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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两人非但是工作上的搭档,生活中也有不少共同话题,不论是追忆国外生活还是畅想未来发展,话题从没间断,一顿饭其乐融融,吃了近俩小时,快要结束时严逐手机亮了亮,铃声响了几秒便断了。
  接着是一条消息,金柏发来的:
  “老公还在开会嘛~~~~”
  语气俏皮却戛然而止,像是小心翼翼的催促,严逐动动手指,回复道:
  “现在回。”
  放下手机,沈岫林也没问,反而主动起身结束用餐,两人一起离开饭店,秦理已经在门口等沈岫林。
  把沈岫林送上车,等代驾的过程中,严逐又抽出一根烟来闻,在饭店门口徘徊两圈,还是起身返了回去。
  金柏喜欢吃刺身,总爱沾很多芥末把自己呛出泪来,说这种体验简直是“醍醐灌顶”,严逐本想着大晚上带回去给他吃对身体不好,但这家店味道确实不错,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事,更何况早上还凶了他。
  严逐把食盒放到副驾,后知后觉地准备回家哄人。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电梯间放着熟悉的萨克斯音乐,严逐拐进楼道,声控灯一步步开,忽然,他看到门口有一只绻缩的人影。
  不等他动,坐在地上的人先站了起来,大约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脚有些麻,金柏一瘸一拐地迎向严逐,冲他笑着说道:“你终于回来啦!”
  金柏好像刚睡醒,左眼满是红血丝,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在门口干什么?”
  严逐被金柏拉着往前走,还没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门口睡着,两人一起进门,金柏一刻不停地说:
  “昨晚姜璨急性肠胃炎,我出门的时候走的急,没注意手机电量,所以没能回你消息,早上把他送回去之后,我就去看店了,结果晚上一回家,欸!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没带钥匙!哈哈哈哈你说好笑吧……”
  他把自己的肠胃炎安给了姜璨,尝试用玩笑的方式化解早上和严逐的矛盾,结果一回头,看见男人还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歪头说道:
  “你换鞋啊,愣着做什么。”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忘带钥匙了。”
  严逐回想了一下,金柏只给他发过两次消息,第一次问他能不能早点回家,第二次问他是不是还在开会,放在之前是很正常的对话,可这段时间两人的沟通几乎为零,确实有些反常,可他当时没有注意,只当作金柏求和的手段。
  “我怕麻烦你嘛,”金柏披着围裙就进了厨房,语气里也没有半分阴阳怪气的意思,甚至还嘟囔着抱怨,“我就说早该把锁换成密码的,不对,换成指纹,这样忘记密码也不怕,不然你开会的时候老不看手机,我要是忘了密码关在门外可就惨了……”
  严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了什么,金柏还在厨房挥舞锅铲,声音传了出来:“要吃点夜宵嘛?我煮面。”
  金柏的肠胃炎其实还没好,虽说急性的输一晚上液就差不多了,可几乎整天都没吃东西,现在还有些反胃,手脚也在发软,唯一让他有食欲的就是一碗热乎乎的汤面,不过严逐忙了一天回家,总不能还让他下厨,就是煮碗面的功夫,金柏决定自己来。
  但锅里的水刚没过锅底,就被严逐上来关掉了。
  “不用煮了,我带了刺身回来。”
  按照常理来说,金柏听到有美味的刺身,应该登时两眼发光,然后扑上去大快朵颐。平日里只有他想吃生食但严逐不让,从来没有男人主动给他买的稀罕事,可今晚他不仅肠胃难受,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
  “你和别人出去吃日料了吗?”
  第14章
  气氛一时冷静下来,原本喋喋不休的金柏也闭上了嘴,对着面前这一盘刺身,不知该说些什么。
  严逐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说昨晚为了找他,拖沈岫林联系了警察调监控,阵仗不小心闹大了些,今天只好因为这乌龙事件请客吃饭,理由充分,证据确凿。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拿家门钥匙。”
  严逐先道了歉,金柏也就不好再说下去,更何况两人前些天刚吵过架,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和好了,他也不想前功尽弃,于是打着哈哈说道:
  “算咯,你快去洗澡吧,我要独享一整盘刺身!”
  推着严逐进了浴室,金柏站在门口,听里面水流哗哗响起。
  不知怎得,生活仿佛不受控地滑落了,就像面前这盘刺身,明明应该是让人幸福的味道,可和着甜酱油和芥末吞进去,如同冰凉的泥块一样堵在食道。
  金柏机械性地吞食着,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病没好全就吃生食,但却自虐般地吃了大半盘,芥末从味蕾直冲眼眶,严逐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
  “怎么哭了?”
  男人有些手足无措,走到餐桌边才看到盘子空了大半,当即把剩下的刺身收走,金柏还装作想吃的样子,抢出一块金枪鱼,沾了满满的芥末塞进嘴里。
  “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严逐争不过,只好把剩下几块封起来放进冰箱,他没想到金柏会吃的这么快,玻璃做的人儿大晚上吃这么多生食,他只怕夜里会生病。
  那芥末又激的人流出泪来,金柏趁机嚎啕大哭,被严逐抱在怀里安抚。
  “芥末太多难受了吧,稍微沾一点就行,你每次都要蘸那么多。”严逐把人搂在怀里,金柏在抖,泪水糊了满脸。
  平时金柏就反应夸张,被芥末激得嚎啕大哭也是正常,所以此时他哭,他撒娇,他发泄,却没人知道他是因为芥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金柏只是觉得有点不安全。
  今晚他蹲在黑漆漆的楼道里,进不去家门的时候,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严逐真的不愿意回他消息,也不愿意回家了,或许自己真的就会这样,被丢出这套房子,在随便哪个黑漆漆的角落无处可去。
  如果说从前,他还能凭借专业争取到一席之地,如今的自己却早被逐出严逐的世界,稀有的二人时光逐渐变得相顾无言,他们不再有共同话题,没有任何连结,严逐丢下他就像丢掉一张揉皱的纸,届时他生存的理由呢?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以个人价值作为基础的,比如爱,比如生存。”
  真的是这样吗,严逐真的会永远的无理由地爱他,而他也能继续这样安稳地活下去。
  金柏又想起了沈岫林,他已经失去被爱的理由了,可沈岫林却拥有一切他没有的。
  他比较、嫉妒,甚至有些不便明说的恨。
  甚至就在他扑进严逐的怀里哭的时候,都会去想万一沈岫林吃芥末呛着了,严逐会这样安慰他吗?
  哭了好一会,金柏这才平稳下来,严逐给他倒了热水,让他缓解吃生食后的寒气。
  “难道我现在喝开水下去,它们能在我肚子里烫熟嘛?”金柏心里还压不住得难过,但面上已经开起了玩笑。
  严逐看起来确实有些愧疚:“我就不该半夜给你带生食回来。”
  他本想说下次带金柏去店里吃,却听到对方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刺身了。”
  金柏握着水杯,一字一句。
  从今天开始,讨厌刺身。
  严逐大概也察觉到金柏只是在故作轻松,可他现在最为担心男人会不会因为这大半盘生肉生病,顺着心意把人哄上床,夜里也不敢睡熟,果然凌晨三点左右,听到金柏有些脚步急促地进了卫生间。
  他赶紧跟进去,看到男人抱着马桶吐,帮忙递水递纸,好不容易消停了,严逐说道:
  “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他撑着金柏,男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不像吃坏东西,倒像是病了许久的样子,站都站不稳。
  “有药。”
  金柏不愿意再去医院,从床头柜里取出昨天医生开的药,扔给严逐,自己又缩回被窝里。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肠胃像打结一样地痛,浑身发烫,估计又烧起来,与其折腾着再去医院,不如就蜷在被子里把这一通熬过去就好。
  严逐跪在床头,把金柏丢过来的药盒看了一遍,他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了急性肠胃炎的药,可金柏身体情况特殊,他实在不敢拖,但伏在人耳边好生哄了半天,金柏非但不松口,甚至又哭了起来:
  “我以后再也不吃刺身了,我讨厌……”
  见着人哭,严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只好低声哄着:“好好好,我们再也不吃刺身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去医院就不难受了,刺身讨厌,讨厌。”
  金柏还是揪着被子,不依不饶。
  “我讨厌沈岫林……”
  严逐听到旁人的名字,一时有些愣,可金柏的身体才最重要,还是得劝着人从被子里出来:
  “我们去医院好嘛,让医生看一下就好了。”
  说着,略带强硬地把人挖了出来,套上外套搂着上车,他开得很快,金柏好像又睡了过去,他家距离最近的医院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下车的时候,严逐仿佛听到金柏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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