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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金柏忍不住问他:“那我呢?我要是快死了你救吗?”
  “救。”狼人回的很快,斩钉截铁,金柏气笑了。
  “为什么,四个人的胜利也是胜利。”
  “你是狙击手,”狼人说道,“冲锋手不能失去狙击手。”
  金柏无话可说,那一瞬间他居然想问问狼人,如果自己不是狙击手,值不值得被救,但是如此暧昧的问题他问不出口,只能感叹了一句:
  “狼人,你是狼吧,这么冷血。”
  对面还是淡淡的,平稳地开口道:“不,我是人。”
  第43章
  狼人是比狠人还狠一点的人,这样的冷笑话从狼人嘴里说出来,弹幕安静了一瞬,接着满屏的流汗黄豆,狼人也没觉得不适,还那样披着一身灰毛走来走去,倒是金柏每每看到那身灰色狼装就想起狼人一本正经的“我是人”,憋不住笑。
  结果笑声又被狼人发现了,直接问出来:“你笑了?”
  “没有。”
  金柏还在“嗤嗤”地偷笑,对面大约听到了,却只说到:“你开心就好。”
  两人的互动也吸了一波粉丝,虽然一开始的狼人并不讨喜,但随着合作次数多了,大家也逐渐认识到他高超的技术和闷骚的本性,除了有些和鸟龟不对付,也只当是一开始的抢位生了嫌隙,慢慢都好了起来。
  金柏在公司呆了一整天,明知道严逐在家,却不知怎得不愿意回去,他摸着自己还没长长的头发,在冬天剪短发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染发也是,受损的发丝在洗澡后特别难干,往常夏天就那样湿着出门也没什么,可冬天只要稍微冷风一吹就会头疼。
  金柏太讨厌冬天了。
  好不容易打定主意回了家,推开门时却和往常一样,整个屋子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严逐尚未整理的行李箱还放在客厅,仿佛一直都是金柏一个人。
  金柏掏出手机,想要质问严逐为什么不一回家立马把行李箱收拾走,可消息输入到一半,又自觉无趣全部删除,只好在路过时顺便踹了行李箱一脚,沉重的大黑铁块慢悠悠地挪腾一圈,毫发无损。
  没想到的是,这条消息没发出去,整晚严逐都没有回来。
  金柏一开始还安然地将今天剩下的两个小时播完,今晚好像有场联赛直播,战队的人都不在,除了鸟龟,也是看到他先上线,才跟着一起。
  两人一直酣战到晚上十一点,严逐还是没消息,金柏早习以为常,只是觉得他在休假,忽然消失这么久不太对劲,先发了消息去问,结果又是两把游戏过去,到了凌晨,还是没得到回复。
  这下他再也无心直播,退了游戏,开始回忆昨晚接上人之后的事情,两人当时也没太多交谈的机会,尤其自己事后直接睡了,现在想来,严逐像是有话要和他说。
  他心里焦虑,鸟龟在那边也替他担心,建议道:“要不然问问他的朋友呢?”
  金柏犹豫了半天,终于翻出来沈岫林的电话,鼓起勇气打了过去,电话嘟嘟两声接通了,对面传来沈岫林的声音,金柏却兀自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硬邦邦地说道:“你好。”
  对面像是很惊喜他的声音,说道:“金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逐在哪。”
  “哦,严哥在公司这里,现在有点事,我一会让他……”
  “不用,”金柏打断沈岫林,嗓子里像是塞了块烂抹布,咳了咳才继续说道,“别告诉他我问你。”接着就挂了电话。
  仅仅两句话的功夫,却像是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知道严逐在沈岫林那里多少让人放心,但金柏却在床上浑身发抖,他没有开灯,整个屋子都如夜一般黑,只有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游戏世界静谧、安稳,可终究要清醒过来,看到表的指针,听到讨厌的人的声音,意识到这个屋子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把它当作家,严逐的家在哪呢,在恒通路,在行李箱,在片场,总归不在他这里。
  金柏无法再用乐观的心态来面对这一切了,或者说他早就失去了这个天赐的能力,白日里接到严逐的电话前他总要给自己加油打气,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明媚一点,见到严逐时,他知道面朝哪个方向可以将路灯映入双眼,闪亮的高光会让眼神看起来清澈且充满爱意,微笑的弧度,俏皮的语气,他都把握的恰到好处。
  金柏终于认识到这个可悲的事实,人总是喜欢更好的,严逐总会喜欢过去的他,不止是那个双眼健全的,充满天赋才华的演员,更是永远阳光乐观的奋斗者,残疾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但只要金柏愿意,他就能扮演曾经的自己。
  他是天生的演员,他的演技无懈可击。
  所以在黑夜里发抖只是出戏时的戒断反应,金柏几乎要被那些哀伤的念头击破了,一个接一个潮水般涌来,他缩在海一样的床上,深蓝的被罩将他包裹,电脑屏幕还在一闪一闪,消息提示音不断:
  “问到消息了吗”
  “你别太担心,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
  “人嘞”
  “你去哪了”
  “[四处寻觅.jpg]”
  “[四处寻觅.jpg]”
  “你还好吗?”
  鸟龟不停地在问他,可金柏却无法挪动四肢,只能徒劳地盯着黑暗里的那块荧光屏幕,左眼不断地分泌泪水,可人却无知无觉。
  金柏睡到一半,忽然觉得左眼一阵刺痛,下意识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像坠了千斤,他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他以为是自己高强度打游戏使得左眼失明,万一是视网膜脱落,或者病变,任何原因他都承受不起,金柏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左眼,能感受到眼球在指腹下转动,叫了几声严逐,果然没有得到回答,他不敢耽搁,自己摸索着起身找手机,想叫救护车去医院检查,可明明记着手机就在电脑旁边,摸索半天也找不到,他踉跄地向外走,忽然被地上的电线绊倒,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他再爬起来走,可没两步就又摔了下去,很快身上便是青一块紫一块,左眼愈发地痛,眼皮带着眼球,真的要从眼眶中被扯出来,仿佛右眼的切除手术又再左眼上演,他怎么也摸不到门口,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熟悉的家此时危机四伏,狼狈地爬到客厅,却发现客厅比卧室更大。
  怎样也找不到手机,怎样也摸不到门。
  他一直在喊,不停地喊,可严逐不在,更没有人来救他。
  眼睛很痛,他要失去他的左眼,他要完全失明,变成一个废物……
  他是废物。
  这些念头颠三倒四地旋绕在脑海里,金柏愈加恐惧地寻找大门,只要把门打开,屋外总有路人能救他,可这屋子在黑暗中是如此的大,金柏四处摸爬,除了给自己撞出新的伤,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是废物。
  我是废物。
  金柏终于察觉到了一丝风,大约是摸到了阳台,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打开窗户,外面就是新世界,他甚至察觉到了阳光的热度蒸腾在皮肤。
  废物打开窗,就要跳下去。
  第44章
  严逐次日清晨才回到家,金柏还睡着,窗帘将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卧室内一片黑暗,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屏保上困着一条金鱼,徒劳撞破一个又一个泡泡。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件件鼓胀在大脑里,直到今早拿到手机,他才看到金柏的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看到人的那一瞬间才松懈下来,严逐就这么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等着身上寒气散去,才小心地钻进被子里,想将人搂进怀里。
  金柏动了动,像是被惊动后的挣扎,又像是噩梦,往床边躲着。
  “是我。”
  严逐温声哄道,终归还是吵醒了金柏,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睁开了眼,他这段时间一直戴着仿真义眼,没有什么多余的花样,是最普通的棕色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原生一般转动,迷茫而失焦地望向严逐。
  “你回来了。”
  金柏讲话听起来黏黏乎乎的,鼻音很重,抱着被子挪了挪位置,钻进严逐的怀里,他静静地躺着,像是还没清醒,手指拂上严逐的眼角,男人的脸依旧冰凉,想必凌晨的风是最冷的。
  他没有问昨晚为什么没回家,而是关心道:“整晚没睡吗,眼睛好红。”
  “昨天临时出了点事,没看手机,等着急了吧。”
  “今天可以好好休息吗?”
  “可以。”
  “那我们睡觉吧。”
  金柏不追问严逐具体遇到了什么事,又往被子里窝了窝,装作要睡觉的样子,头顶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严逐大约是累惨了,很快睡死过去。
  金柏又睁开了眼。
  窗户是关着的,眼睛也没有瞎,适才一切逼真的经历都只是梦,他惊醒在跳窗的那一秒,睡意全无,睁着眼挨到天黑,听见门口动静的时候才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演的很好,严逐没有发现,此时窝在男人怀里,他盘算着自己还要再躺一个半小时,在闹钟响起时起床,才不会引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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