来无事便去寻萧权川,却不见他在澡房,房门微开,里面隐约有些动静传来,他走进去:“夫君怎么还不洗?”
  萧权川匆匆拉起衣服:“哦,很快就去。”
  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姜妄南又不是傻子,忙上前道:“夫君受伤了吗?”
  “没事,擦破皮而已,小伤。”他云淡风轻道。
  “不信。”
  姜妄南流氓似的脱下他衣服,继而惊呼一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只见那健壮的上臂里戳开了一个血洞,边缘的血已经凝固,有点黑黑的,不知有多深。
  “追野鸡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刚好脚下都是没砍干净的细竹,就直接撞在竹头上了,”萧权川笑笑:“南南是不是觉得为夫特别笨?连路都走不好。”
  姜妄南鼻头红红的,眼泪在眶里打转:“夫君怎么可以这样?我从没这么想过夫君,很疼吧?”
  “还好。”
  “什么叫还好?疼就疼,干嘛不说出来?夫君明明知道我会很担心!”姜妄南哭道。
  萧权川替他轻轻擦眼泪,缓缓抱住他:“对不起,南南,为夫没做好,对不起。”
  “夫君不用道歉,我……我帮你涂药包扎一下,”说罢,他拿药瓶的手抖得不行,“还很疼吧?要不我们去镇上看看大夫吧,能好得快一点。”
  萧权川欲言又止。
  原本下意识开口就是两个字“不用”,但一想到老婆哭得这么厉害,这么担心,又想到顶着这个伤会影响日后打猎,便点头道:“好,我们吃了饭就去。”
  “嗯。”
  姜妄南用纱布缠住他伤口,绕着臂膀一圈又一圈,末了,他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继而仰头吻住萧权川,伸出舌头轻轻□□对方的软唇:“夫君,我爱你。”
  萧权川单手环过他的腰贴向自己,语调低缓、缱绻、无可比拟的温柔:“为夫更爱南南,很爱很爱,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为夫更爱你。”
  搬来爱莲村的第二天,午饭就比第一天要丰盛很多,酸辣莲藕、芹菜炒胡萝卜、甘苦清甜的药材鸡汤。
  有荤有素,有汤有菜,有说有笑,有风有阳光,有烟火有人家。
  饭后午睡醒来,萧权川去附近租了一辆驴车,他单手揽住思渺月渺,一举抱上车。
  姜妄南垫后,萧权川下意识伸出双手去抱他,结果被老婆指了指伤口,才掩唇轻咳一声,改换成扶的。
  甫一进了镇口,满大街乌泱泱人头,每个人手里至少一个麻袋,脚步匆匆,脸色慌张,几乎每一个店铺都挤满了人,尤其是米铺、油铺、盐铺等店,排长龙的队伍都站到街上了。
  姜妄南好不理解:“大家都在做什么啊?”
  萧权川这几天都在忙自己家事,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历来掌握天下事,无不对答如流,此刻的神情难得同姜妄南如出一辙的空白与茫然。
  忽而,月渺惊呼:“娘亲,爹爹,那里打起来了!”
  但见盐铺门口两个男子互殴,你一拳我一腿,都在争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此时老板模样的人跑出来:“你们别打了,已经是最后一袋盐了,再抢下去,袋子破了谁也拿不着。”
  两个男子听不进去,都拽着袋子,喊对方先松手,都说自己先到的,又是一番扯来扯去,嗞啦一声,袋子被撕破,白如雪片的盐呼啦啦洒在地上。
  来往的人眼睛大红,从四周蜂拥而上,能抓多少抓多少,犹如群魔乱舞。
  前方的路全被这群人堵住了,姜妄南他们只能侯在原地,静静看着这场闹剧,连一路吵吵嚷嚷的月渺思渺都吓得钻进姜妄南怀里,瑟瑟发抖,沉默不已。
  姜妄南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只觉这些人不是人,而是一群鬼。
  大概一盏茶功夫,人都散了,地也干净了,唯留撕成两半的盐袋孤零零没人要。
  驴车继续徐徐往前,抢油的,争米的,和老板坐地起价吵架的,一概有之,闹哄哄一片,比平常街市吵上一倍不止。
  车停在一家医馆前,年过半百的大夫剪开萧权川臂膀上的纱布,重新上药。
  姜妄南在一旁坐着,闲来无聊便问道:“请问大夫,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在抢粮食啊?”
  那大夫摇摇头,叹道:“何止这里,哪里都是啊。”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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