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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黄粱 第50节

  蒋司修按了下眉心, 抛下手里的香薰灯, 起身走过去, 弯腰抓着包带提起来,敞着的包口朝下, 相较于刚刚更是掉出不少东西。
  他眼神顿了顿, 落在那个深灰色的方形盒子上, 须臾俯身捡起来。
  盒子最下角印了一个常见的品牌logo,这牌子不便宜, 即使程轻黎零用钱很多,怕也是要花上不小的一笔。
  他瞧着盒子看了两秒, 以为是小姑娘爱美, 给自己买的东西, 斟酌着想放回她的背包,但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在作祟,想了想,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再之后, 他怔住了。
  是一对很漂亮的对戒,很素的戒环,左边那只比右边的宽一点, 应该是个男戒,女戒是花环的形状, 顶端有一颗很小的钻。
  蒋司修想到昨晚临睡前, 程轻黎趴在他耳边不断重复了几遍,说明天在霍亨索伦桥上她要挂锁, 还有东西要送给他。
  话里话外能能感觉到她很期待今天的行程。
  蒋司修食指剐蹭在戒指盒表面。
  房间太过安静,墙壁上的时钟不知疲倦地往后走着时间,表针每动一下,发出咔哒响声。
  良久,蒋司修动作迟缓地仰头,轻吐了口气,盒子扔进背包,踢了脚地上散落的东西,拎着包走进了卧室。
  ......
  蒋司修一直在这家酒店呆到了周二。
  科隆地方不大,来时跟着程轻黎逛了不少景点,现在他独自在这里呆的最后两天没什么地方能去。
  不过就算先前两天没有逛完,他多半也不会去。
  他对旅行并不热衷,或者说他本就是个很单薄的人,感兴趣的东西少之又少,不是因为程轻黎,很多事情他都不会做。
  行李箱里装了电脑,拿出来,在套房内的书房里办了两天公。
  从早上六点一直到凌晨,全神贯注地放在工作上,才不会去想其它事情。
  晚上下楼吃饭,或者在酒店房间叫餐,东西不算好吃,填饱肚子而已。
  可能是有意不去想,又或是因为他逼迫自己麻木,两天时间,好像确实没有很多次想起程轻黎。
  他本就是个很能克制的人,和她的这段恋爱,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奢求很多,如今这个结局,他也能接受。
  最后一天晚上温岚来过一次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回答简短,说之前订的什么时间的票就什么时间回,没说两句,双方都没什么言语,通话便挂了。
  电话挂断,他低眸看了眼电脑屏右下角挂着的聊天软件,图标没有闪烁,代表没有人发来消息。
  片刻后他目光挪开。
  也对,被送走的那位怕是气得要死,应该是不会理他了。
  想到这儿,他敲键盘的手停了停,目光虚无地落在房间一觉,卧室空空落落,无论视线扫在哪里都空荡的没有生息。
  许久,他摘掉眼镜,掐了下鼻根的位置,动作间有种卸力的疲惫感。
  -
  再回到淮州,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起初偶尔温兰和蒋建河提起程轻黎,会快速的把话题带过,后来估计是看蒋司修反应不大,便像以往一样讲起她。
  本就是养在身边长大的姑娘,猛得离开,怎么会不想。
  蒋司修的生活和之前没太大变化,在淮大的实验还没有完成,工作日一直待在学校,早出晚归,偶尔周末回家。
  不同的是,学校的公寓少了一个人,家里也没再有那个叽叽喳喳的声音。
  程轻黎在德国约莫是很听父母的话,吴晓红又打来了两次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表达感谢和歉意。
  他们并非不喜欢两个孩子,只是没办法接受他们在一起。
  最近一次提起程轻黎是年后的初三,段志和夫妇来了蒋家吃饭,还有温兰的妹妹,蒋司修的小姨。
  蒋司修和程轻黎的事情没有外传,除了两对父母,没人知道,饭桌上,乌梅提前远在异国他乡的另外三口。
  她提起玻璃壶,给蒋司修的小表妹倒了杯果汁:“晓红一家今年是不是不回来了?”
  温兰叹气:“对,她上次打电话过来说程宏伟生意忙,今年又接了两个项目,实在走不开,他们今年在国外过年。”
  乌梅搭腔:“我就说,先前还说元宵回来,现在看元宵也没戏。”
  段志和一手拿了酒壶,乐呵呵地笑:“那小黎岂不是也不回来了,过年少了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距离蒋司修从德国回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间久了,没人提起,他们好像下意识把这俩孩子当时的恋爱当成了没有的事。
  温兰帮忙倒酒,很自然道:“要不说呢。”
  小表妹蒋橙橙趴在餐桌边,一边往碗里夹排骨,一边搭话:“小黎姐姐可能在那边谈恋爱呢。”
  蒋建河笑了,放下手里的汤碗,戳她的脑袋:“小丫头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蒋橙橙不服气,“我经常跟小黎姐打电话。”
  她咂嘴,做夸张手势:“她说那边人都那么那么帅,大好青春不谈恋爱浪费。”
  蒋司修坐在长方形餐桌的最东侧,安静地听着桌上的人闲聊。
  他对蒋橙橙的话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太过脑子,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
  毕竟她还在他公寓住时,天天也是作妖这么说的。
  他脸上情绪很淡,汤匙放在一侧,没有加入话题的打算。
  当时在科隆程轻黎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他那样回答就是做了决定。
  至于现在,她的生活如何,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放了筷子,低头看了眼手机。
  大年初三,无论是科研所还是和学生的群都没有消息,信息还停留在两天前,都是除夕和大年三十的问候。
  拇指拨了两下,无意点进朋友圈,他其实并没有刷这些的习惯,但从德国回来后,偶尔会点开看一看。
  像无意识地在关注谁的近况。
  但不知道是对方屏蔽了他,还是确实没有发任何消息,他屡次点开,却没有看到什么信息。
  但这次貌似不同,他拇指停了停,看到程轻黎发的两张合照。
  光线昏暗的party照,身后沙发坐了几个人种不同的少男少女,她作为拿相机的那个站在最前面,斜后方有个同样年龄的男生,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举止亲密。
  他指腹点在屏幕中央,照片变小,手机暗灭,反扣在桌面上。
  蒋橙橙十二,还在长个子,右手拿筷子往嘴巴里扒拉米饭和排骨,嘴巴里含混不清,继续刚刚的话题:“我上周跟她打电话,她自己说的,她说好多人追她。”
  “黄皮肤黑眼睛,白皮肤蓝眼睛......”她举例。
  小姨笑:“你等会儿把全世界人的皮肤都念一遍。”
  蒋橙橙不满意,啧了一下:“我说的是真的呀,你们怎么不信。”
  她接着又道:“不过我感觉她应该喜欢年龄大的。”
  温兰舀汤的手顿了下,不自在地笑:“你知道?”
  蒋司修心不在焉,转了转桌面的手机,依旧是心不在焉地安静听着。
  蒋橙橙语调扬高:“她之前跟我说过,说暗恋她上学时的学长。”
  “大她......八岁吧。”蒋橙橙说。
  蒋司修不想听,但餐厅总过就这么大,蒋橙橙还坐在他旁边,无论怎样,话都会飘进他耳朵里。
  手机拿起来,碗往前推,刚想说吃好了先离席,又听蒋橙橙道:“跟姐姐一个专业,也是学物理的。”
  乌梅不清楚状况,笑了:“什么学长,大八岁还记得。”
  “高中,和姐姐一个高中。”蒋橙橙咬排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乌梅把目光投向最远处的蒋司修:“司修知道吗?大八岁那不是正好和你同一届?你和小黎也是一个学校。”
  因为这个问话,桌上短暂地沉默。
  乌梅说者无心,蒋建河夫妻俩却听出意思,温兰卡了下壳,把话题转开:“他能知道什么,他上学的时候同班的都认不清。”
  段志和也说:“而且他高一就转去少年班了,严格讲起来和小黎也不是一个学校的。”
  蒋橙橙仰脸,看了眼蒋司修,食指刮了下脸,偷偷笑:“表哥是大龄剩男。”
  小姨一起起哄:“就是就是。”
  话题就这样被带开,没人再有谈刚刚的兴致,坐在座位的蒋司修却迟迟都没有动。
  半晌,他推开手边的杯子,起身,跟还在吃饭的长辈道:“我吃好了,同事发消息,上来处理点事情。”
  距离刚刚那个插曲已经过去有一会儿,谁都没再把注意力放在刚蒋橙橙那几句话上。
  就连温兰也只是看他一眼,随意点头,嘱咐他晚上早点睡,不要总操心工作。
  蒋司修应声,绕出位置往楼上去。
  上到二楼在,在楼梯口站定时,扫了眼不远处和他隔了两个房间的卧室。
  程轻黎搬走,房间自然是空下来。
  他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再是两步走到自己的卧室,推门进去,往前几步,在床边坐下。
  床头台灯是感应的,他过去,自然亮起,此时他背朝窗户,坐在床沿。
  淮州今年在过年期间对烟花进行了解禁,初三晚上,年味很足,窗外不时传来放烟花炸响的声音。
  烟花炸响之后是骤然的安静,让人的心跟着一起变空。
  算了下时间,现在是斯图加特的下午两点。
  犹豫了再犹豫,蒋司修调出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连续几次的嘟声后,对面人接起来,这是时隔三个月,两人的第一次通话。
  但意外的,听筒里并不是女孩儿的声音,是个男声。
  声音清朗,是个年轻男孩儿,但语气是沉稳的。
  带着一些外文音的普通话:“您好,她睡着了。”
  “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是她的,”青年顿了下,像是在措辞,“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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