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服务员问几位的时候,邢放冷漠的伸出一根手指,林闲卡连忙跑上前又掰起三根:“四个人,四个人。”
“其实是想摸鸟?”秦起突然问。
江幸愕然回头,秦起用词的大胆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而且事发突然,江幸完全没有阻止的时间。
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邢放再次炸了:“就一个人!他们三个是一起的!我一个人吃!”
服务员被弄得哭笑不得,半晌挤出来一句:“你们关系真好。”
原本这次吃饭就有算账的意味在,江幸本身是要折磨秦起一番的,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狠。
邢放从一坐下就对秦起没什么好脸色,特地问秦起能不能吃辣。
秦起:“不能。”
邢放笑了下:“好的。”
随后直接大手一挥点了全辣锅底,肉也都是藤椒或者麻辣腌制后的。
江幸想要阻止,却在出声前犹豫了。
他又想起自己本来就是不想让秦起好过的,也就一顿火锅,应该没事。
秦起不能吃辣的事情上次在邢放家吃火锅就能看出来,而小龙坎本身就比其他火锅店辣一度,红油在锅里翻滚,江幸总觉得呼吸间都绕着一股子辛辣气息。
他的良知和报复心又开始在头顶打架,决不出胜负。
秦起像是没感觉到自己正因为说错话而遭受虐待,一口口吃着裹着红油的麻辣牛肉。
没多久他就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好久都没能停下。
邢放怒火终于平息,不太理解地问:“他完全不能吃辣吗?上次在我家也没见他少吃啊。”
“他感冒了。”江幸突然站起身,灌了几口柠檬水,对坐在对面的邢放和林闲卡说,“你俩吃吧,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啊,行。”邢放最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他生病。”
江幸笑了下:“跟你有什么关系,今天带他过来本来就是想给他个教训的。”
“哎,我靠,你快去吧。”林闲卡放下筷子快速摆手,“我感觉秦起快咳死了。”
江幸嗯了声,拽着秦起胳膊将人带走。
出门时,江幸在收银台旁拿了颗饭后薄荷糖,剥开塞给秦起。
秦起含着糖,咳嗽的频次逐渐降了下来。
江幸第一次没推开秦起,任凭他半边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明显高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脑子里很乱,想起了很多事。
其实针锋相对都是有导火索的,江幸不知道秦起看不惯他是因为哪件事,但他清楚的记得他彻底厌恶秦起的原因。
那是高一下学期,他刚转校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到处传言说他成绩非常好,绝对能碾压秦起。
江幸不知道是谁帮他吹的牛,但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小城市普高的第一和大城市的重高第一根本没法比。
但同时他心里也存在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他真的优秀到在哪都能登顶?
很快,期中考试成绩出了,江幸没什么意外的“输了”,第二名,成绩差了近三十分。
江幸接受了现实,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
或许是他的表现不够强烈,有人说他自视清高,考不过秦起一定嫉妒的要疯。
江幸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从此离那些嚼舌根的同学更远了一些。
直到某天周五放学,江幸忘记带作业回教室来拿。
正要进门却清楚地听到秦起说:“……是差点,第二是他的极限了,基础不够,学习方法也待改进。”
旁边有不少人,围着笑成一片。
“是啊是啊,他好像还以为自己很厉害,没考过你就天天拉着个脸。”
“哈哈哈,小地方来的都这样,身边即世界。”
“……”
第二十章 谁不记得?
江幸如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像是秋末即将要冷下来的温度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不致命甚至可以说的上不痛不痒。
明明没有一个脏字,没有一句虚言,但就是让他拼命压下去的自卑再次冒头。
以至于后面其他同学直白的攻击反而没能入得了他的耳,那种赤裸的鄙夷或挑衅根本没什么力道,听多了就会麻木。
但客观的、毫不偏颇的、不带有私人感情的陈述,却像是一把钝刀,重复磋磨着悬在江幸头顶的麻绳,只等某天完全断裂,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还差一点。
或许现在秦起在说这样的话江幸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时或许自尊心作祟,从此之后秦起这个人在他这就上了黑名单。
江幸也曾想过要拉近这三十分的差距,但只要他进步,秦起也会进步,像是个专门用来学习的机器。
旧事重提,江幸还是生气。
抬手在秦起背上梆梆来了两下。
秦起把嘴里的糖换了个方向含着,疑惑地问:“我刚又咳了?”
这次拍背怎么拍这么用力?糖差点都被拍吐了。
“没。”江幸皮笑肉不笑地说,“单纯手痒。”
去医院的路上,江幸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头抵在玻璃窗上,时不时咚咚撞两下。
秦起坐在江幸左边,以为他睡着了,悄悄伸出手想要拯救下他的脑袋。
不料还没碰到,江幸就猛然扭头,极其突兀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次次都考第一?”
秦起调整了下坐姿,收回手的同时还往江幸身旁挪了一掌的距离。
“我不记得。”秦起说,“可能就是爱学习吧。”
江幸:“……”
说的好像他学的很敷衍似的。
“也有可能是我妈要求的。”秦起突然补充。
“你不是忘了?”
“是,这几天为了能回忆起,我翻看了手机里所有的聊天记录。”秦起说,“而且还有一点,虽然我失忆了,但是学过的知识好像都还记得。”
果然什么都有可能失去,但唯独知识不会。
江幸喉间像是突然卡了根鱼刺,上不来也下去。
看来林闲卡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即使秦起失忆,他也还记得所有知识,还是能在学期末决战满分。
也就是说,自己今年还是不太可能拿到第一。
虽然江幸如今对第一已经没了什么执念,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老师以后训学生又有新词了:“看人家秦起失忆了都能考第一,你们还不如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脑子干净的跟狗舔了似的。”
江幸不想再找气受,闭上眼拒绝交流。
不料秦起咳了两声后,用他那破锣嗓子开始问了:“你还生气吗?”
江幸沉默。
秦起也不在意,继续低声说:“虽然我不记得咱们除了喂宝贝之外还有什么矛盾,但是这几天也明显感觉到了你的排斥,所以,我想问你,你是想……”
秦起说着停了,尾音颤了下,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幸等了好几秒都没等来后文,不耐烦的睁开眼看了过去。
只见秦起垮着一张批脸,眼眶比那会高烧的时候还红,手指攥的很紧,骨节都泛着白色。
“说啊,等我给你捧哏呢?”
秦起抬眼看向他,眸色深沉:“你是想分手吗?”
江幸嘴唇开合,半晌没说出话来。
真是邪门了,他当然知道秦起能体会到今天的故意刁难,但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到秦起竟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剧情里。
“我室友说我之前对你态度很差,但是那应该是咱们商量好的吧,不能在同学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秦起情绪萎靡,低着头,鼻音有些重,“是我演得太过了吗?我可以改,不想分手。”
江幸越听越心梗,在察觉到车速明显下降时,更加恼羞成怒。
他指着秦起:“不许乱说话。”
秦起抬眼重复:“不分手。”
江幸再次提醒:“闭嘴!”
秦起势必要个答复,但无奈又开始咳嗽,饶是这样也没让他闭上嘴,反而还边咳边强调不分手,像极了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
车内音响声音越调越低,直至消失,司机扫向后视镜的抬眼频率能把人扇感冒。
江幸只得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
车速重新提了上来,打车软件提醒还有三分钟即将超时,司机没话找话道:“这边路不太熟,没敢开太快。”
江幸呵了声:“是吗?市中心还不熟?您平时跑郊区?”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对,对啊。”
所幸没遇上堵车,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分钟到了医院门口。
近几天气温骤降,流感肆虐,医院大厅进去就有不少人在排队挂号,输液室的人更是多到爆炸。
秦起坚持只吃药不打针的行为准则,在江幸的怒视下毅然决然地拿了药离开。
江幸总感觉今天得说清楚,否则还是后患无穷。