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想到这,高页心里稳了很多,开始摆出高位者的姿态:“萧权川,认输吧,区区一庶民,也敢和天子较量?可笑至极。”
那萧广楼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便站起来,抻了抻身上的龙袍,拿出架子,道:“给朕拿下这个贼子!朕重重有赏!”
然而,没有一个侍卫有所动静,一个个像木偶似的。
萧广楼和高页顿时面露疑惑,后者又吼了一次,气得从脖子红到脸颊:“全都是饭桶吗!没听见陛下的命令!?给我杀!!!”
萧权川云淡风轻笑了一下,声音不大,却威严满分:“众将士听令!”
“在!!”
整整齐齐的应和声震天动地,所有侍卫通通把刀尖转向上位者。
萧广楼再次吓得腿软,索性钻进桌子底下,抱着头瑟瑟发抖。
“你……!”高页冷不丁往后退了两步,震惊地看着萧权川,又不可思议看了看围住自己的雪亮的刀刃,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甘心什么。
他堪堪扶住一旁的柱子,才勉强撑住年迈的身体。
萧权川往前走了几步,气定神闲:“不好意思啊,您老人家还请多多保重身体。”
“混账!混账!”他早就听说有不少重臣倒戈,没想到,连皇宫的侍卫队也全都改了立场。
他的气息差点没倒过来,不过他一丞相,见过的场面多了,还是很快就调节过来的,但见他深呼吸几下,中气十足喊道:“羽林军、虎贲军、武卫军何在!”
须臾,霍霍的铠甲声齐齐整整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多时,殿外一片鳞甲白光,把养心殿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带他们来此处的大统领。
高页挺直佝偻的后背,笑得胜券在握:“萧权川啊萧权川,没想到吧,我已经提前布置了军防,你萧权川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收拢全部人,论起来,赢的人,还是我。”
萧权川看外面的阵仗就像在观赏风景,他道:“高相,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没用吗?”
高页轻蔑道:“哼,区区土匪之子,血脉卑劣,出身龌龊,怎么可能会有一呼百应的天赐之力?那是真龙天子才配拥有!你又算哪根葱哪根蒜?”
姜妄南暗暗握紧拳头,死死盯着高页,恨不得眼睛喷出三味真火烧死这个侮辱他夫君的糟老头子。
萧权川笑了:“是,不错,不过,今日我这个身上留着土匪之血的人,就偏要坐回那张龙椅,让你看看,何为卑劣,何为龌龊,何为天子。”
话罢,萧权川转身,一甩披风,胸有成竹喊道:“众将士见朕,为何不跪!”
那大统领率先单膝跪下抱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其他所有将士齐齐跟上,整齐的声音响彻天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时,高页目瞪口呆,浑身力气像是被抽空,重重跌坐回椅子上,而萧广楼向看见恶鬼似的满脸惊悚,也呆呆坐在地上。
姜妄南瞳孔缓缓放大,长长舒了一口气,痴痴地看着萧权川英俊无比的侧颜,心脏加速砰砰跳。
彼时,萧广楼连滚带爬翻下阶梯,像哈巴狗似的跪在萧权川脚下,神情有些扭曲而疯狂:“四弟啊,这都不关二哥的事,二哥本就不想回来做皇帝的,都是高页逼二哥的,四弟,二哥其实没做伤害你的事情,对吧?冤有头债有主,高页罪该万死,就是他,教唆的我,你要报仇,就找他好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旁的高页脸色更白了:“陛下,你……老臣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陛下,你是皇族血脉,本就应该做天下之主!陛下起来!哪有真龙给土匪杂种下跪的!陛下!!”
萧广楼反驳道:“闭嘴你这个老东西!我走上这条路都是因为你!现在好了,引火烧身,你就该承担所有的责任!”
剎那间,高页气得说不出话,捂着起伏的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萧权川不以为意,只顾牵着姜妄南,一步步踏上阶梯,料子普通的玄色披风拖曳在昂贵的金砖上,他修长的手指拂过龙头把手。
高页的喉咙已经发出风鸣般的喝喝声,也要拼尽全力聚起一口气骂道:“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啊!!”
萧广楼冷漠以待,转而又爬上去,抱着萧权川的腿,苦苦哀求道:“四弟,四弟,你想想,把你逐出萧氏一族的人是他,让你承受杀亲棒和鞭刑的人是他,把你辛苦打下的旧越领土拱手相让的人也是他,全部都是他高页一人所为,二哥真的很无辜啊。”
高页埂着一口气也要道:“皇家血脉高贵,容不得一个土匪之子玷污!更不需要这种低劣之人用暴力手段逆天而行夺来的土地!”
萧权川但笑不语,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他熟稔地坐在龙椅上,靠着后背,给人一种这张龙椅就是天生为他量身定做的感觉,只是笑笑,一脚踢开萧广楼。
后者整日吃了睡睡了玩,身体哪扛得住那坚硬的一脚,但见他飞出一米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萧权川还未开口,他还爬了过来,不顾鲜血直流的伤口,死死抱着对方大腿,不停哀哭,还对姜妄南道:“你是弟妹对吧?弟妹,二哥的话你刚刚也听到了?可不可以帮二哥跟你夫君求个情?二哥以后给你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说着,他伸出脏兮兮的手去姜妄南的衣袖,吓了他一大跳,此时牵着他的萧权川把他往后一拽,又抬脚踢飞萧广楼,冷眼沉声道:“别碰他。”
这一回,萧广楼的手腕咔嚓一声,倒地时不小心弄折了,他尖声惨叫,末了,还跟疯狗一样爬过来,扭曲笑道:“四弟,你再多踢我几下,把心里的气都撒出来好了,二哥没关系的,只要四弟不杀二哥就好,来吧,再来一次。”
高页眼睁睁见到他不辞辛劳扶持的皇帝这般窝囊怕死,不知感恩,神情微动,久久没说话。
萧权川见到萧广楼这副模样就直犯恶心,干脆闭眼不看,令道:“来人,把萧广楼和高页押入大牢,严加看守,择日处斩。”
不怒而威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即便萧权川不着龙袍,也依然散发着一股我生来就是王的至高风范。
萧广楼垂死挣扎,不停哭喊道:“四弟,四弟啊,二哥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相反,高页则一声不吭被押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妄南觉得高页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不久,将士们纷纷退出养心殿,耳目总算清静下来。
姜妄南环顾四周的凌乱,就像做梦一样:“这就……结束了吗?”
“还不算,南南还好吗?”萧权川一改冷脸,温柔问道。
“嗯,有夫君在,我不怕的。”姜妄南其实还觉得心跳得有点快,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现实感。
“走,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姜妄南:“谁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权川高深莫测道。
走出养心殿,他们来到了太和宫。
姜妄南恍然想起,这不就是瘫痪的太上皇的居所吗?
还未踏入殿内,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药味撞进鼻子里,还参杂着腐烂的老人气息,难闻得很。
姜妄南不禁封住嗅觉,萧权川面不改色,好像早已闻过许多遍。
他拉着姜妄南转入内室,那里有一张大床,床的周围垂下黄色纱帐,帐后,隐约躺着一个纹丝不动的人,仔细听还能听到老年男人的低低喘息。
但见萧权川抄起一根没点火的蜡烛,以此撩开纱帐,粲然一笑:“父皇,我又来看您了。”
那太上皇瘫着脸,歪着不停流口水的嘴,眼睛一大一小瞪着萧权川,胸口起伏如绵延山脉,口齿不清道:“……你……你……广,来……”
“父皇,您怎么还是只惦记着二哥呢?我又坐上您的龙椅了,您不替我高兴吗?”
那太上皇气得嘴更歪了,居然能稍稍抬起僵硬的手指指着萧权川:“……混……蛋……”
萧权川俯身耳语道:“对了,您最爱的臣子高页,我也一并除了,省得日后像您一样给我找事,父皇,您还不明白吗?这天下,会顺其自然选择有本事的人当他们的主子,而那个人,只会是我。”
啪啦一声,门口碎了一地的瓷片,那溅开的黑色药液沾染了一片黄色的裙摆。
那里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白皙的皮肤因年龄较大而长出了几条沟壑,眉眼之间的神韵有些眼熟。
那女人定定看着萧权川,眸底说不出的怒火与厌恶:“你这个畜生还有脸回来?”
萧权川道:“为什么不?母后,别来无恙。”
就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她就是唐欣兰,萧权川的母亲,唐奎兰的姐姐,太上皇的皇后。
不过,她不是在萧权川登基那年去平溪寺出家当尼姑了吗?怎么现在又回皇宫了?是因为萧权川当年退位了,她才回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