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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女知青奋斗记 第19节

  鲁家没有后悔当初阻拦这门婚事,那个男的后来娶的那个姑娘,在他上大学的最后一年,喝农药死了。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后来那个男的也没回来,他母亲姐姐和人炫耀,在城里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他们家姑娘虽然病了,好歹还活得好好的。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为了给明月治病,一家人想尽办法。
  白露听完这个故事,第一感觉便是后世说的pua。现在当然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组织。但这又不是什么多高深的法门,说难听点,如某道文里那样的苦情女主,要死要活的为男方奉献,婆家虐我千百遍,我待婆家如初恋的女人,在解放前多的是。这些人不就是被从小pua的吗。只是因为太大众化了,竟然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尤其是他后面娶的媳妇自丨杀了这一件事,更像是pua,只是比起后世那种满足个人变态心理,这男的更像是找垫脚石,爬上去了就踹开。
  对待遇人不淑的女人,白露的耐心要更好一些,她见鲁明月一直躲在丈夫身后,也不说看病,朝她招手。
  “你的头发真漂亮,是自己扎的吗?我帮你摸摸脉,你放心,不痛的。”
  白露一边和鲁明月聊天,一边给她探脉,她很少给回应,偶尔会说一两个字,家属说她不发病的时候,大多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时候也会帮忙家里做事,并没有攻击性。
  “从她第一次发病到现在,总共发病过多少次?是一开始就有攻击性,还是后来才有攻击性?”
  “她是七年前病的,一开始发病是自己折磨自己,割手腕撞墙,但是从来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三年前有一回,鲁方婆娘在背后说月儿,被我抓住打起来,月儿拿着石头砸她,从那以后,家里人若是和其他人吵架她就会发病,用石头砸,用棍子打,用刀子,一回比一回严重。我们带她去看过好多次,都说治不好,开了药回来也没用。这两年家里人轮流跟着她,都不敢叫她自个儿一个人。但是没人刺激她发病的时候她又很乖巧,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比以前还听话。”
  白露看着眼前的女人,迟迟没有言语,鲁明月明显是受刺激后的精神失常,大脑这个课题,人类研究了数千年也研究不透,每个人受到的刺激不同,表现出来的方式也不同。白露见过一个病人,她发病之后就以为自己是一朵蘑菇,一发病就挖坑埋住脚站着晒太阳,也不吃饭也不喝水。
  鲁明月的情况比那位病人好一些,从她发病后病情逐渐演变来说,她内心非常重视家人。但如果是这样,当初又怎么会恋爱脑到被对方洗脑,听不见一句劝,认为家人要害她?白露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摸不清楚这其中的逻辑变化。不过,中医里确实有一套针法可以治疗精神类疾病。
  鬼门十三针。
  “鬼门十三针”是扁鹊老爷子创造出来的,孙思邈所著《备急千金要方卷十四。疯癫第五》记载“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它靠的是针灸打通经络的方式来达到治病的效果,曾经被人打为巫术、邪术。但白露的爷爷用这套针法帮助过无数精神障碍患者,尤其是失眠症、抑郁症、狂躁症、焦虑症等等在后世常见的病例。
  白露在交易系统里拍过一本医经,那几乎是她拍过的所有东西里最便宜的东西,里面的知识却十分宝贵。白露怀疑它的创作者并不缺钱缺物,把这书卖出来只是想让它流传开,帮助更多的人。因为这种自己创造的学识,在交易系统里是可以无限出售的。
  这本医经讲的就是有关精神失常方面的,只是它上面药方里的有些药这个世界没有,白露花了好几年时间,根据药效药性,找出替代的药材,自己又重新制作出几张方子,经过试验后疗效显著,前世已经投入生产销售。不仅如此,白露还根据书上的内容整理出一套集内服、针灸、按摩、药浴为一体的治疗方案,鲁明月也可以适用这套方案。
  但是,这个病的治疗周期太长了,哪怕是到了几十年后,精神类的疾病,也是医生们定义不能彻底治疗的。
  “她这个情况,不是一天一个月能治好的,甚至治好之后,会不会复发也不能确定。”白露爷爷救治过的精神病患者中,有的人一年两年就会发病又来治疗,也有的人几十年到死都没有再发病。还是那句话,精神失常这个病,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鲁明月的家人在她成长时期,让她常年住校,得不到家人的引导,其他人才有机可趁。但不得不说,她的家人是真的很爱她,所以她虽然病了七年,但整体情况不太严重,发病次数较少。就白露诊疗的这一会儿,她除了反应迟钝些外,其他语言动作都是正常的,甚至在白露诊完脉给她拿了两颗糖让她坐一边玩,白露和家属交流的时候,她还悄悄的塞了一粒糖给丈夫。
  “能治就好,能治就好,沈医生,不管要多久,要多少钱,我们都愿意给她治疗。”说话的人是鲁明月的大哥鲁明强,也是小河村大队的副主任。
  这些年,两个哥哥月月往家里寄钱,除了家里盖房子和结婚,后面这些钱他们没有花过一分,全都攒起来,就为了给妹妹治病。
  鲁明月的丈夫也在旁边说:“如果要长时间治疗,我们可以像鲁全一样去木家堡,我干活很厉害,也会打猎,只要能治好明月,干十年活我也愿意。”
  白露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皮肤是云省特色的古铜黑,但五官长得很不错,从刚才的病情了解里,白露知道,这两人虽然结婚七年。但怕刺激到鲁明月,两人至今都没有圆房,鲁明月的母亲说,他照顾明月比她们照顾得都好,从刚才鲁明月无意识的往她身后躲和给他糖来看,鲁明月其实很依赖他。
  青梅竹马,造化弄人。
  “我要到其他大队去问诊,两个月后,你们带她去木家堡。今天不收费,到时候初始诊疗费20,之后每天的针灸按摩药浴和用药,大概要3块钱一天,疗程初步预计是半年。至于家里人过去的吃住费用的,需要和木月商量,但我可以做主同意你们在木家堡干活挣工分。这两个月你们家属自己合计一下,如果要治疗,两个月后直接过去。”
  鲁家的诊疗费太高,如果收粮食根本凑不出那么多,所以白露直接收钱。
  接下来白露给鲁明月做了一次针灸,开了些药让她先服用。不知道是不是白露的错觉,她觉得做完治疗后,鲁明月的心情好些更阴郁了一些,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愧疚感很沉重。想了想又开口:“她的人生还很长,这个病最怕的就是在心里憋着事情,你们做为家属,要多关心她,多和她沟通,如果能找到她心里的那个结,治疗效果会更好。”
  小河村大队这边后续的病人都不严重,体虚低血糖的最多,但在这个人均营养不良的年代,这都算不得病,医生也没办法。县医院倒是能开张营养票,可以买二两红糖,但那也是要花钱的。白露连这个都开不了,只能开些药材常见的补血偏方。还有一些装病的,白露完全看心情,一般她不会点破,只说休息几天就好。遇上那种排队的时候要么吆五喝六要么茶言茶语,想拿捏媳妇的婆婆,还有家里的小儿子不想干活想吸兄嫂血等等情况的,白露直接说她们没病,身体比牛都强壮,搞得几人当场破口大骂,被鲁国荣罚去挑粪。
  最后来的是知青,说是来看病其实是来看沈白露。这几个月以来,知青们心里五味杂陈,当初知道木家堡大队这么个地方,谁也不愿意去。那可是土匪啊,万一他们还遗留着抢压寨夫人什么的恶俗,那不是羊落虎口。而且小河村大队的队长人比较正直,新来的知青还能跟生产队借粮食,虽然干活比较辛苦,但好歹能好好活着,村里不是没有小混混,但鲁国荣在大队说一不二,他一心想把小河村大队发展起来,而不管是评劳模还是给奖励,整个大队的名声都非常重要。这些小混混最多就是敢嘴花花几句,真要出了格,鲁国荣自己就能揍人。
  如今木家堡大队竟然办了工厂,他们有相熟的知青在那边,上个月在姚县遇上了,才晓得人家不仅不用下地,一个月还能挣三四十块钱,没有粮食可以用工分和厂里换。一下子就心酸起来,以前大家都辛苦,但是面对木家堡大队知青的时候,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并不是他们恶毒,只是大家都生活辛苦,又比自己更苦的人,精神上总会好受一点。但如今曾经同情的人变成了他们羡慕的,这种落差太难受了。
  大家一样都是知青,他们在这里苦苦求生存,沈白露却能办厂带着其他人发达,知青们自然都想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这么有本事。
  对此,白露表示欢迎,知青们确实苦。她甚至给每一位过来的知青都把脉看看身体,大部分营养不良,也有一两人约莫是干活太辛苦,竟然出现了身体亏损,鲁国荣这两天把事情交给了其他干部,一直在这里坐镇,白露当场便和鲁国荣说,要注意这两个人的身体,不要给他们派太重的活。
  鲁国荣看了一眼,心里有数,这又涉及到了家丑。小河村大队虽然是他说了算,但到底还是有其他干部,有的干部做事情凭自己的喜好,太过分了他们不敢怕鲁国荣不给他们面子。但像这两个知青,队里确实一直给他们派重活,只是跟他们一组的其他人也是每天干重活,里头还有派活小队长的子侄,工分方面又没有苛扣一点,他确实不太好管。
  管了相当于给了知青们特权,对方便有借口在村民里闹出来。说白了知青是外来人,在本地人的利益和知青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哪怕是鲁国荣这样的人,他也只会选择村民。如今被白露点出来,他倒是有了借口可以把两人调去做轻巧些的活计,闲是不可能闲的。小河村不比木家堡,粮食全指着地里的出息,他们又是深山,草木茂盛,田里地里需要拔草、背粪、浇水。干农活就是这样,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两天,根本没有休息的时候。
  知青们虽然羡慕木家堡大队,但户口落在这里不能随意变动,而且木家堡到底还有野兽的威胁,这会儿倒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想去。来白露这里瞧过了热闹,人就走了。
  小河村大队的看病之旅,总体来说比较顺利,白露还用最后半下午的时间,让鲁国荣带着到她到小河村大队周围的山上转了转,比起木家堡的原始森林,这边的林子要小很多,但多石崖,白露也是这会儿才晓得,原来木家堡今年收的石斛,竟然有一半来自于小河村大队。鲁国荣趁机询问了白露小河村大队种植药材的事情。
  “石斛是可以移栽的,你试试截断用木钉子把苗固定在石崖上,看看成活率如何。制药厂以后许多药都会用到石斛,这东西价格不低,也是个好进项,你们这一片的白芨,黄芪和紫草都长得不错,可以试着种种,但这些药材特别依赖山林环境,所以一定要保护好林子。最后,千万不要用化肥农药,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们按照我的要求种出来的药材,木家堡制药厂都能收购,可如果用了化肥和农药,那这药我就不要了。这些药你们也是要吃的,救命的东西你应该知道轻重。”
  鲁国荣自然知道,山里的药材长得慢这谁不晓得,可是它不用占用田地啊。别看村民们一年到头好像忙得要死,但其实真正忙着挣满工分的,一家也就意思意思出一个两个,其他还有不少劳动力只挣半个工分,把力气留着到自家自留地里使或者去山上寻摸东西,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大队上的工分价钱低,干一年也存不下多少钱吗。
  如果这事儿能挣钱,大队工分值钱了收益能超过自留地,不用他说,村里那些当家人就会把自家全家赶出来干活挣工分。
  小河村之旅总体来说是比较愉快的,但白露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天,在梅子树大队这儿,竟然就遇见了奇葩队长。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民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白露带着云华和木雄到了梅子树大队,路上遇见村民跟人打招呼,那村民竟然不知道沈白露要过来的消息。白露皱起眉头,木月和他们签协议的时候可是说好了,白露就在这个月来,要求各大队先和村民沟通好,避免出现有些人身上有小病小痛,结果去走亲戚或者进城了,错过了回来又责怪的情况。鲁国荣是签了协议回来的当天就召集了整个大队的户主开会,梅子树这边,显然是没通知。
  如果说这会儿白露还有点好心情的话,那么到了大队办公室,她真是气得够呛。有句话叫官儿不大架子不小,说的就是梅子树大队的大队长杨平这样的人,大队办公处是一座带着小院子有五个房间的的平房。带路的人把白露带到了院子门口,竟然叫白露等在这里,他要进去通报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宰相府呢。
  这会儿可是中午一点,云省的气温虽然不算高,那紫外线可是能把刚来的外地人晒蜕皮的。周围没个遮阴的地方,几步路的院子,白露在门口等了足足五分钟没人出来,气得她想揍人。
  “我说,你们梅子树是什么意思?要是不想看病就直说,我们立马走。脑壳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跟沈医生玩下马威这套,沈医生咱们直接走吧,让他们自己去县医院看。”木雄见白露和云华脑门上都被晒出汗,心里火气大得很,一脚踹开门对着里面骂道,刚好和准备出门的杨平打了个照面。见对方那不急不缓的样子,木雄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等几秒,说不定刚好踹到这人呢,反正隔着门他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也没办法,真是遗憾啊。
  “哎哟,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火气怎么这么大,我这不是上个茅厕吗?听说你们等着可是提起裤子就出来了。要我说你们这性子就要磨磨,我们年轻那会儿.......”
  “杨队长,后头还等着十几个大队,这些大队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急病重病的病人,这要是耽误了可是人命,我的时间很宝贵实在没瞎工夫听杨队长讲古,您要真闲得荒可以去县政府找领导讲讲,他们估计爱听。我们只在梅子树待一天,明天下午就走,有病人要看病就抓紧,过时不候。”
  本来是三天的,但遇上这样的棒槌白露实在懒得和他周旋。还是那句话,她是医生,不想当服务员。别人敬她一尺她就敬别人一尺,如同在小河村大队一样,大家好来好往。谁要是想享受老爷待遇,那不好意思她不伺候。她在姚县还要待很多年,这规矩一开始就得立起来让大家知道。一天时间看完急症,至于其他的,让村民去木家堡吧。
  白露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杨平被下了面子面上也不装样子了,鼓着铜锣一样的眼睛瞪着白露。如果是在平时,面对的是村民,杨平的几个狗腿子早就出来发作了,他们用这招对付过很多村民,最后都是逼着村民低头。但这可是木家堡来的人啊,悄悄木雄背上背着的弓箭和手里拿着的红缨枪,谁晓得闹起来他会不会一枪扎过来。木雄见他这造型,提着枪就挡在白露跟前,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白露拉拉木雄。见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找了个一直没说话,但脸上明显对杨平有意见的中年女人问道:“你们村准备的临时诊室在哪里?先带我去,可以通知村民过来了,危急病重的排在前面,我看病收粮食,粗粮细粮都行,红薯土豆不收。”
  那女人听见后看了杨平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杨队长说不用准备诊室,等沈医生来了直接上门为村民服务。”她是梅子树大队的妇联主任杨柳,村民们不知道沈白露要来,但大队工作的人是晓得的,对于杨平这种做事方法,杨柳一直嗤之以鼻。这杨平以前就是个二混子,一辈子没什么本事,又懒又奸还爱占便宜。他能当这个队长完全是捡了斗地主和穷的便宜。上任之后,着实做了不少荒唐事,但是这人穷是穷,家里亲戚又多又能生,他上台后没少给这些亲戚便宜,这股势力在背后支持者他,其他几个想竞选大队长的人又彼此防备,导致这个人如今还在梅子树作威作福。
  “你们以为是大老爷啊上门去看,爱看就看,不爱看滚蛋,后头排着多的是生产队呢。当个队长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解放前县太爷都没你们威风,杨平你这是想登基做土皇帝吧。”
  木雄话说得很冲,不过他是直接冲着杨平去的,这一顶高帽子下来,杨平吓得手里的烟都拿不住了,杨柳也乐得看热闹。
  “小兔崽子瞎咧咧什么呢,国家让她们这些知青来下乡就是来再教育的,什么叫为人民服务,不上门怎么叫为人名服务,这小知青怕苦怕累的,思想有问题。”
  白露看那样子就晓得这是个戴帽子闹活动的好手,小心思不少人却又蠢又毒,心里对这人的评价更低了,索性也不跟他废话。扭头就走,到了外头,见几个看热闹的妇人在张望,不高不低的道:“既然大队长不愿意配合,那我们也没办法。不过大队长不想给村民们看病,我作为医生却不能说话不算数,我们就在村里的大榕树下面看诊,只看今天,想要看病的村民到那里找我们,过时不候。”
  白露如今可不是刚刚来姚县那会儿无依无靠的小知青了,别说一个大队长对她有意见,就是公社的主任亲自去举报她她也不怕。木家堡制药厂各种手续齐全,至于她和木家堡的合约,那都是只有木年和木月知道的事,明面上的事情她从来不给人留把柄。上头有军营的订单,县里对她会看护,下头呢,她能公开收学生,让姚县这些公社的孩子都去学习就够大家动心,像今天这种事,她怕什么。
  不过白露也没有直接走,她的药园子计划不止木家堡一处,木家堡是基石,是核心。自然是扩张得越大越好,领导的人不行,没关系,换一个就好了。那妇女主任不就挺识相的,见白露要走,丢下句:“哎哟我去劝劝,真走了怎么和村民交待。”就跑出来。
  杨柳跟出来听见白露的话,晓得人不是真走了心就安定下来。
  “沈知青,这榕树下面没个遮挡的,妇人们过来看病怕是不方便,扯草席子又耽误功夫,要不您去我家吧,就在后头,我儿媳妇勤快,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也够大。”
  杨柳愿意出来主事正是白露希望看见的,自然不会驳她面子,从善如流的跟着她往东边走,一边走一边聊梅子树大队的情况,梅子树大队有六个自然村,但其中四个村都只有十几户人家,总人口和小河村差不多,他们在小河村那条河的下游,山上还有一条常年流水的小溪汇下来,水资源丰富,水田比小河村还多。梅子树村是六个村里最大的自然村,占了百分之七十的人口,山里风大,患头风病的人最多。
  白露走后,大队院子里鸦雀无声,杨平阴沉着脸,心里恨不得把沈白露和杨柳两个人碎尸万段。别以为他不晓得杨柳那个贱丨人在想些什么,不就是盯着他这个位子吗?一个娘们不在家里带娃做饭,见天来瞎掺和村里的事情。偏偏她们那一支当初有人跟着木家堡的人去了战场,人不仅活着回来还做官了。虽然是个小官也不在这一片,但杨家在梅子岭到底有了依仗,杨柳这女人又会收买人心,他一时之间也拿她没办法。他今天整这一出,除了想拿捏白露外,也是想给村民们卖个好。等在家里让医生去上门,到时候村民提起来,也得说他本事。再加上不确定白露什么时候来,他根本没做任何准备,连着事情都没跟村民们说。没想到反而便宜了杨柳这个女人。
  看热闹的的妇人们一头雾水跑过来问情况,杨柳和云华在解释,大家才晓得原来他们跟木家堡买药还有这么个好处,有大夫上村里来看病。
  “赶紧去告诉三婶子,秀丫昨天摔了一跤,见红了都,现在也不晓得咋样了。”
  “哎哟这个杨平,有大夫来他早说啊,秀丫男人今儿一早就出发去柳河公社请红姑去了,这一来一回得两天不说,红姑那收钱可收得老多了,沈大夫,你这怎么收费的呀。”
  “得看情况,出诊费半斤到十斤细粮。”头疼脑热的病白露都是收半斤粮食,在木家堡收得更低,但这上大队问诊,山高路远的,必然要多一些。
  “那可真便宜,红姑来我们这边,五块钱起价呢。杨平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那边有跟杨平是本家的妇人一听情况不对,连忙帮腔:“这大队长也不晓得沈医生要来啊。”
  话一出口,白露心下就好笑,木雄粗声粗气回道:“去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了日子,这个月上旬来,前儿个我们去小河村大队,人家大队长连多少人要看病都按照轻重缓急的排好队了,一个没漏。这路本来就远,后头还有十几个大队,你们大队长这样什么都不管,等我们人来了再去找人,那不是耽误事吗?反正我们出诊的时间就今天,能看几个是几个,要是看不了的,也是你们自己吃亏。”
  杨柳也在旁边无奈的道:“我们都说要开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可队长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忙得很,没工夫找人开会。”
  “忙忙忙,我看他见天就是忙着打牌和看知青去了!村里的事情半点不放在心上,这样的大队长有什么用!瞧瞧人家小河村大队,鲁国荣可是天天下地干活的,梅子树水田比小河村还多,年年工分都没人家值钱。”
  民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眼瞎提起来,不少人就跟着附和,不过敢说话的没几个,都是不怕杨平给他们穿小鞋的,剩下的大部分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茶香四溢的小姑娘
  眼看着要吵起来,杨柳站了出来。
  “眼瞎说这些都没用,沈医生已经来了,人家只在我们这待一天,你们赶紧的,谁家亲戚要看病的赶紧叫过来我家集合。别到时间人家走了又在家里骂娘。”那些妇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吗?村里人那么多,一天能看几个哦,她们人在这里先得了消息就是一种优势,再磨蹭下去说不得就排到后头了,哪里还有功夫骂杨平,一溜烟跑出去通知人去了。
  白露牵着骡子跟着杨柳到她家,院子确实宽敞,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人也和气,听说沈白露是来给村民看病的,家里两个男人连忙过来帮忙卸东西。沈白露交待木雄整理东西,又跟杨柳说:“待会儿病人来了就劳烦主任叫他们在这里排队等,我出诊本来是不上门的,但这会儿没人干等着浪费时间,且动了胎气的妇人确实不宜移动,嫂子找人带我去一趟。”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秀丫家不远的,几步路就到了。柳儿你在这看着,人来了叫他们排队啊。梅花,你去给沈医生和两位小医生煮碗蛋花汤出来,这大中午的赶过来给咱们看病,可不能叫人家饿着肚子。”杨柳的婆婆是个会做人的,听了几句就明白眼前的情况,跟着张罗起来。
  她自称翠婶,路上先跟白露赔礼,吐槽了杨平几句,接着又和白露说起了病人的情况。绣丫是个小媳妇,怀的进门喜,婆家非常开心对她很看重,日常也不要她下地,就在家里煮饭。昨天在菜地里打滑差点摔倒:“说摔其实也没摔,绣丫说当时就稳住了,只是闪了一下。也是她婆婆晚上来借红糖说要煮艾草水给她喝,我们才晓得见了红。今天早上我还去看过,说是起床又见红了,小两口急的要哭,她男人火急火燎的跑去请红姑去了。”
  翠婶把白露领到一座看着很新的茅草屋前,推门就叫人,后院里正喂猪的主人拿着葫芦瓢跑出来,那人是绣丫的婆婆,听说是木家堡的沈医生来了,她又惊又喜连忙把人迎进来。
  “这孩子平日里身子骨挺好的,怀上后也没敢叫她干活,哪想到会出这事儿,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去拿菜了。”婆婆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嫂,满嘴自责的领着白露往屋子里走。妇人看病这事儿到底是私密事情,到了门口,白露便谢过带路的翠婶,翠婶也乖觉,只说去帮忙通知其他病人便走了。
  屋里有些沉闷,病人躺在床上情绪不好,脸上能看出明显的泪痕。她婆婆见了,连忙上前去;“怎么又哭上了,都说了这事儿不赖你,娃娃肯定没事的,你想开些,哭多了反而对娃不好。这是木家堡的沈医生,人家可厉害了,娘扶你坐起来,咱们让沈医生看看情况。”
  白露让云华把窗户打开。她还是个小姑娘,按理说是不应该教这些知识的,但既然是医者,白露私心里更希望云华能在妇科这一道上更有建树。探完脉后便让她过来看,等云华感受了一遍脉象,又问病人:“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感觉腰胀、小腹坠痛?”
  “对,时不时的就会痛一下,我问过小姐妹,她们说怀的时候也会这样,就估摸着是正常的。”
  “目前来看问题不大,我给你开几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喝三天后再服用三天安胎丸,后续我会给你留一瓶孕期补血的药,平时要注意休息。最重要的是,忌讳房事。你是昨天摔跤的,但从脉象来看,你这个情况起码有一周了,怀孕不满三月和孕晚期三个月,房事是大忌,摔跤只是诱因,身体劳累才是根本。”
  这话说得那小媳妇脸红得像苹果,低着头不敢说话。当婆婆的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嘴里骂着小兔崽子,心里已经计划着等人回来了,非得抽他两条子才行。
  见媳妇又是害羞尴尬又是愧疚后悔的,怕她多想伤了身子劝道:“这事儿也怪我,忘记你的情况,应该早早跟你们说的。”这种事情一般是亲妈在怀孕后交待女儿,婆婆到底隔了一层说了尴尬,可她这儿媳亲妈死的早,如今家里的是后妈,哪里会和她说这些。没想到就漏了这,两个孩子险些酿成大祸。说来说去都是那混小子的错,这么大个人了,傻不愣登的,儿媳面团一样的人,哪里经得住他磨。
  “不用担心,你儿媳妇身体不错,只要好好养着这胎问题不大。不过她骨架小,孕期进补要适度,吃完药情况稳定之后,多散散步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会顺利些。”
  白露也是看出来这家婆媳关系不错,便多交待了几句。这会儿剖宫产技术不太成熟,梅子树又远,她就怕绣丫遭了这一次后婆家担心孩子拼命给她进补,若是整个巨大儿出来,那才是要命的事情。
  白露就协助接诊过一个病人,母亲生得娇小玲珑,彩超照出来孩子脐带边缘入口,这种情况的胎儿营养吸收比不上其他孩子。又加上母亲是外省人,水土不服的关系孕吐严重,吐到了孕期五个月,偏偏在孩子四个月的时候出现了见红的情况。那一家的家庭气氛也和绣丫家里一样,男人疼女人,婆婆心疼儿媳妇,见儿媳都吐的脱相了,后面几个月又是卧床休息,又是各种进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结果最后母亲和胎儿都养胖了,顺转剖才生下来。
  以前的人看媳妇喜欢看屁股,说是生儿子,其实这种说法是民年传岔了,最开始的说法应该是看盆骨,古代医疗落后,盆骨大的妇人难产几率要小一些,胎儿容易存活,跟生儿子女儿没关系。如绣丫这样的盆骨小的,就要格外注意胎儿体重和适量运动。
  白露给绣丫行了一套止血针,算了药钱便在婆媳二人连声道谢中往杨柳家里走。
  这一会儿,杨柳家聚集了不少人,看病的和看热闹的都有。杨柳能干,因为性格和职业关系,是整个大队消息最灵通的人,自然晓得谁家有病人。听木雄说鲁国荣的排号制度后,马上就找出本子效仿起来,不仅按照村民们来的排队顺序排了号,还顺便问了他们是什么情况,在本子上写下来、,等白露和云华来之后,她便把本子给了云华,安排在前头的是三个发热的病人和一个七八岁大面黄肌瘦的孩子。
  白露进了杨柳准备的房间,先招呼那几个发热的病人进去看。给三人量体温的时候,白露便询问了病因,其中两个男人道:“我们两个是昨天去找菌,偷懒没带蓑衣,淋了场大雨,回来的吹了山风就觉着冷,半夜里烧起来,我婆娘烧了羊屎喝了没退烧,这不今天听说沈医生来给咱村看病,我们就来了。”
  “羊屎?”云华在一旁听着忽然叫出声来。白露问诊的时候她多是听着记笔记,很少说话,怕影响师父给人看病,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城里来的小姑娘不晓得民间偏方,白露怕村民认为云华瞧不起他们,接过话头。
  “这药用到的时候少,所以我还没教你。羊屎也是一味中药,不过它的效果是降低血糖、清肺定喘、止咳化痰。老乡,如果是风热感冒你吃了还有效果,可你这是风寒,羊屎不对症的。还不如喝姜汤,我给你抓两副药,你回去喝了就好,以后啊可以自己采点柴胡回来,发烧了不方便去医院用柴胡,效果不错。你们兄弟这身体小时候亏空过,抵抗力差些,如果有条件可以买点我们厂出的养身丸回去吃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条件,平时干活的时候要适量,注意休息,山里捡菌子看见黄芪和党参可以挖一些回来泡水喝,野生菌也有这个效果,不过要注意中毒。”
  兄弟两个家庭情况一般,拿了药没买养生丸,倒是仔细问了云华党参和黄芪长什么样子。木雄在一旁用本地话给两人说了药材的土名,两人谢过之后便拿着药走了。木雄听见他们在外面和人夸沈白露,说她看病收费低,还会为老百姓着想,是不可多得的好医生。
  最后一个发烧的病人比较麻烦,五十来岁,体温38.6,由儿媳妇和女儿怕陪着过来,那女儿在一群村民里非常扎眼。穿着纯白的棉布长裙,短发齐刘海,看上去乖乖巧巧,就像邻家小妹妹。进屋便紧张的对白露说:“沈医生,你快给我妈看看吧,她病得太严重去了,去县医院人家医生都是给她先看的说她这个情况紧急,本来我们都收好东西要带她去县医院了,村里的阿姨来叫,我嫂子非说你治得好,我们就赶紧过来了,大家都说你厉害,我们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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