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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某一天他听到严逐忽然讲了一句中文,语气是在对电话之外的人讲话,又一天他听到永远abc的背景音里出现了中国人的声音,他知道严逐大约交到了新的朋友。
  接着泗水变成了酒吧,严逐也不让他继续夜间跑外卖,出资盘下了电影学院旁边的一家小咖啡店,金柏恢复了白天开店夜间睡觉的正常作息,两人的交流便又少了。
  但他们依然是情侣,金柏相信严逐,严逐也在努力让金柏安心,地理上的距离或多或少会影响两人之间的亲密,但不足为惧。
  只是这条规矩终于断了,严逐找到自己的追求,金柏也尝试重启独立生活,小狗探头的表情包是当时金柏常发的,严逐手机里的自定义表情少得可怜,看到这只狗,金柏便想起当时的他一发,对面不一会就会弹个视频通话过来。
  当年的故事跟童话一样,现在这只狗又出现,跟做梦一样——都不像真的。
  第38章
  约定分居的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天严逐在外地出差,金柏也没主动说要回家的事,两人只简单闲言几句。
  夜里九点,到了关门时间,店里还有零星两个自习的学生,其中一个正趴在桌上外衣蒙头,睡得很香,金柏不忍打扰,叼着吸管坐在靠窗位置发呆。
  柏林咖啡馆门外有一棵很老的树,因为年纪过大,甚至在修路时还专门绕开它,给咖啡馆开辟出一片靠马路的小院子来。
  首都寸土寸金,却愿意为了一棵老树让出些呼吸的空间,金柏便常躲在树下偷生,想着这树也并非金光灿灿,单凭年纪就能赢得立足之地——那他再努力一点,或许也能寻到新的活路,大不了光把身体养好,总能活到那一天的。
  他尽力劝自己把凡事都往好的方向想,于是在看到严逐出现在马路对面时,也忘记摆出冷脸色。
  金柏也恨自己没出息,但这两天严逐日日以那探头小狗模样出现,七八次里总有三五次要心软,三五次里总有一两次要搭话,严逐肯放下身段哄他,他赌气“哼”的多了,也没办法继续气下去。
  首都倏忽已是深秋,金柏没多讲话,看着严逐只穿一身单衣,搓着手跑过马路,居然有些少年意气,像是与过往某些片段重合了。
  严逐跑到跟前,也不说话,金柏只好先开口问道:
  “你来干什么?”
  “不是说今天回家的吗,”严逐有些应了那狗的表情包,表情中带着一丝不熟练的羞涩讨好,“好久没见你,好冷。”
  他刚从南方出差回来,单衣薄得四面透风,这两天首都又突然降温,只能搓着手,自顾自地哈气。
  咖啡馆里还没供暖,也是需要穿外套的温度,金柏盯着他隐约透红的指关节,想着如果严逐把手握上来,自己要不要甩开。
  他这么冷,自己给他暖暖也不是不行,可他们应该还在冷战,怎么能就这样牵手。
  心中上演一场大戏,可金柏等了又等,严逐也只是跟只苍蝇一样自己搓来搓去,半点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干等着金柏动身随他回家。
  “活该。”金柏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来。
  “嗯?”
  “我说我今天不回家。”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导火索一样引爆金柏的脾气:“以后不许再问为什么!”
  严逐此时显然是听话的,没有多说,手也不搓了,有些失落地垂了下去。
  “那什么时候回家呢?”
  “再说吧。”
  一句“再说”断了严逐念想,只好将金柏送回酒店,之后每日,他人若是在首都,便会在咖啡馆下班时候来跑一趟,人若是不在,就用那只狗替自己博情面。
  严逐频繁地出现在电影学院旁边的咖啡馆,容貌未变,态度也再似当年七分,搞得金柏原本冷硬的心又瘫软了——他再次想起了那碗面,觉得大概也只有严逐会不嫌弃它难吃。
  补漂是一个很麻烦的过程,一不小心就会爆顶,尤其他黑发根已经长出许多,理发师操作起来更是小心翼翼,金柏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挑好这家店,预约的时候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心里想着:
  再搏一搏呢?
  好在精挑细选的理发师手艺不错,头皮不像从前辣得发疼,一个多小时后,他又收获了一头漂亮金发。
  理发师站在他身后,把略长的头发摆正,问道:“想剪成什么样?”
  私心来看,眼前这位客人淡眉亮眼,十分漂亮,原先发型长度刚盖过耳朵,虽然略长,但在旁人身上是非主流,在他身上则是糅合性别的精彩,从专业的角度看,稍微修修形状就好,却没想他人说道:
  “换个发型吧。”
  “想换成什么样的呢?”发型师稍稍失望,但这张脸留长剪短都精彩,于是保持了极佳的服务态度。
  “你看着来吧,”金柏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尽可能短。”
  金柏补漂了发根,却换了个发型,虽然还是金色,但整个人搭上这个十分清爽的短发,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严逐又出现在马路对面,今天识趣地穿了一件风衣,衣袂飘飘地过马路。
  金柏摸摸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心里想着:
  再搏一搏呢?
  严逐看起来心情不好,但显然被他焕然一新的面貌惊到了,愣在原地看了好久,看得自己脸都红了。
  金柏有些不适应,刚想开口骂,才听到男人说:
  “你耳朵好红。”
  从前藏在头发底下,现在摆在台面上,红着脸的人带着红耳朵的人回了家。
  他们分居了小半个月,金柏又带着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回了家,他绕着屋子把自己之前养的小花小草看了一遍,又摆弄摆弄各种盲盒娃娃摆件,心里想着还是自己家好,然后就被严逐从背后捞着抱起来,摁回。
  “不生气了?”
  他讲话时离得很近,热气喷在脖子里,但金柏没有讲话。
  “我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了,沈家的人我动不了,但他的那部片子别想拍了。”
  严逐小声解释着,沈烨虽是败类,但毕竟姓沈,近两年折腾着要搞什么ip电影制作,肚子里没墨水,光折腾枪手,还举办比赛偷稿,七缝八缝搞出来个本子,立项要拍。
  “不止片子别想拍,他再也别想碰这行了。”
  “他活该。”金柏恶狠狠地说。
  严逐没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颈窝,其实还搜到些别的证据,却没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他想劝金柏再忍忍,但已经让他受了太大的委屈,只好先出一口气。
  “对不起。”
  人讲话时胸腔震动,声音被闷在衣服里,嗡嗡的听不清,但金柏却仿佛知道他这三个字说得多么辛苦,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手搭到了严逐头上。
  严逐的发茬硬,奶奶说这种人主意也硬,心硬命硬,可此时却化成水一样窝在怀里,像是要讨回来长时间失去的拥抱。
  金柏恍然觉得领口好像被什么打湿了,拍脑袋的手顿了顿,开玩笑缓和气氛:
  “流口水啦。”
  结果下一秒,就被人咬住了。
  ……
  日子好像又过回了好时候,仿佛比严逐刚回国时还好,金柏有时胡思乱想,如果当年严逐没有出国,没有异地近三年,或许他们就是会这样生活,他找到新的生计,严逐继续奔忙,如果不出差,就每天能见面,不论多晚都会有个晚安吻,如果出差,那就小狗探头讲电话,多少可以看对方一眼。
  但日子也会有些裂缝,比如沈岫林。
  作为工作伙伴,有交集是难免的事,即使严逐尽可能不让他出现在两人的生活中,但存在就是存在,比如今晚的访谈节目,又是两人一起搭档。
  采访者是央视电影频道的一档晚间节目,近两年卫视改革,试探性地增加了不少趣味性节目,但开头还是老一套的特效,几个几何形状老套地转来转去,然后开始播放他们的影片集锦,介绍两人身份。
  《是夜禁言》和《春情乱》那两个镜头都被剪烂了,金柏十分挑剔地在电话里和姜璨大加点评,末了,还颇为公正性地补了一句:
  “虽然演技不咋好,但小花瓶还是挺好看的。”
  对面姜璨刚结束训练,打算偷着摸到便利店买烤肠吃,他不太了解演艺圈的事情,只知道这个姓沈的是金柏的死对头。
  “长得也就那样。”——也是他的死对头,姜璨这两天学会了怎么能哄金柏开心,不过说两句话的事情,不涉及原则性问题,那就都能顺着金柏来。
  “你说得对。”
  两人这边吐槽,电视里播放到了严逐的画面,多是一些幕后片场。
  姜璨成功地偷到了烤肠,公司里的便利店已经被要求不卖给他们任何零食,可他又饿的不行,只能横跨马路到对面去买,滋滋冒着油的黑椒味香肠简直过分美味,这是他今天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姜璨珍重地小口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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