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医院里人声喧闹,走出门诊大楼,戚林转头看跟在身后的江亦深,见到他在低着头发呆,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江亦深也听懂了。
那天夜里的酒店落地窗前,他知道江亦深是想和他提复合,机不可失,时不会再来了,错过那一步,彼此冷静下来,才发现他们离复合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第20章 1月4日-红线
风云几多变化,大学生归来还是大学生,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再不复习真要挂科了。
江亦深当了四年的年级前8%,头一次体验临时抱佛脚,他心里很乱,但老妈的话还是听了进去,关关过,先把明天的考试捱过去再说。
抱着电脑到前男友家里背书的感觉很奇怪,特别是看着戚林盘腿坐在沙发另一端忙碌,仿佛自己是被白领包养的小白脸。
两人一时无话,各忙各的,投入进去后便短暂忘记了尴尬,只在暮色西沉时戚林站起来去开灯,江亦深才堪堪回神。
他看着戚林的背影,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戚林总是穿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四处走,瞧着很好摸。
“看什么?”戚林头都不回。
“你在写什么?”江亦深问。
戚林敷衍道:“题。”
江亦深摸摸鼻子,又开始盯他的毛衣。
“你到底想干什么?”戚林站住不动了,警惕道,“你自重一下,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又怎么了!”江亦深抱着电脑,满脸不忿,“我在这儿坐着都没有动。”
话倒是实话,他人没动,只是眼睛转来转去。
戚林挑不出毛病来,只好转身继续走向厨房,准备去倒一杯水,走两步实在忍不住扭头道:“你盯着我看干嘛?”
“我没有看你!”江亦深据理力争,“我在看你的衣服。”
戚林连水杯都拿不稳了:“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关系,你现在属于性骚扰。”
江亦深噎了一下:“我们现在是一天亲一个的关系。”
戚林觉得他在有恃无恐,偏偏没法反驳,水杯捏得快裂开了:“你还想怎么样?”
“哦,我就是觉得你的毛衣看起来挺舒服的。”江亦深眨两下眼睛,瞧着很单纯坦诚的模样。
戚林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怒极反笑:“你没摸过这衣服吗?”
他有许多差不多版型的衣服,宽松舒适,江亦深很喜欢用手掌掐住腰身,柔软的布料堆叠在掌根下,拇指顶在小腹,衣摆便扬起来,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江亦深很难不回想起手心覆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轻地吞咽一下,狡辩变得心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夸夸衣服。”
戚林冷笑一声,走进厨房里,留下一句冰凉凉的话:“我不会跟你上床的,省得你又要负重前行。”
“哎不是!”江亦深一下子坐直,耳朵以光速充血,舌头打了个磕巴,整个人都混乱起来,还要强撑着辩解,“我说了那个不是假话!你听到没有!宝……那个,1703!”
“想跑外卖出去跑,别在我家!”戚林说。
一阵倒水声稀里哗啦地插入对话,江亦深本就凌乱的思路被打断,最后妥协地叹口气:“好吧,不上就算了。”
江亦深一如往常的不经逗,当下看不出什么,越往后越复盘越不好意思,到了晚上洗漱后准备睡觉,眼见着时间奔着零点去,戚林坐在床边玩手机,左等右等不见江亦深从浴室里出来。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江亦深被他逗怕了,戚林趿拉着拖鞋去敲门,把门拍得震天响:“你好了没有?”
“啊啊,好了。”江亦深回答得乱七八糟的,似乎在里面很忙。
戚林靠在门上:“你在里面干嘛呢?”
“没干嘛——”
“你快点出来,快零点了,你还亲不亲啊?”
话音未落,厕所门被人一把拉开,戚林还把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此时猝不及防失去重心,直直向里面倒去,正砸在江亦深身上。
江亦深稳稳接住他,立刻数落起来:“你说话注意点,你这也是对我的性骚扰!”
戚林从他怀里爬出来,头发被衣料摩擦的静电炸起来,抬头瞪他一眼:“你爱亲不亲,不亲就永远别想考这个期末。”
“那凡子要天天脑震荡。”江亦深说。
“他荡就荡吧,要不还得天天送他去那个酒店,我一进去看见前台就有心理阴影。”戚林咬牙切齿。
江亦深觉得他话中有话,立刻撇清关系:“不关我事,他们那玻璃装得本来就有问题!”
“你不把我往玻璃上按它能碎吗?”戚林说得极其自然。
江亦深感觉自己都要耳鸣了,慌乱地捂他的嘴:“你快别说了,你又在性骚扰我!”
戚林简直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是分手了又不是失忆了。”
“我害怕,我不敢听。”江亦深整个脑袋都在冒烟,血液极速升温,见戚林还要说,手忙脚乱地扣住他的脑袋,一低头吻上去,用力咬住那片嘴唇,又轻缓地濡湿吮吻。
戚林被他亲得措手不及,连着倒退好几步抵在墙上,江亦深的手指压在脸颊上,力道很大,压出几道红痕。
他在这一刻才发现江亦深的头发似乎变长了,也许是因为刚刚洗澡时被打湿,短发湿漉漉地垂在眉骨边,亲吻时会蹭到他的额头。
戚林有些痒,但又动不了,忍耐着结束一场亲吻,才顾上抬手揉揉被发丝勾到的地方。
混乱的吻之后,两个人终于冷静下来。
接吻是件太过亲密的行为,亲密接触的过程中感性总能冲淡理智,唤醒一些肌肉记忆和身体本能,勾起心底最直接的渴求和爱意,只有一吻结束,两厢分开,现实才一拥而上,将童话冲碎,清晰地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阻挠。
接吻有戒断反应,这让江亦深突然变得失落起来,他被理想主义和现实困难拉扯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这样吧”,这个想法第无数次浮现在脑海里。
就这样永远循环在这一天,他们可以一直生活在了如指掌的剧情里,不需要面对世界的挑战,不需要费太多心思磨合,情感会在被时空抛弃的吊桥效应里升温,而他们永远不会老去。
“好了。”戚林小声道,“你不要那么使劲。”
江亦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良久才说:“对不起。”
戚林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像有根小木刺突然戳了一下心脏,可又找不到是哪里被刺到,愣了愣,没能接上话。
这一晚过得很安稳,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冰冷,可他们没有暖起来的办法。
第二日江亦深起床很早,他没有吵醒戚林,自己收拾干净便出了门,去赶早上九点的考试。
从这里坐地铁回学校还需要一段时间,到学校已经来不及吃早饭,他在楼下的早点铺买了几个包子揣口袋里,到考场后站在走廊里吃掉。
同专业的学生都在一个考场内,他吃一半便看到有室友从教室出来上厕所,互相打了个招呼,室友问他复习得怎么样,江亦深只说简单过了一遍。
室友打趣道:“凡子倒是美了,本来也没复习,这下直接缓考。”
江亦深手里一个用力,差点把包子馅捏出来,惊道:“你说什么!”
“啊你不知道?”室友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哦对你昨天没回寝室,他早上发朋友圈了啊,我以为你知道呢,他昨儿个被电动车撞了,在医院里呢。”
一句话令人心神俱震,江亦深只觉身心都被无形的棒槌敲了一遍,一瞬间冷汗从额角沁出,他甚至拿出手机确认,1月4日,没有循环,昨天他们的确把醉酒的凡子接回酒店,避开了撞车上花坛,一切都没错。
哪里出了问题?
室友看他脸色煞白,还以为是吓的,连忙说道:“没事儿啊,就是摔倒磕着手肘了,他不想考试所以往大了报的,撞他的女孩儿比他严重,磕到脑袋了,好像是轻度脑震荡,现在俩人在一个病房呢,据说处得还挺好。”
“一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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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林快速跑进一中心医院的住院部,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屏幕甚至都还没有熄灭,上面是凡子早上发的朋友圈,一张报告单,一张缠成木乃伊的胳膊自拍。
一睡醒就看到这样的朋友圈,戚林简直怀疑自己睡迷糊了。
即便他们通过循环修改了凡子车祸的结局,他最终还是因为其他事情而躺到那张命中注定的病床上。
戚林心中有了些猜测,可还需要亲眼验证一下。
他跑得肺里火辣辣一片,呼吸都是滚烫的,与走廊内的人群擦肩而过,来到那个熟悉的病房前,他猛地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笑脸,黄色头发的女孩,床头摆着一个已经打开的果篮,女生正在剥橘子。凡子在隔壁床上,大咧咧地展开双臂,一条胳膊缠着纱布,在和女生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