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黄粱 第16节
但她平时喜欢在外面洗,因为那个浴室蒋司修也会用,有他的味道。
像发泄似的,她把几近空掉的沐浴乳瓶子扔在架子上,咣当两下,瓶子在金属架上弹跳,任花洒的水流冲过她的腿面。
刚在门外那个脏地毯上站了那么几分钟,她的脚都蹭脏了。
这么想着,怒火再次顶上来,但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什么能扔的东西,叉着腰仰头喘气。
反复几次,她终于关了水流,抽过架子上的浴巾,把自己裹起来。
眼睛依然红着,属于半哭不哭,又生气又憋着泪的状态。
她扔掉浴巾,随便套了件衣服,拉着被子爬上床。
没人过来敲门,但门外一直有窸窣,或者拖动物品的声音,估计是蒋司修在收拾她买的拿两大兜东西。
程轻黎头闷在被子里。
累死他!
蒋司修把客厅扔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卷了袖子到客浴洗手时,接到电话。
他从挂架上抽了纸巾擦手,拿起手机接起来。
“师兄,我把资料发你了,不急,你看完再给我回信就可以。”师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晚上吃饭正事聊得差不多,他让师弟林海把相关资料发给自己,说这两天看看。
此时他背靠洗手台,抬眸,看到程轻黎挂在衣架上的内裤,白色三角,带很薄的蕾丝。
他没有立刻移开视线,瞧了两秒,换了站姿,侧身,回答师弟的话:“嗯,尽量后天给你消息。”
师弟又说了声不急,接着往下聊了两句,话题不知道怎么绕到女朋友上。
师弟和蒋司修关系也是好,三聊两不聊,有点没大没小:“我当你师弟好几年了,真是没见过你谈恋爱,今天晚上你说要带人来吃饭,我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
蒋司修单手撑着台面,目光透过前侧的镜子落在身后的浴室。
不光是内衣,这房间边边角角都有程轻黎的气息,洗浴用品全部换了她喜欢的味道,抽架上搭了那条她常用的草莓浴巾。
蒋司修扫过,目光再次落在那片纯白色的三角布料上。
“去年你在国外,那么多追你的,堵到你公寓的都有,你都没答应。”蒋司修去年派遣交流的学校就是林海留学的地方,所以这些事他都知道。
蒋司修垂眸,打开水龙头,另一只手在水下冲了两秒,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洗过了,顿了顿,收神,眸色微沉,抬手把水拍掉,听那侧师弟的闲聊。
......
开学第三周,课多起来,程轻黎辅修经济学双学位,连着三天都有早课,每天早出晚归。
和蒋司修打照面的时间少,不过也庆幸不用见他的冷脸。
虽说两人呆在一起,她发脾气的时候居多,但她姑奶奶不想受这个委屈,最近几天看到他的死人脸就烦。
周四下午,她没课,回了趟公寓。
温兰心疼她从家往学校跑一来一回时间太长,即使和蒋建河都已经在家,也让她在蒋司修这里长期住了下去,只周末让他们回去。
因为她的长期“驻扎”,三居室的房子被重新改了一下,除两个卧室外,另一间房被蒋司修弄成了书房。
这几天才搬完,书柜桌子也买齐,只不过蒋司修也忙,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最近想报名参加一个比赛,在网上买的专业书还没送到,想到蒋司修好像有,从自己房间出来,去了还没整理好的书房。
书房地面摆了两个大纸箱,里面零散堆着蒋司修的各种书。
程轻黎接起林艺琳的电话:“我想起来我家里好像有,我找一下。”
那几本书是很出名的物理学基础书籍,程轻黎记得冬天那会儿,蒋司修从国外回来时,在他的行李箱看到过。
他那几个月都在国外进修,有一些书基本不离身,带了过去。
这么想着,程轻黎往前两步,在两个纸箱中间蹲下来。
书并不难找,她没扒拉几下,就从其中一个纸箱里找到。
“我找到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脚边,程轻黎跟林艺琳确定,“我等会儿再确认一下那几个公式,可以的话我们就......”
她声音顿住。
比巴掌没大多少的工具书,因为她刚刚翻动的动作,从里面掉出了东西——是她的照片。
第20章 7.25/黄粱
是她的照片, 她确定没看错。
只不过不是近段时间拍的,也不是小时候的,是去年十一, 她和朋友回高中看老师时拍的纪念照。
当时蒋司修去接她, 她一时兴起, 在学校门口印了校训的观赏石旁,让他给自己拍了一张。
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晚上还和温兰夫妇一起吃了饭。
当时蒋司修拿的是她的拍立得, 一连拍了好几张, 她嫌蒋司修技术不好,拍得烂, 只从里面挑了一张勉强能看的。
余下的怎么处置她已经不记得了,貌似都扔给了蒋司修。
所以, 为什么会有一张在他的书里。
还是他随身携带的书。
照片保存完好, 因为长时间夹在书页里, 没有任何泛黄或者卷角的痕迹。
长时间的沉默被那面的林艺琳察觉。
“小黎,你还在听吗?”林艺琳问道。
程轻黎吸了口气,照片翻过去,又看了眼反面, 重新夹回书里:“我在。”
没说几句,通话结束,而程轻黎已经忘了自己过来书房的目的, 她静默两秒,打开刚刚那本书又看了眼被夹在里面的拍立得相片。
蒋司修没有用书签的习惯, 他经常用折角页的方式来标记一本书的重要部分, 所以这不可能是他用来夹书的。
想到这里,程轻黎凭着记忆从纸箱里找到了当时他带出国的另外几本书。
无一例外都有折角和用过的痕迹, 独独手里这本,新的不能再新,仿佛带出去不是为了看,而是仅仅为了带在身边。
......
晚上蒋司修回家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家里那位姑奶奶虽然还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平躺在沙发上像个死尸,而是坐着的。
身上也没有穿那些奇奇怪怪很清凉的小吊带,而是穿了件t恤。
客厅很明显收拾过,餐桌上没堆零食,垃圾也倒过。
蒋司修看她一眼,滴水的雨伞挂在门外的架子上,雨水顺伞顶滴落,在门口的石灰地面洇出痕迹,随后他带上门。
他把实验室的钥匙扔在鞋柜上,问沙发上还在打游戏的人:“晚上吃什么,给你煮饺子?”
蒋建河送来的饺子还冻在冰柜里。
程轻黎应了一声,拿下嘴里的棒棒糖,踩着拖鞋站起来,目光还黏在没结束的游戏上,趿拉着拖鞋往他的方向走。
“我煮吧。”
蒋司修正在解衬衫衣袖的扣子,闻言手上动作微顿,眸光在她身上落了下。
程轻黎可能是感觉到了,手里的游戏终于结束,偏眸看他一眼,语气自然:“煮饺子我还是会,你去洗澡吧。”
说话间她已经关了游戏,走到厨房,弯腰去扒冰箱,蒋司修没再坚持,去了自己房间。
十分钟后,他从浴室出来,饺子在锅里了。
煮饺子的人貌似心情还不错,右手的笊篱有规律地推动水里的饺子,嘴里还哼着小调。
不过她实在没有音乐细胞,哼的三句,两句都不在调上。
“......”蒋司修挽了袖子走过去。
程轻黎见蒋司修走过来,往旁边让开,关火,从头顶的橱柜拿出盘子:“煮了三十五个,你二十五个,我十个。”
刚等蒋司修时她吃了蛋卷,现在不是很饿。
蒋司修接过她手里的笊篱捞饺子,按她说的数量,把煮好的饺子分装在两个盘子里。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依旧是面对面。
教师公寓餐厅不算大,餐桌也小,长方形,能坐六个人,窄边不够宽,蒋司修高,程轻黎也不矮,这么坐偶尔会碰到对方的膝盖。
程轻黎动了动腿,宽松的睡裤裤管蹭过蒋司修的小腿。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她夹了个饺子,放进嘴里。
蒋司修在她刚擦到自己腿前侧时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此时眉心松下,表情却因为她这句话并没有缓和。
他拿起一旁的筷子:“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程轻黎把两人之间的醋碗移到自己面前,没答反问:“哥哥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你再不谈就三十了,”她咬着饺子看他,“大龄......”
看到蒋司修瞥自己,换了个更委婉的词:“剩男。”
“没时间。”蒋司修冷着脸回她。
“哦,”程轻黎接着往嘴巴里塞饺子,接着问,“你上学的时候没人追你吗,你长这么帅。”
“或者说大家都觉得你气质太冷,怕跟你说一句话被冻成木乃伊,所以才......”
蒋司修蹙眉打断她:“木乃伊不是冻的。”
“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人追你吗?”她举着筷子支脸,好奇宝宝似的,“虽然你性格确实狗屎,但总有只看脸不看性子的吧,总不能......诶不对,前几天吃饭,你师弟不是说你在国外很多人追你吗?”
“外国妹妹特别主动,堵你门口请你吃蛋糕......”
蒋司修筷子敲了敲她的盘子:“快吃。”
程轻黎低头,把剩下吃不完的两个夹给蒋司修,端杯子喝水,还不忘继续刚刚的话题:“中国的你不喜欢,国外的你也不喜欢?等我有钱了送你去火星看看,火星的妹妹可能着你待见。”
她一口一个妹妹,也不知道在阴阳怪气什么。
蒋司修抬头,正准备跟她说刚吃完饭不能喝那么多凉水,程轻黎已经从座位站起来。
她一脸吃满足的表情,刚坐的椅子推进去,示意自己房间:“我去换个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