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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女知青奋斗记 第53节

  那种中医考试把自己扎瘫痪了又被十几个老中医抢救回来事情不只是段子。普通的针法和穴位还好多,但高深的针灸之术往往伴随着要穴,哪怕是聪明如陈业华,在第一次给病人下针前也是在自己身上练了数次,在白露的守护下才用到了病人身上。而拜师这么久,陈业华学到的针法也不过白露所会的十之一二。
  很多针法适用的疑难杂症遇上的病患太少,练习不够,陈业华只能在假人上练习。
  师徒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陈业华红着眼睛匆匆忙忙跑进来。
  “师父,您跟我去看看阿爷吧,他可能熬不了多久了。”
  “怎么回事?两个月前我过去检查不是还挺好的吗”
  白露惊得顾不上阮惜彤了,寨子里这两年不是没有老人家过世,但白露和那些老人家大多是患者和医生的关系,并不算太亲近。木康阿爷不同,白露刚来的时候从木康阿爷那里搬了不少东西过来,也算有一份传承之情。
  最开始的时候,白露会定期去给寨子里的老人家检查身体,但后来医院疗养院开起来,疑难杂症病人增多,而陈业华技术也越来越好。所以现在寨子里的老人们日常护理诊疗都是业华和云华在做,他们病痛加重了,两个徒弟才会请白露过去诊疗。
  “上月病了一场,虽然只是小感冒,但阿爷年纪大了,基础病痛多,吃药都吃了一个多月。最近他清醒的时间忽然比之前多了很多,前天晚上,他又清醒过来,拉着我的手,要我好好跟你学,好好待阿芳,早点生个娃。最后,最后他说他感觉到他时间差不多了。”
  陈业华说着说着忽然呜咽起来:“我请云华给他把脉,情况跟之前差不多,我原本想请您去看看的,但昨天是十五,老爷子知道是您出诊的时间,他说来看病的都是远处的乡亲,他们不容易,不能影响你。等晚上又您又做手术到凌晨,我就没叫您。”
  “那还等什么,现在去呀,你呀你,你叫我说什么好。我就算再累,给老爷子看个病还能累死不成!”
  白露给了徒弟一个脑瓜子,收拾药箱的时候从空间里偷渡了一瓶药出来。背着药箱跟徒弟赶过去。
  白露来到木家堡的时候,木康阿爷情况很差,他年纪大了,身体各个器官出现衰竭,偏偏还有暗伤,又得了老年痴呆还算晚期,哪怕后来白露和陈业华用了不少好药去调养,但也只能把他的身体维持在那个状态。
  每年换季的小病小痛都会加速消耗他的身体,梅云华跟着白露的时间不长,只能看出老人家也没有病症,但白露却能诊断出,老人家的身体,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医生治病救人,但救不了自然规律的生老病人,木康年近九十高寿,就像他自己感受到的,确实没有多少时候了。
  “从现在起,你和阿芳什么都不用做了,好好陪着木康阿爷。”
  “师父,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吗?”陈业华难受得蹲在地上,浓重的悲伤让说话喘不上气来。
  白露也难过,她蹲下来伸出手,像给小孩子拍背那样给这个比她这具身体年纪还要大的徒弟拍背顺气。
  “业华,你是医生,要明白,医生不是万能的。”
  “傻孩子,哭什么。”
  旁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白露和陈业华回头,原来木康阿爷又从迷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他朝陈业华招招手。
  “阿爷没想到,到最后还能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子,我木康没断了后,这辈子啊,值了!以后阿爷走了,你要好好听你师父的话。白医生啊,我走了以后,这小子就劳烦你费心了。”
  白露朝老人家露出一个笑容,眼里尽是苦涩:“您老放心。”
  这一天,不仅白露和陈业华木芳在这里,得知消息的木年穿戴整齐,带着一群老人家也到了木康的小院子里来。白霜和紫菀把制药厂的事情推给了其他人,在厨房给老人家们做饭。
  木康阿爷清醒过来之后便没有再糊涂,他根木年回忆着以前的事,说那些先去了的人,说寨子里的改变。晚上还就着烤鸡吃了一碗米饭,喝了黄酒。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木康阿爷闭上了眼睛。
  “阿爷!”
  看着那只垂下去的手,陈业华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的人,连木年都红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水牛真的非常危险,小时候年年有摔下悬崖的水牛肉卖,有时候是我们村,有时候是其他村。
  我四年级的时候去放牛,牛打架差点被踏死了,吓得哇哇大哭,关键另一头牛是我同学放的,我们两个只能一起哭,还是同村在山地里干活的大爹们听见我们喊来帮忙拉开,我妈吓得要命,怕我被吓掉魂,每天带我去挑架的地方喊魂喊了一个多星期,再也不敢喊我放牛了。但是我家在山区,最远的地要爬一个多小时的山,他们非常非常忙,那头老牛后面几年只能关在圈里,犁地的时候才拉出来放几天,也挺可怜的。
  我隔壁有个邻居就是拉牛架的时候屁股被捅了一个洞。
  至于为什么这么危险大家还要养水牛,因为山地到了现在机器也用不了啊,黄牛力气小都犁不动,只能靠水牛。
  我还算好点,我有几个同学初中假期就要学犁地,真的太辛苦了。
  第108章 决定离开
  老爷子没了,陈业华痛哭了一场。
  “华娃子莫哭了,康叔今年89,这是喜丧,不兴哭的,要笑。康叔年轻时候最爱俏最嘚瑟,他肯定不想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先抱进去收拾吧。”
  木年鲜少说这么多话,陈业华被劝住,站起来对着木年鞠了个躬,弯腰把木康阿爷抱进房间。
  他亲自给木康阿爷擦洗身子,剃了头发和胡须,换上干净的衣裳,又领着木芳去挨家挨户磕头。
  “这孩子是个仁义的,老爷子这一遭也值了。”跟着木年过来帮忙的薛老爷子感叹一声。
  以前因为儿女婚事对木家堡有芥蒂,但来这里住久了才发现这里的好。后辈们淳朴,他们身体还不错,自己做饭吃,三天两头就有小伙子大姑娘给他们送野味和菜来。
  后来两人闲不住,去学校那边帮着照顾孩子。两人做了一辈子生意,是算账的好手,便教孩子们打算盘,生活充实起来,也不像原来那样,想孙子想得一夜夜失眠。
  老爷子这边的饭菜好吃,木月经常拉着白露来蹭饭,也会带些别的朋友来。渐渐的,老两口跟大家熟起来,木康阿爷清醒的时候他们也来看过,有了交情才来帮忙。
  但薛老爷子没想到,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头。
  云省姚县这边没有儿子摔盆的说法,当地的规矩是这样的:家里有人过世,去世之人的直系亲属必须一家一家去亲戚朋友门口磕头报丧,人家才会来吊唁。一般会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跟去叫们,服丧者不能进去,出来的不论老幼,哪怕是个刚刚会爬的孩子,服丧者也得磕头下去。
  在发丧前,也必须有服丧亲属跪在棺木旁,来吊唁的人给去世之人磕头上香,亲属便要还礼给对方磕头。因为全天都有人来上香吊唁,香火十分熏眼睛,所以一般是子女和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夫妻轮流来。
  但陈业华不是,木芳陪他跪了一个多小时就被他叫去招呼客人,棺木在寨子里停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陈业华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其他年轻人要去替换他,他也不离开,看着那双红透的眼睛,大家只好依着他。
  院子里,木月领着年轻的姑娘小伙子和孩子们全部披上了麻衣戴上了孝布。
  发丧的时候,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新来不久的小知青们不认识这位老爷子,瞧这架势便问旁边的人:“这位老爷子有这么多子孙后辈!那是生了多少个啊!”
  “瞎胡说什么呢,木康阿爷没有亲子的。”
  资历深的老知青摸摸眼泪,跟她介绍起了木家堡那段悲惨的历史。
  “看见打头的那是谁吗?木月,寨子里的小当家。当年大当家说,英雄们没了后人,寨子里每一个年轻人都是他们的后人,木家主脉只要还有人活着,就不会叫他们没人哭丧。我来了这八年,每次有子女牺牲了的老人去世,小当家都要披麻戴孝去扶灵。她去了,其他年轻人也跟着去,后来就成了所有的年轻人一起来。”
  “让后辈给大家扶灵,亲家仁义啊,玉燕,在思想境界上,咱们始终不如亲家。”薛鸿远看着披麻戴孝的孙女,出声感叹,他们一直觉得承曦要比望舒优秀,但其实望舒也是非常优秀的,作为继承人,她能做到让整个寨子没有人不服气她,这就很难得了。
  比起承曦的随性,望舒其实牺牲了很多,承曦只要不参军,可以随意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但望舒,她是木家堡的小当家木月,她只能留在木家堡,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这是一场普通又不普通的丧事。
  丧礼并没有铺张浪费,但由于人太多,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引起了所有知青和工人的关注,没有上班的知青们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跟着送一送,给老人家上一柱香。老知青们一遍一遍给新来的讲木家堡出征的光辉历史。
  木家堡的原住民们看见了,心中妥帖,对知青们的接受度又高了些。
  人都是有归属感和荣誉感的,知青们在这里下乡,户口上写着木家堡大队某某某,时间长了也被外面叫做“木家堡的”。
  以前他们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这一刻,一种自豪感在知青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木家堡的人,写信给曾经的朋友同伴,跟他们讲“我们木家堡”曾经的辉煌历史。
  我们木家堡,是英雄故地啊!我们怎么能不自豪。
  大家把木家堡当家,才会希望自己的家越来越好。丧礼过后,木家堡的工人们心更齐,木黑子被拉去解决小矛盾的次数都少了很多,这成了木康阿爷送给后辈们的最后一份礼物。
  葬礼结束,陈业华没有太久时间悲伤。寨子里和疗养院许多情况严重的老人家是他负责针灸治疗的,丧礼期间全是白露带着几个师妹去做,但是白露原本就忙,这一叠加她每天要忙到深夜才能睡觉。
  陈业华舍不得让师父这么辛苦。
  回来上班后的一天,陈业华忽然找到白露:“师父,冬试过后,如果阮惜彤成绩达标,您把她收进来吧。我如今学的好几套手法没有吃透,需要沉淀练习,正好可以替她去军营待两年,等她学得差不多了,再把我换回来。”
  “怎么忽然有这么想法?师父舍不得错过她,但是更舍不得你呀。”
  白露心疼,曾经省军区对大徒弟发出过邀请,当时他拒绝了,是为了木康阿爷。如今他主动提出来要出去,是为了她。
  陈业华和梅云华是最早跟白露的两个徒弟,他们也是最了解白露心愿的。
  白露想把中医发扬光大,她想收很多有天赋的弟子出去传业授课,阮惜彤的天赋好性子好,白露确实动心。
  但正是这样的体贴才让白露更心疼徒弟,她这个弟子啊,自小受了太多不平等的待遇,得到一点爱,就想倾尽一切的还回去。
  “师父,这是好事,阿芳现在还年轻,我们暂时没打算要孩子。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带她出去走走,看一看大海,看一看城市,等以后拖家带口的,想去哪里都不方便了,到时候您赶我出去我都不一定愿意呢。”
  陈业华这话到不是瞎说,他从城里来,在木家堡找到归属。对于外面的世界,他并没有多怀念。但木芳不同,她在山里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姚县,从来没有走出过大山,没有见过大海。
  木芳对外面的世界是向往的。
  陈业华针灸只学了白露的十之一二,但这是因为针灸一门能治疗的疑难杂症太多,白露会的很多针法,也许一年都用不到两次。总体来说的话,陈业华学的很扎实,已经有了执教的能力。
  而且陈业华的短板明显,他只能根据症状来做针灸和推拿治疗,不能诊脉,更多注重的是积累经验。他如当初白露一样,以教授培训的名义过去,军区那边想来不会拒绝他带家属。
  “行,既然你想去,那就去。那等过两天车来了我给张司令带个信。”
  木康阿爷刚过世,这孩子重情,在寨子里难免睹物思人,出去两年也好。
  这件事情除了亲近的人外,白露没有和其他人说,规矩就是规矩,阮惜彤那边行不行的,还得等考试过后,她自己用成绩让别人心服口服。
  既然决定要离开,陈业华就要把寨子里的事情安排好。
  从这天起,宁萱芷和纪红日子水深火热起来。以前温柔细致的大师兄忽然变得不近人情,每天盯着她们学习。虽然两人都不是懒惰的人,但是一天学习8个小时和一天学习12个小时差别很大的好吗?
  从前师兄的教导是循序渐进的,两人年纪小,缺乏自信,很多时候明明学会了,在自己身上和师兄妹身上很熟悉的手法,到了病人那里又不自信不敢下手。
  师兄以前会磨不住两人的撒娇让她们再缓一缓,现在不行了,尤其是疗养院的那些老爷子们,最爱逗人,一个个说不怕被治坏,乐呵呵的在那里看她们的笑话。师兄就虎着脸在旁边看着,还说再不上手就去叫一个班的小朋友来观摩。
  在小学生跟前丢脸,那简直想死好吗!
  师姐妹两人一个鼓着嘴巴,一个嘟囔着嘴给老爷子治疗的样子又萌又可爱,老爷子们根本忍不住想要逗人,这一逗,两人表情更明显了。
  对此,白露表示,确实很可爱很想看啊。
  宁萱芷娇娇软软,纪红呢,这孩子以前饿怕了,来了木家堡后天天像小猪仔似的的猛吃,结果横向发展,个子没长多少,倒是胖了一圈。看着就像个福娃娃。
  看着可爱的小姑娘努力学习,谁不喜欢呢。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很长,也可能很短。腊月来临,陈水善和马阿芳终于结束治疗可以回家了。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二十几人由华县干事和各大队队长组成的队伍在这天赶到木家堡,他们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奇迹。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哥,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老虎
  木家堡医院门口,华县来的队伍看着面色红润,不咳不喘的两人,喜极而泣。
  陈水善所在大队的队长,也是他的伯爷陈永宏,颤抖着手走过来,盯着他上上下下的又看又摸,他想有很多话想问,最后只问出来一句:“真好了?”
  “好了,半个月前就没有咳了,吸气吐气不费劲,夜里睡觉也不会再闷醒。叔爷,遭了这一遭我才明白,钱再重要也没有个好身体重要哇!”
  陈水善有时候夜里做梦梦见他又回到了原来胸闷气喘的时候,都要害怕得不行。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哇!”随着这句话出来的,还有老人的眼泪和猛然跪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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