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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黄粱 第25节

  “哥哥没事了吧?”她扫他一眼,又瞥他身后还在叽里呱啦的屏幕, 蔫了吧唧又不好惹的语调, “挡着我看电视了。”
  同时扬手示意了一下手机:“而且我要跟男朋友打电话了, 别打扰我。”
  程轻黎性格很好,从小就是, 开朗活泼, 又聪明会说话, 知道长辈喜欢听什么,也知道怎么讨人开心。
  很机灵, 会看眼色,几家父母从不会把任性两个字和她联系在一起。
  但独独在蒋司修这里, 她是不同于在别人面前的, 爱顶嘴, 爱怼人的妹妹。
  不开心会发脾气,你惹到她,她还会句句顶你,把你气得打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可能是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 带她长大的是他,所以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是那个最真实, 最毫无保留的自己。
  记忆里她初一转过一次学,在原来的学校上了半年, 被程父程母动用关系转到了一所国际学校。
  刚进去, 跟同学都不熟悉,她成绩又好, 莫名其妙被孤立过一阵子。
  她虽然好相处,但内里并不是怕事的性格,跟人硬碰硬顶过两次,大半夜被人关进了烧水房,里面摆了各种吓人的东西,还放着阴测测的录音。
  夜黑风高,窗户被吹得呼啦呼啦响,仿佛下一秒就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各种黑暗的地方冒出来。
  程轻黎胆子不算大,也和同龄的女生一样,对鬼怪这种东西尤为惧怕,尝试了很多次打不开门后,拿起手机缩到角落,想也没想把电话拨给了他。
  明明那时候程宏伟和吴晓红,因为过年都从国外回来了淮州,但在那种情形下,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怕到声音哽咽,瑟缩着抱住自己,对着听筒那侧喊哥哥。
  他当时刚从学校实验室回到宿舍,在寝室浴室接到的电话,听清对面人在说什么后,抓了衣服重新套上,推门从寝室出来,一路到楼下,抄最近的路到校门口,连夜打车赶到了她的学校。
  他太着急,以致于也忘了程轻黎的爸妈就在淮州,这本不是他该承担的责任。
  不远处电视声音还在继续,程轻黎冷着脸,死尸一样横躺在沙发上,两眼粘在远处的屏幕,盯得认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看。
  蒋司修捡了一旁的毛毯,随手搭在她身上,直起身,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干哑,叮嘱:“一点前睡觉。”
  程轻黎扭了下身体,侧躺,右手垫在脸下,极不服气地哼唧:“知道了,活爹。”
  “……”
  蒋司修回到自己的房间,电脑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晚上因为加班,还没来得及去浴室冲澡。
  他转身,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顿了两秒,手从柜门上松下来,撑住柜架,微微垂头。
  十分平稳的呼吸下,却貌似隐了并不平稳的情绪。
  -
  十一假期,温兰和蒋建河想去周边城市转转,蒋司修的实验告一段落,两夫妻叫着他,又带上了程轻黎。
  今年世界局势动荡,生意不好做,程宏伟回来的次数很少,吴晓红公务缠身,距离上次回国也已经八个月了。
  程轻黎每逢假期便像根飘零的草,家里房子不少,但就是没人,她无论去哪儿住都是空荡荡的。
  高考前,程宏伟和吴晓红也都提过,让程轻黎申请国外的学校。
  但程轻黎拒绝了,她能申请且心仪的学校无外乎那几所,不可能正巧就在程宏伟或者吴晓红所在的城市。
  况且夫妻俩一个经常出差,一个公事繁忙事业女性,即使是在同一个地方,两人也很难保证能抽出时间陪女儿。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没逼程轻黎出国,在淮大读书,好歹还能有照应。
  出发度假的城市,选在临海的清闽,计划在当地呆七天,正好在回来的前一天,帮程轻黎过个生日。
  清闽离淮州不远,开车走高速不过两个半小时,蒋建河跟剩下三人说想自驾。
  十一假期的前一天,四人从住的小区出发。
  蒋建河喜欢钓鱼,光成套的鱼竿就带了三副,后备箱塞都塞不下。
  温兰皱着眉,一手撑在后车门,一手压了压后备箱里鼓鼓囊囊的包:“也不知道带这么多干什么,一根竿还不够他钓??”
  眼看车旁还有两个行李箱,右手压在竿具上再往里塞还是塞不进去时,烦了,直接提出来两包放在地上,对站在一旁的程轻黎道:“等会儿你干爸来了,让他自己提上去。”
  “他要想带竿子,自己就别去了,车坐不下。”温兰说。
  程轻黎本来还在跑神,闻言扑哧一下笑出来,怀里抱的包放进行李箱:“您不让他带能要了他的命。”
  没两分钟,程轻黎的话应验,蒋建河一手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走过来,遥远看到被温兰扔垃圾一样扔在地面的渔具包,行李箱一扔,呼哧呼哧走上来,拎了包就要重新往后备箱塞:“怎么给我扔出来了??我就这点宝贝。”
  温兰瞥他一眼,不耐烦:“你看看就你自己的东西占了多少地方,还有行李箱你觉得能放下?”
  蒋建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渔具完整塞进后备箱,下巴往身后一扬,示意:“让她哥再带小黎开一辆。”
  话音落,转身喊还没走过来的人:“蒋司修,再去地库开辆车。”
  蒋司修手里推的是程轻黎的箱子,闻声落眸在女孩儿身上,她面色无常,唇角带笑,正问温兰过去了晚上吃什么好吃的,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没任何理他的意思。
  她应该还在生气,最近都对他喜怒无常。
  不过也正常,原因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蒋司修再次不着痕迹的叹气,推着箱子走过去,拉杆箱停在车旁,站在程轻黎左手侧,和她隔了两拳的距离,平声问蒋建河:“开哪辆?”
  蒋建河拿了常用车的钥匙给他。
  二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小区开出去,往绕城高速的方向走。
  蒋建河的车在前,蒋司修和程轻黎的车跟在后面。
  车程一个小时的时候,蒋司修架在前座开导航的手机收到通话。
  车在高速上,他不方便接,扫了一眼,看到是温兰打来的:“帮我接一下。”
  程轻黎把平板上的视频暂停,坐直,从支架上抽过手机:“密码。”
  蒋司修沉吟了一秒,忽然说了个“算了”。
  程轻黎莫名其妙,斜眸瞥他一眼,面色不虞。
  神经病,一个破密码搞那么神秘,还让她接什么电话??
  程轻黎反手把手机重新插回架子,勾着毯子拉高,侧身翻了下,给了蒋司修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第30章 8.02/二更
  蒋司修没看, 但也知道她这会儿有多生气。
  握在方向盘的右手稍稍紧了下,之后再不着痕迹地松开,他微微偏头, 透过倒车镜确认后方想要超车的车辆, 之后主动出声:“在看什么电视剧?”
  “不是电视剧。”女孩儿语气冷然。
  “那是什么?”他语气尽量温和。
  “电影。”
  “什么电影?”
  “暴打渣男的那个, ”程轻黎撩着毯子再次往上拉,不咸不淡气死人的语气, “看了一遍不过瘾, 想多看几遍, 提醒自己渣男可能就在我身边。”
  “.........”
  蒋司修抬眸,从后视镜看她一眼。
  她早上出门时扎了马尾, 在车上躺的这一个多小时,扭来扭曲, 已经乱了, 多余的发丝从皮筋里窜出来, 乱糟糟的,显得她整个人都蔫蔫的。
  蒋司修视线收回,车开进隧道,眼前骤然变得昏沉, 再是适应了黄色的隧道灯。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很多次也是这样,几家大人一起出去玩儿, 每辆车上东西放得都多,她大多时候都被赶过来和他一起坐。
  他开车, 她就坐在副驾玩儿平板, 有时候是手机,或者游戏机。
  偶尔也看书, 但他会跟她说那样对眼睛不好,让她收起来。
  他会跟她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叮嘱她好好学习,问她在学校情况怎么样,还有没有跟她不对付的同学。
  有时候问多了她也烦,会捂住耳朵说哥哥你怎么是个复读机,下次要把答案录下来,再问就放给他听。
  反正每次翻来覆去都是那些问题,答案也一样......
  温兰的电话再次打来,打断了蒋司修的思绪,不同的是,刚刚那个没接,这次直接打到了程轻黎的手机上。
  程轻黎把平板按灭,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接了电话,对着听筒那侧乖乖地叫:“干妈?”
  “等下有个服务站,我们在那儿停一下,加带你油,”温兰说完又问,“刚打你哥哥电话怎么没接?”
  “我也不知道,”程轻黎乖巧应答,随便编排,“刚刚哥哥的手机响了,但他好像以为是相亲对象还是谁打的,不想接。”
  “干妈,”她突然小声,发愁的语气,“哥哥拒绝相亲,还一直不找女朋友,会不会有什么问......”
  旁边一直听着的蒋司修:......
  “可说呢,”温兰急死了,她不止一次在程轻黎面前抱怨过,“我前两天还跟你干爸说,他是不是哪儿有毛病?27了,女朋友没谈过一个,你说我都给他介绍多少相亲对象了,不是不见,就是骗着他去见过,然后他说两句就撂挑子走,每天就是论文实验,他能跟他的实验设备结婚吗??”
  “对啊。”程轻黎附和。
  “我也不是催着他结婚,但他清心寡欲,完全没这方面的想法,让我总感觉他不正常。”温兰语气慢慢担忧。
  “就是!”程轻黎再次接话。
  蒋司修:.........
  这两个人越聊越热火朝天,仿佛他这个当事人不存在。
  他手指点在方向盘上,嗓音冷淡,提醒:“电话挂了,影响我开车。”
  程轻黎抱着手机转头,明显不爽地瞪了瞪他。
  ......
  下午五点,到地方,入住的是一家海边五星级酒店,带私人泳池和海滩。
  上下两层的复式,程轻黎和蒋司修住二楼,温兰夫妻俩住一层。
  晚饭一起出去吃的海边烧烤,八点回来,程轻黎上楼洗澡,蒋司修被夫妻俩留到楼下,谈了些事情。
  虽说蒋司修一直读书,毕业后又留在了科研院所工作,但蒋建河其实一直想让他接自己手里的生意。
  毕竟他做的也有些眉目,年龄一大,想退休,又没人交,总觉得可惜。
  “回来再说吧。”蒋司修把蒋建河刚给他看的文件合起来,放在桌子上。
  他上身穿了白色的衬衣,右腕露着只简单的腕表,手腕外侧的腕骨微微凸出,顶在表带内侧的位置,有种克制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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